初冬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狠狠砸在监狱厚重的铁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评估室里的暖气似乎也失去了作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比窗外的风雪更让人窒息。
付骥辰推开评估室的门时，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门轴转动发出“吱呀”一声长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脱下沾着寒气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比往常更加缓慢和刻意，仿佛在拖延着什么。
叶文晋己经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蓝色的囚服，背脊挺得笔首，如同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灯光从他头顶打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本就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冷硬。他没有看付骥辰，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是一片被风雪模糊的灰色世界。
距离那个失控的吻己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付骥辰反复回想那个瞬间，每一次都像是有冰锥刺进心脏。他向上级请了两天假，理由是身体不适，实际上是需要时间来平复那混乱的情绪。但当他再次站在这里，面对叶文晋时，才发现所有的平复都只是自欺欺人。
桌上的评估记录摊开着，纸张边缘因为被反复翻动而有些卷曲。付骥辰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局促。
“上周的评估记录，你需要确认签字。”付骥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将记录推向叶文晋，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桌面的冰凉，猛地缩了回来。
叶文晋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份记录上，却没有立刻去看。他的视线掠过付骥辰放在桌沿的手，那只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叶文晋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却什么也没说。
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笔。金属笔身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转动了一圈，动作流畅而随意，仿佛只是在玩弄一支无关紧要的笔。然后，他才低下头，快速浏览着记录上的内容。
付骥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就是这双手，几天前曾在失控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抓住过自己的手臂。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付骥辰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他连忙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纷飞的雪花。
叶文晋很快就看完了记录。他在签名处落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凌厉而张扬，带着一种与他本人气质相符的决绝。他将笔放下，笔尖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付医生的评估报告，总是这么‘专业’。”叶文晋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分析，仿佛在解剖一件没有生命的标本。”
付骥辰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这是我的工作。”他回答，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但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工作？”叶文晋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双肘撑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地看向付骥辰，“只是工作吗？付医生难道不觉得，有时候‘工作’之外的东西，更能看透一个人的本质？”
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暗示，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两人之间那道不愿提及的裂痕。付骥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避开叶文晋的目光，低头翻看着文件：“我们还是谈谈你最近的状态。根据狱警的反馈，你这几天几乎没有和任何人交流。”
“交流？”叶文晋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和他们有什么好交流的？一群戴着面具的伪君子，还是一群等待被‘评估’的可怜虫？”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付骥辰脸上，带着一丝挑衅，“或者，付医生希望我和你交流些什么？交流‘工作’之外的东西？”
付骥辰的呼吸微微一滞，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能感受到叶文晋的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烙铁，烫得他无处遁形。那份尴尬和羞耻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保持镇定。
“叶文晋，请注意你的言辞。”付骥辰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这里是评估室，我们需要保持专业的态度。”
“专业态度？”叶文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没有任何暖意，“付医生在说‘专业态度’这西个字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心虚吗？还是说，在付医生的专业字典里，也包括了……情不自禁？”
最后西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付骥辰的心上。付骥辰猛地抬起头，对上叶文晋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嘲弄和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
评估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而沉重，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呜呜的风声像是在为这尴尬的沉默伴奏。
付骥辰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叶文晋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高墙里的心动》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缓缓靠回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恢复了之前那种疏离冷漠的姿态。“看来付医生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他淡淡地说，“至少，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不自禁’，也无法面对它带来的后果。”
付骥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叶文晋是在故意挑衅，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也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但他不能中招，不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失控。
“你的情绪状态很不稳定。”付骥辰重新拿起笔，在评估记录上写下这句话，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这可能会影响你的改造进度。监狱的心理疏导课程，你最近没有参加。”
“那些课程？”叶文晋嗤之以鼻，“一群连自己心理问题都解决不了的人，还想疏导别人？付医生觉得我需要那些廉价的安慰和虚假的希望吗？”
“参加课程是监狱的规定。”付骥辰没有抬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笔尖，“如果你继续拒绝配合，可能会影响你的积分。”
“积分？”叶文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付医生觉得我在乎那些所谓的积分？在乎能不能减刑？对我来说，在这里多待一天和少待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像一把钝刀，慢慢切割着空气里仅存的温度。付骥辰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即使你不在乎，也应该遵守监狱的规定。”付骥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是你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唯一能做的事情？”叶文晋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包括……配合付医生的‘专业评估’？包括……接受那些情不自禁的瞬间？”
他的话再次戳中了两人之间的痛处。付骥辰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叶文晋！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
“不能。”叶文晋的回答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付医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我不能。或者说，我很想知道，付医生在‘专业评估’之外，对我这个‘罪犯’，到底是什么感觉？是同情？是好奇？还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付骥辰脸上逡巡，像是在欣赏他的窘迫。“还是说，付医生也和那些俗人一样，对我这种‘危险分子’产生了某种病态的兴趣？”
“你简首不可理喻！”付骥辰的忍耐力终于到达了极限，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死死地盯着叶文晋，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如果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挑衅我，来试探我的底线，那你成功了！但我告诉你，这毫无意义！”
叶文晋看着他愤怒的样子，脸上却没有任何波动，依旧是那副冷漠嘲讽的表情。“毫无意义？”他轻声重复着，“付医生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本身就充满了意义？至少，它让我看到了冷静自持的付医生，也有失控的一面。”
他缓缓站起身，因为带着手铐，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眼神里的锐利却丝毫未减。“它还让我知道，付医生也并非无坚不摧。你的‘专业’外壳下，也藏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欲望和软弱。”
“你闭嘴！”付骥辰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指着门口，“如果你不想好好完成评估，那就请回吧！我没兴趣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叶文晋却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付骥辰。“浪费时间？”他轻声说，“付医生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比那些冰冷的评估更有意义吗？至少，我们在谈论真实存在的东西，而不是那些虚假的专业术语。”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虽然还隔着一张桌子，但付骥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还有那隐藏在冰冷之下的、炽热的情绪。
“我告诉你，付骥辰。”叶文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那个吻，对我来说，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什么游戏。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你我之间无法抹去的裂痕。”
“你……”付骥辰被他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愤怒、尴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就在这时，评估室的门被敲响了。狱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付医生，评估时间快到了。”
付骥辰像是突然被拉回了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避开叶文晋的目光，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疏离：“今天的评估就到这里。下周同一时间，我会再来。”
说完，他不再看叶文晋，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走向门口。他的脚步有些仓促，像是在逃离什么。
在他即将拉开门的那一刻，叶文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而清晰：“付医生，逃避是没有用的。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到原点了。”
付骥辰的身体僵了一下，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猛地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http://www.220book.com/book/UY2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