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指尖夹着的香烟己经快要燃到尽头，烫到了手指才猛地回神，烦躁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烟灰缸里己经堆满了烟蒂，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头的恐慌。
这几天，顾氏集团内部的气氛异常紧张。
先是市场部的一个副总监被突然调职，据说是因为一个项目失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但赵坤知道，那只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那个副总监曾经是他提拔起来的人。
紧接着，他负责的几个重要项目接连出现问题：合作方突然变卦、关键数据泄露、政府审批受阻……每一件事都像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精准地打在他的七寸上。
赵坤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这是顾荣墨的手笔。
那个年轻得可怕的继承人，终于要对他动手了。
他和顾荣墨之间的矛盾由来己久。他是跟着顾宏远一起打天下的老人，对顾荣墨这种空降的、手段狠辣的毛头小子自然不服。尤其是在顾宏远中风后，顾荣墨独揽大权，行事越发专断，更是触及了不少老员工的利益。
他联系胡初围，一方面是想利用胡初围的身份和顾荣墨的矛盾，给顾荣墨添点堵；另一方面，也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从胡初围那里找到顾荣墨的把柄，好让自己能在这场权力斗争中站稳脚跟。
可他万万没想到，顾荣墨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狠。
现在，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一点点落下来，却毫无反抗之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赵坤猛地一惊，定了定神：“进来。”
他的秘书推门进来，脸色有些苍白：“赵总，特助……顾总的特助来了，说要请您去一趟顶层办公室。”
来了。
赵坤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秘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赵坤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衬衫。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而恐慌的脸，苦笑了一下。
想他在顾氏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桌上放着一个加密的U盘，里面是他这些年收集到的一些关于顾荣墨和白家合作的不太光彩的交易记录，还有一些赵经理自己觉得可能有用的零碎信息，其中就有几条隐约指向白家与胡初围母亲当年被赶出顾家有关。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U盘揣进了口袋里。
也许……还有机会。
顶层办公室。
顾荣墨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让人压抑。
特助站在一旁，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跟了顾荣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那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把人冻僵。
“人来了吗？”顾荣墨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己经在外面等着了，顾总。”特助连忙回答。
“让他进来。”
“是。”
特助快步走到门口，把赵坤带了进来。
赵坤走进办公室，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顾荣墨，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荣墨，你找我？”
他故意用了这种相对亲昵的称呼，试图拉近一点距离。
顾荣墨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温度：“赵经理，坐。”
他刻意用了“赵经理”这个称呼，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赵坤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地在顾荣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荣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赵坤试探着问道。
顾荣墨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赵坤。
上面是一份份文件和聊天记录截图，清晰地记录了赵坤这些年来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挪用公款、泄露公司机密的证据。甚至还有他私下联系公司其他高管，抱怨顾荣墨、试图联合起来对抗他的聊天记录。
每一条证据都确凿无疑，无可辩驳。
赵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顾荣墨竟然掌握了这么多他的把柄。
“赵经理，”顾荣墨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冷酷，“这些东西，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赵坤浑身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知道，在这些证据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荣墨……我……我知道错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爬到顾荣墨面前，抱住他的腿，“你看在我为顾家卖命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辅佐你！”
他现在什么尊严都顾不上了，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途。
顾荣墨皱了皱眉，厌恶地一脚踹开他：“辅佐我？就凭你？”
他站起身，走到赵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鄙夷：“赵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联合那些老家伙，处处给我使绊子，以为这样就能动摇我的地位？”
“还有，”顾荣墨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你以为你私下里联系胡初围，想利用他来对付我，我会不知道吗？”
提到胡初围，赵坤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怎么会知道？
他和胡初围的联系明明那么隐秘……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顾荣墨冷笑一声，“在顾氏，还没有什么事是我想知道却查不到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你不该动他的。”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警告，让赵坤浑身发凉。他这才明白，自己真正触怒顾荣墨的，可能并不是那些贪腐的证据，而是他试图利用胡初围这件事。
这个胡初围，在顾荣墨心里，果然有着不一样的分量。
绝望之中，赵坤突然想到了自己口袋里的那个U盘。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加密U盘，双手递给顾荣墨：“荣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个……这个给你！这里面有白家的一些秘密，还有……还有关于胡初围母亲当年被赶走的一些线索！我把这个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顾荣墨的目光落在那个U盘上，眼神闪烁了一下。
白家？胡初围的母亲？
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没有立刻接过来，只是看着赵坤：“这里面有什么？”
“有……有白家利用不正当手段和顾氏合作的证据，还有……还有当年顾总和白老先生联手陷害胡初围母亲的一些记录……”赵坤急切地说道，“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密码！”
他试图用这个U盘作为谈判的筹码。
顾荣墨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赵坤，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他伸出手，特助立刻上前，从赵坤手里拿过那个U盘，递给顾荣墨。
顾荣墨接过U盘，随手扔在办公桌上，像是在扔一件垃圾。
“密码。”他淡淡地说。
赵坤愣住了：“你……你答应放我走了？”
“我说了，你没资格谈条件。”顾荣墨的眼神冷得像冰，“要么说出密码，要么……你知道后果。”
赵坤看着顾荣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知道自己彻底没有希望了。他就算说出密码，顾荣墨也绝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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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荣墨！”他突然大吼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就是个疯子！一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疯子！你对胡初围那种不正常的心思，迟早会毁了你！毁了整个顾家！”
“还有白家！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胡初围母亲的事，他们做得那么绝，迟早会东窗事发！到时候，你和你那个病秧子爹，都得完蛋！”
他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把心里所有的话都喊了出来。
顾荣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整个办公室冻结。
“看来，你是不想体面地离开了。”他冷冷地说道，对着特助使了个眼色。
特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门外招了招手。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保镖立刻走了进来，架起还在疯狂咒骂的赵坤，就往外拖。
“顾荣墨！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赵坤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走廊里。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顾荣墨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个U盘，眼神复杂。
赵坤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对胡初围那种不正常的心思”……
他确实不正常。
从第一次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那张模糊的照片开始，他就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奇，厌恶，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他想看到他，想了解他，想把他牢牢地抓在手里，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这种欲望，随着胡初围的出现，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扭曲。
他知道这是错的，是禁忌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顾荣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把U盘插进了电脑。
他试了几个可能的密码，都不对。
看来，赵坤到最后还是留了一手。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让赵坤开口。
“查一下这个U盘的密码。”顾荣墨对特助说道，“另外，处理掉赵坤，做得干净点。”
“是，顾总。”特助点了点头，拿着U盘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顾荣墨一个人。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眼神深沉。
赵坤提到了胡初围的母亲，提到了白家。
这让他想起了胡初围之前问起的那个旧箱子，想起了胡初围昏迷时呢喃的“妈妈”。
看来，胡初围的母亲当年的事，确实不简单。
而白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顾荣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眼神越来越冷。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既然牵扯到了胡初围，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会查清楚的。
不仅仅是为了弄明白那些陈年旧事，更是为了……抓住胡初围的把柄，让他再也无法离开自己。
想到胡初围，顾荣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占有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医生，”他说道，“帮我看看胡初围现在的情况。”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
顾荣墨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还是不肯吃东西？……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顾荣墨拿起外套，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他现在需要去看看胡初围。
只有看到那个倔强的身影，他心里的烦躁和不安才能稍微平息一点。
而此时，赵坤被保镖拖进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车很快驶离了顾氏集团大楼，朝着城郊的方向开去。
赵坤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但他不甘心。
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那个U盘里的东西，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他留给胡初围的一点线索。他相信，胡初围一定能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一定能给顾荣墨和白家带来麻烦。
赵坤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趁着保镖不注意，用被绑在身后的手，悄悄摸索着口袋里的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纽扣。
那是一个微型录音笔，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刚才在办公室里，他趁乱按下了录音键，把他和顾荣墨的对话，还有他最后的那些话，都录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把这个东西送出去，但他必须试试。
面包车行驶到一个偏僻的路口，停下了。
一个保镖下车去买水。
机会来了！
赵坤猛地用肩膀撞向旁边的另一个保镖，趁着对方不备，用尽全力将那个纽扣录音笔从车窗的缝隙里扔了出去，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希望……有人能发现它。
希望……胡初围能看到……
几分钟后，面包车再次启动，消失在夜色中。
赵坤的最终结局，没有人知道。有人说他因为巨额贪腐被警方逮捕，锒铛入狱；也有人说他在一个雨夜“意外”身亡，尸体都没找到。
但无论如何，赵坤这个名字，从此在顾氏集团，在这座城市里，彻底消失了。
而那个被他扔在草丛里的纽扣录音笔，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被发现的那一天。
几天后，胡初围在房间里散步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快递。
快递里面没有信，只有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很旧的纽扣。
胡初围疑惑地拿起那个纽扣，翻来覆去地看着，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他正准备把它扔掉，手指却无意中按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咔哒”一声轻响。
胡初围愣了一下，把纽扣放在耳边。
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赵经理的声音，还有……顾荣墨的声音。
胡初围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快步走到窗边，确认西周没有人之后，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然后拿着那个纽扣录音笔，仔细地听了起来。
录音的内容并不长，但信息量却很大。
赵经理和顾荣墨的对话，赵经理最后的那些话……尤其是那句“胡初围母亲的事，他们做得那么绝，迟早会东窗事发”。
胡初围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眼眶瞬间红了。
赵经理……死了。
他被顾荣墨处理掉了。
而他，用自己最后的力量，给了他一条重要的线索。
白家……果然和母亲当年的事有关！
胡初围紧紧地攥着那个纽扣录音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能想象到赵经理在说出那些话时的绝望和不甘。
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愤怒涌上心头。
顾荣墨！白媛媛！
你们欠我的，欠我母亲的，我一定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胡初围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冰冷。
他把那个纽扣录音笔小心翼翼地藏好，藏在了床板的缝隙里。
这是赵经理用生命换来的线索，他不能辜负。
他要查下去。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顾荣墨和白家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阻止他，他都必须查下去。
这是他对赵经理的承诺，更是他对母亲的承诺。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胡初围站在那道光带里，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的眼神里，有悲伤，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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