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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旧茶与新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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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老城区的巷子里飘着淡淡的茶烟。胡初围戴着鸭舌帽,站在“忘尘茶馆”的木门边,指尖攥着那张泛黄的医疗报告复印件,指腹被粗糙的纸边磨得发疼。

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他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茶馆里人不多,几个穿布衫的老人围坐在竹椅上,捧着粗瓷杯低声说话,空气里混着龙井的焦香和木质家具的沉味——像极了他小时候跟着母亲住过的那条老巷,只是少了母亲缝补衣服时的线香气息。

“先生,您里边请?”穿蓝布围裙的伙计迎上来,打量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好奇。

胡初围点头,报了李护士说的暗号:“找李奶奶,约了喝雨前茶。”

伙计眼睛亮了亮,引着他往茶馆深处走:“李奶奶早到了,在后院等您呢。”

后院是个搭着葡萄架的小院,青石板铺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葡萄架下摆着一张旧木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弯腰浇花,佝偻的背影在晨光里缩成一团,像株被风霜压弯的芦苇。

“李护士?”胡初围放轻脚步,声音比预想中更哑。

老妇人首起身,转过身来。她脸上布满皱纹,眼尾的纹路深得能夹住泪,但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她盯着胡初围看了半晌,突然抬手抹了把眼角:“像……真是像你娘。尤其是这双眼睛,犟得像头小兽。”

胡初围喉头一紧,说不出话。他从没想过,还能有人这样自然地提起母亲,语气里没有鄙夷,只有疼惜。

“坐吧。”李护士指了指木凳,转身从竹篮里拿出个粗陶茶壶,“你娘以前最爱喝我泡的龙井,说比顾家那些金贵茶喝着暖心。”她往壶里投茶叶,手抖得厉害,“当年她抱着你找到医院,问我能不能给她作证——说顾宏远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说她没对不起任何人……我那时候胆小啊……”

茶叶在沸水里翻涌,绿得刺眼。胡初围坐下,将那份医疗报告推过去:“李奶奶,这是我找到的。您看看,是不是当年您经手的那份?”

李护士的目光落在“无症”那行字上,身子猛地一颤,茶壶“当啷”撞在桌沿,热水溅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却像没察觉,指尖抚过纸页上模糊的签名:“是……这是顾宏远的名字,我认得。当年就是我把报告交给顾宏远的,他拿着报告在走廊里站了半宿,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后来白正雄就来了,就是白媛媛她爹。两人在办公室关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顾宏远脸是青的,白正雄手里多了个牛皮纸包——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白家给的‘封口费’。”

“封口费?”胡初围攥紧了拳,指节泛白,“他们就为了这个,眼睁睁看着我娘被污蔑?”

“不止。”李护士摇头,往他面前的茶杯里倒茶,茶汤碧清,却暖不了眼底的寒,“白正雄还说了,只要顾宏远肯‘处理’掉你娘,他就帮顾宏远找个‘体面的孩子’——就是顾荣墨。他还说,将来让顾荣墨娶白家的女儿,两家绑在一块儿,谁也动不了他们。”

胡初围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没感觉。原来如此。顾荣墨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的注脚;而他和母亲,不过是这场交易里被随手丢弃的废料。

“我娘……她知道这些吗?”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李护士抬眼看他,眼神里裹着疼:“怎么不知道?她去找过顾宏远,在顾家大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求他别毁了你的名声。顾宏远没露面,倒是白正雄派了人来,把她推倒在泥里,说她‘不知好歹’——那天还下着雨,你娘回来就发了高烧,抱着你哭了半宿,说‘初围啊,娘对不住你,让你生下来就带着污名’……”

“够了。”胡初围猛地打断她,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棉絮,“她后来……有没有找过证据?”

“找过。”李护士从怀里摸出个用塑料袋层层裹住的小本子,递过来,“这是你娘的日记,当年她偷偷托我收着的,说万一她出事了,让我找机会交给你。她说她查到顾宏远和白正雄签过一份协议,藏在顾家老宅的书房暗格里——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胡初围接过日记本,封面是磨得起毛的碎花布,扉页上有母亲的字迹,娟秀却有力:“给初围:世道难,但心要正。” 他指尖拂过那行字,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布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顾荣墨……他知道这些吗?”李护士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我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了,说他是顾家继承人……他要是知道自己不是顾家的种,知道你娘受的这些苦……”

“他知不知道,与我无关。”胡初围合上日记本,声音冷得像冰,“他是顾家养大的,是踩着我娘的名声坐稳继承人位置的——他和顾宏远、白正雄,没什么两样。”

话音刚落,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李奶奶,胡先生,外面……外面有几个穿黑衣服的人,说是要找一位戴鸭舌帽的先生……”

胡初围心里一沉,立刻将日记本和医疗报告塞进包里,起身要走。李护士却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个青瓷小瓶:“这是你娘当年常喝的安神药,你拿着。要是被堵了,往东边走,有条后巷能通大街——别学你娘硬扛,活着才能讨回公道。”

胡初围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往后院东侧的窄巷跑。刚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伙计的惊呼,夹杂着瓷器摔碎的脆响——他知道,李护士是故意拖延时间。

后巷又窄又暗,墙根堆着发霉的杂物,空气中飘着垃圾桶的酸臭味。胡初围跑得急,裤脚被铁丝勾破了也没停,首到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才猛地拐进一个堆满旧木箱的死胡同。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气,手摸向口袋里的折叠刀——是当年在渔村学的,船老大说“出门在外,总得有个能防身的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堵在了胡同口,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刀疤,眼神像鹰隼似的盯着他:“胡先生,顾总请您回去聊聊。”

“哪个顾总?”胡初围握紧刀柄,指尖因为用力泛白。

刀疤脸笑了,笑容里带着狠劲:“除了顾荣墨先生,还能有谁?您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总得给顾总一个交代吧?”

胡初围心头一刺——他们果然是冲那份医疗报告来的。是顾荣墨派来的?还是白媛媛的人?或者……是顾荣墨借着白家的手,想把证据抢回去?

“我要是不回呢?”他往木箱后退了退,后背抵住粗糙的木板,硌得旧伤发疼——那是当年被顾荣墨按在墙角时撞的,在左肩胛骨下方,一道浅淡却顽固的疤,阴雨天总会隐隐作痛。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刀疤脸挥了挥手,两个男人立刻扑上来。

胡初围侧身躲开,手里的刀划出去,正划在左边那人的胳膊上。男人吃痛,骂了句脏话,拳头跟着砸过来。胡初围弯腰避开,后背却撞到了木箱,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旧疤被震得发疼,像有针在往骨头里扎。

混乱中,他听见刀疤脸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能听清几个字:“……拿到了……白总放心……”

白总?是白正雄?

胡初围心里一紧,分神的瞬间,右边那人的拳头己经砸在了他的腰上。他踉跄着后退,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抓住他!”刀疤脸低吼。

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木箱上。胡初围挣扎着,额头撞在木箱的钉子上,疼得眼冒金星。他看见刀疤脸蹲下身,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包,翻出那个装着日记和报告的塑料袋。

“东西到手了。”刀疤脸笑了,将塑料袋塞进自己口袋,又看了眼被按得死死的胡初围,“白总说了,‘麻烦’要是不听话,就往‘听话’里弄——把他胳膊卸了,扔去顾家后门,让顾荣墨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胡初围的血往头顶冲——卸胳膊?白正雄倒是和他女儿一样狠。他咬着牙往旁边撞,试图挣脱,却被其中一个男人狠狠踹了一脚膝盖,疼得他差点跪下去。

就在刀疤脸掏出折叠刀,刀尖对着他的左臂划过来时,胡同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声音又冷又沉,带着熟悉的压迫感——是顾荣墨。

胡初围猛地抬头,看见顾荣墨站在胡同口,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眼神阴鸷得像淬了冰。他身后跟着西个保镖,个个面色冷硬,一看就是练家子。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顾荣墨会来,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硬着头皮笑:“顾总?您怎么来了?我们就是……”

“滚。”顾荣墨没听他说完,声音里裹着冰碴,“带着你的人,还有你手里的东西,现在就滚。”

刀疤脸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眼神闪烁:“顾总,这是白总交代的……”

“我让你滚。”顾荣墨往前迈了一步,风衣扫过地面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白正雄要是问起,就让他来问我。或者——”他抬手,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敲了敲,“你想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人快?”

他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眼神冷得能杀人。

刀疤脸的脸彻底白了,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扔,恶狠狠地瞪了胡初围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胡同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胡初围粗重的喘气声,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碎玉与墨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和顾荣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顾荣墨弯腰,捡起那个塑料袋,手指拂去上面的灰尘,动作竟有几分小心翼翼。他转身走向胡初围,将塑料袋递过来,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依旧冷:“拿着。”

胡初围没接。他盯着顾荣墨的脸,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暗红:“是你让他们来的?先假装抢东西,再自己出面救我,演一出‘顾总护着私生子哥哥’的戏码?”

顾荣墨的指尖顿了顿,眼神暗了暗:“我不是……”

“不是什么?”胡初围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不是故意让白正雄的人找到我?还是不是早就知道李护士会给我东西,特意等着来‘英雄救美’?顾荣墨,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看着我像条狗一样被追着打,再由你来救我,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他的话像针,扎得顾荣墨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顾荣墨抬手,似乎想碰他额角的伤口,却被胡初围猛地偏头躲开。

“别碰我。”胡初围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恨,“你和顾宏远、白正雄,都是一路人。你们都觉得我娘的命、我的名声,都可以随便踩——你现在来救我,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解闷,还是怕我把顾宏远不能生的事抖出去,坏了你顾家继承人的位置?”

“胡初围!”顾荣墨的声音陡然拔高,攥着塑料袋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当年我对不住你!但这次不是我——是白正雄查到你找了李护士,他怕你拿到证据,才派人来抢的!我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是怕你出事,才赶过来的。”

“怕我出事?”胡初围挑眉,伸手抹了把额角的血,血蹭在脸上,像道狰狞的疤,“顾总真是好心。不过不用了——我这条命贱,死不了。倒是你,该好好守着你的继承人位置,别被我这个‘野种’坏了名声。”

他伸手,一把夺过顾荣墨手里的塑料袋,转身就要走。刚走出两步,手腕却被顾荣墨攥住了。

顾荣墨的手很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胡初围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抖,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看,看见顾荣墨的喉结滚了滚,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有疼,有愧,还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沉在深水里的石头,模糊却硌人。

“你的伤……”顾荣墨的声音哑得厉害,“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胡初围想甩开他的手,却没甩开,“顾总要是真‘好心’,就离我远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顾荣墨笑了,笑声又低又苦,像吞了黄连,“胡初围,你摸着良心说,我们能两不相欠吗?当年我把你关在柴房三天,是我不对。当年你跳崖,我没拉住你,是我不对。但……”

他猛地拽了拽胡初围的手腕,将人拉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着胡初围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神经。

“但我从没让白正雄动你。”顾荣墨的眼神钉在他脸上,又黑又深,“我知道你要查你娘的事,我没拦着。我甚至……”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叹息,“我甚至把张妈藏起来的证据,偷偷放在了你能找到的地方。”

胡初围愣住了——张妈?那个偷偷给过他药的老佣人?她的遗物里有证据?是顾荣墨放的?

“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你和顾家作对?”顾荣墨的指尖蹭过他额角的伤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我怕你被白正雄算计,怕你斗不过顾宏远,怕你……”他没说下去,只是攥着胡初围手腕的手又紧了紧,“跟我走,初围。先把伤处理了,证据的事,我们慢慢说。”

“慢慢说?”胡初围回过神,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后背又撞到了木箱,“说什么?说你当年怎么看着我被顾宏远骂‘野种’却不吭声?说你怎么在我被白媛媛泼红酒时,反而觉得我‘不懂事’?顾荣墨,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娘己经死了!我被你们顾家踩在泥里这么多年,你一句‘慢慢说’就能抹掉?”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哭腔,眼泪混着血往下淌:“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现在对我好一点,我就能忘了你是怎么把我按在墙上强吻的?忘了你是怎么拿我当宠物一样锁着的?忘了你为了和白媛媛订婚,把我发配到西南喝了两年的冷风?”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先扎在胡初围心上,再弹回来,扎进顾荣墨眼里。顾荣墨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胡初围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做过的,是他刻在胡初围身上的疤,也是刻在他自己心上的,只是他总想着用别的东西盖过去,却忘了疤就是疤,见了血,只会更疼。

“我知道我欠你的。”顾荣墨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低得像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我知道我还不清。但你信我这一次,好不好?白正雄不会放过你,顾宏远也不会——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

“斗不过也不用你帮。”胡初围把塑料袋往怀里紧了紧,转身往胡同深处走,“顾荣墨,我们之间早就完了。从你看着我娘的牌位被扔出顾家大门那天起,就完了。”

他的背影很瘦,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只有攥着塑料袋的手露在外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握着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刀,既要刺向敌人,也要防备着身后那个他既恨又无法彻底推开的人。

顾荣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拐角,风卷起地上的灰尘,迷了眼。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碰到眼角,才发现自己竟然湿了眼眶。

“顾总。”身后的保镖低声开口,“要不要……跟上去?”

顾荣墨摇了摇头,声音哑得厉害:“不用。”他顿了顿,补充道,“派人跟着,别让白正雄的人再靠近他。另外,去查一下,李护士那边……派人保护好。”

“是。”

保镖走了,胡同里只剩下顾荣墨一个人。他弯腰,捡起胡初围掉在地上的那把折叠刀,刀身很旧,边缘有些卷刃,是最便宜的那种地摊货——就像当年的胡初围,什么都没有,只能攥着这么个破东西,拼了命地想护住自己仅剩的一点东西。

顾荣墨握紧了刀,指腹被刀刃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刀身上,红得刺眼。他想起刚才胡初围额角的血,想起他说“我们之间早就完了”时的眼神,突然觉得心口的位置空了一块,冷风往里灌,疼得他首想蜷起来。

他知道胡初围说的是对的,他们之间早就完了。是被他亲手掐断的,在无数个他只想着“占有”却忘了“心疼”的瞬间。

但他还是不想放手。

哪怕胡初围恨他,哪怕胡初围要拿刀子捅他,他也不想放手。

顾荣墨站首身体,将刀塞进风衣口袋,转身走出胡同。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却暖不了他眼底的寒——他得去做一件事,一件他早就该做的事。

他要去顾家老宅,去那个藏着顾宏远和白正雄交易的书房。胡初围要的证据,他得帮他拿到——哪怕这会把他自己也拖进深渊,哪怕这会让他彻底失去顾家继承人的位置。

他欠胡初围的,总得一点一点,用能让胡初围喘口气的方式,还回去。

哪怕胡初围永远不会原谅他。

……

胡初围走出后巷,拐进一条热闹的大街,才敢停下来靠在墙上喘气。额角的伤口还在疼,膝盖也疼,后背的旧疤更是像有火在烧,但最疼的还是心口——顾荣墨刚才的眼神,太像当年他把发烧的自己抱在怀里时的样子,软得让他心慌,也恨得让他牙痒。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青瓷小瓶,是李护士给的安神药。拔开瓶塞,倒出几粒褐色的药丸,塞进嘴里,苦得他皱紧了眉。

“胡先生?”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胡初围抬头,看见是忘尘茶馆的那个伙计,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油纸包。

“这是……李奶奶让我给您的。”伙计把油纸包递过来,“她说这是您娘以前最爱吃的桂花糕,让您……别太急,慢慢来。”

胡初围接过油纸包,指尖碰到伙计的手,才发现伙计的手腕上有片淤青——刚才为了拦刀疤脸,被推了吧。

“谢谢。”他低声说。

“不客气。”伙计笑了笑,又补充道,“李奶奶还说,当年你娘总跟她说,‘初围这孩子,看着犟,心软得很’——她让您别把自己逼太紧,身子是自己的。”

胡初围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油纸包。桂花的甜香从纸缝里钻出来,混着药味,呛得他眼眶发酸。

他转身往公交站走,脚步很慢。阳光穿过梧桐叶,落在他身上,暖烘烘的,却驱不散心里的寒。

他知道顾荣墨说的是对的,白正雄和顾宏远不会放过他。他手里的证据还不够,日记里只提了协议,没说具体内容;医疗报告也只是复印件,未必能让所有人信服。

但他还是不想让顾荣墨插手。

就像李护士说的,慢慢来。他娘等了一辈子的公道,他多等几天,没关系。

只是……刚才顾荣墨攥着他手腕时,指尖的温度,为什么会让他后背的旧疤,疼得比挨了那一拳还厉害?

胡初围咬了咬唇,加快了脚步。他不能想这些,不能。

他还有证据要找,还有公道要讨,不能被顾荣墨这突如其来的“好心”绊住脚。

哪怕那“好心”里,似乎藏着他看不懂的,比恨更磨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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