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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证据的重量与未愈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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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事务所的百叶窗拉得半开,晨光透过缝隙斜斜切进来,落在胡初围摊开的文件上。最上面是那份医疗报告,“活性为零”几个字被红笔圈着,刺眼得像道未愈的疤。

“胡先生,顾总,”律师推了推眼镜,指尖敲了敲文件,“这些证据足够翻案了,但公开方式得选好。首接交给媒体,顾氏股价会再跌;先在股东会上公布,又怕老股东压着——”

“首接开记者会。”顾荣墨打断他,声音哑却坚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娘……不,胡初围的娘是被冤枉的。”

胡初围的指尖颤了颤。他抬头看顾荣墨,他坐在沙发上,衬衫领口松着,能看见绷带的边缘——昨天在地窖碰了伤口,又渗了点血。这几天他总这样,急着办事,把医生的嘱咐抛在脑后。

“别急。”胡初围把文件合上,“再等两天。”

“等什么?”顾荣墨皱眉,“白媛媛还在看守所里,她爹肯定在找关系压下去,再等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胡初围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我是想……先去趟顾家祠堂。”

顾荣墨愣了下:“去祠堂做什么?”

“告诉奶奶。”胡初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当年最疼我娘,却到死都以为她真的‘不守本分’。我得让她知道,她没看错人。”

顾荣墨没再说话。他知道胡初围的性子,认定的事不会改。律师识趣地收拾好文件:“那我先去准备记者会的流程,有需要随时联系。”

律师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俩。顾荣墨站起身,走到胡初围身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胳膊:“祠堂那边……我陪你去。”

“不用。”胡初围躲开他的手,“我自己去就行。”

顾荣墨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暗了暗:“初围,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但这事……”

“跟怨不怨你没关系。”胡初围打断他,“是我和我娘的事,该我自己去。”

他说完就往外走,没回头。顾荣墨看着他的背影,手攥得发白——他知道胡初围不是在气他,是在跟过去较劲,可这较劲里,终究还是隔着那些年的伤。

顾家祠堂在城郊的山上,青瓦白墙藏在松树林里,透着股陈旧的冷。胡初围推开厚重的木门,檀香混着霉味涌上来,呛得他咳了两声。

供桌上摆着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最角落里是奶奶的黑白照——照片上的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手里还捏着块桂花糕,是当年偷偷塞给他的样子。

“奶奶。”胡初围蹲在牌位前,把医疗报告和母亲的信摊开,“您看,这是证据。我娘没做错事,是顾宏远骗了您,还有白家……”

话没说完,眼泪就掉在了信上。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总偷偷把他拉到祠堂,塞给他糖,说“初围啊,别听外面的闲话,你娘是个好姑娘”。那时候他不懂,只觉得委屈,现在才知道,老太太心里什么都清楚,却只能瞒着,护着他这点体面。

“我找到我亲爹的消息了。”胡初围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像哭,“娘的信里说他姓周,当年被抓去当兵了……我以后会去找他,您别担心。”

供桌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胡初围回头,看见顾荣墨站在阴影里,手里拎着个布包,眼睛红得像兔子。

“你怎么来了?”胡初围皱眉。

“给奶奶带了桂花糕。”顾荣墨把布包放在供桌上,拿出块糕摆在牌位前,“她以前总说城南那家的最香。”

胡初围没说话。顾荣墨蹲在他身边,指尖蹭过母亲的信:“我娘当年也偷偷来这儿,跟奶奶说你娘的好话,被顾宏远骂了好几次。”

“我知道。”胡初围想起母亲日记里写的“荣墨娘送了筐鸡蛋,说是奶奶让给的”,原来那些年的温暖,都是她们偷偷递过来的。

“初围,”顾荣墨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烫得吓人,“记者会那天,你站在我身边,好不好?”

胡初围的指尖颤了颤:“我……”

“就当是给奶奶一个交代。”顾荣墨的声音软得像化了的糖,“也给你娘一个。”

松风吹过窗棂,带着檀香的味。胡初围看着奶奶的照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回市区的路上,顾荣墨的手机响了。是看守所的电话,说白媛媛要见他,非见不可。

“不见。”顾荣墨想都没想就挂了。

“还是去看看吧。”胡初围突然开口,“她手里说不定还有别的证据。”

顾荣墨皱眉:“她就是想耍花样。”

“去看看也无妨。”胡初围看着窗外,“总得做个了断。”

看守所的会见室冷得像冰窖。白媛媛穿着囚服,头发乱得像草,看见顾荣墨进来,眼睛突然亮了,挣扎着要扑过来,被手铐拽了回去。

“荣墨!”她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你救我出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伤你——”

“证据是你让人送出去的?”顾荣墨打断她,语气冷得像冰。

白媛媛愣了下,随即笑了,笑得疯疯癫癫:“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真相!让你知道你爹是个骗子,你也是个骗子!你根本不是顾家的种,你凭什么占着顾氏?凭什么对他好?”

她指着胡初围,眼睛红得像要出血:“胡初围!你别得意!你娘当年就是个见不得光的——”

“闭嘴!”顾荣墨猛地拍桌,伤口扯得疼,他按住胸口喘了口气,“我娘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白媛媛看着他护着胡初围的样子,突然哭了:“荣墨,我是为了你啊!我怕你被他骗了!他就是回来报复的,他根本不爱你——”

“我爱不爱他,轮不到你管。”胡初围终于开口,声音淡得像水,“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法官解释你绑架孩子、故意伤人的事吧。”

“我没有!”白媛媛尖叫,“是他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我们走。”胡初围拉着顾荣墨起身,“跟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走到门口时,白媛媛突然喊:“胡初围!你娘的坟在乱葬岗对不对?你敢不敢让她看看,你现在跟杀母仇人的儿子搅在一起——”

胡初围的脚步顿住了。顾荣墨攥紧他的手,指节泛白:“别听她的。”

“我没听。”胡初围的声音有点发颤,“我只是在想,她要是真疯了,倒也干净。”

记者会定在三天后。顾氏的老股东们炸了锅,赵叔被开除后,剩下几个也跟着跳,在会议室拍着桌子骂顾荣墨“胳膊肘往外拐”。

“荣墨!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张股东指着他的鼻子,“顾宏远再不对,也是你爹!你把他的脸扒下来,顾氏的脸往哪儿搁?”

“脸重要还是人命重要?”顾荣墨靠在椅背上,脸色白却眼神狠,“胡初围的娘被冤枉了一辈子,死在乱葬岗,连块碑都没有。你们要是觉得顾家的脸比这重要,现在就可以退出顾氏。”

会议室里突然没了声。胡初围站在角落,看着顾荣墨——他以前总觉得顾荣墨是偏执的、狠戾的,却忘了他护短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管不顾。

“我支持顾总。”李助理突然开口,推了推眼镜,“真相大白,对顾氏的长远发展有好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几个年轻股东跟着附和,张股东气得吹胡子瞪眼,最终甩了袖子走了。

“剩下的事交给你了。”顾荣墨对李助理点头,转身拉着胡初围往外走,“我们去看念初。”

王婶家的小院里,顾念初正蹲在地上玩积木,看见他们进来,举着块木头喊:“爸爸!胡叔叔!你们看我的城堡!”

“真好看。”胡初围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念初知道什么是记者会吗?”

“知道!王奶奶说就是好多人举着相机拍照!”顾念初仰着脸笑,“爸爸要上电视吗?”

“嗯。”顾荣墨点头,“爸爸要去告诉大家,胡叔叔的娘是好人。”

“那我也要去!”顾念初拽着他的衣角,“我要告诉大家,胡叔叔是好人!”

胡初围的心猛地一软。他想起白媛媛说的“杀母仇人的儿子”,突然觉得,或许仇恨是会遗传的,但温暖也是。

记者会当天,天阴沉沉的。胡初围站在后台,整理着领带——是顾荣墨非要让他换的,说“正式点,给你娘长脸”。

“紧张吗?”顾荣墨走到他身边,递给他瓶水。

“还好。”胡初围拧开瓶盖,喝了口,“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

“怕我娘不高兴。”胡初围笑了笑,笑得有点苦,“怕她觉得我没出息,到现在还跟顾家的人扯不清。”

“她不会。”顾荣墨抓住他的手,指尖轻轻着他的掌心,“她要是看见你现在能挺首腰杆说话,肯定高兴。”

后台的门被推开,李助理探进头:“顾总,胡先生,该上台了。”

聚光灯打在身上时,胡初围的心跳漏了一拍。台下黑压压一片,相机的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顾荣墨站在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像在说“有我”。

“各位媒体朋友,”顾荣墨拿起话筒,声音透过音响传出去,清晰而坚定,“今天请大家来,是要公布几件事。第一,关于我父亲顾宏远先生的医疗报告——”

他示意李助理把文件投在大屏幕上。“活性为零”几个字一出,台下瞬间炸开了锅。顾荣墨等了会儿,继续说:“第二,关于胡初围先生的母亲,也就是我名义上的‘伯母’,当年被污蔑‘出轨’一事——”

母亲的信被投在屏幕上,字迹洇了水,却字字清晰。胡初围站在聚光灯下,看着那些字,突然不怕了——他娘写“初围要好好活着”,不是让他活在仇恨里,是让他活在光里。

“最后,”顾荣墨转向他,眼神软得像化了的糖,“我要向胡初围先生道歉。”

胡初围猛地抬头。

“过去我混账,误会过你,伤害过你。”顾荣墨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字字真诚,“我知道一句道歉弥补不了什么,但我保证,以后我会用剩下的日子,好好补偿你。”

台下的闪光灯更密了。胡初围看着顾荣墨,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他被顾荣墨从西南分公司押回来,也是这样的天,顾荣墨坐在副驾,眼神冷得像冰。可现在,他站在光里,说要补偿他。

“谢谢。”胡初围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真相大白就好。”

他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顾荣墨却笑了,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他知道,这就够了。

记者会结束后,天开始下雨。胡初围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雨幕发呆。顾荣墨撑着伞走过来,把伞往他这边倾了倾:“去看看你娘吗?”

“嗯。”胡初围点头。

乱葬岗在城南的山坡上,路不好走。顾荣墨把车停在山下,扶着胡初围往上走。雨打在伞上,噼里啪啦响,像在说悄悄话。

母亲的坟没有碑,只有个小小的土堆,上面长了些杂草。胡初围蹲下身,把带来的桂花糕放在土堆前,又把那份医疗报告和信烧了。

“娘,都结束了。”他轻声说,“你可以瞑目了。”

顾荣墨站在他身后,没说话,只是撑着伞,把他护在伞下。雨落在他的肩膀上,打湿了衬衫,他却像没察觉似的。

“顾荣墨。”胡初围突然开口。

“嗯?”

“我娘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不怪你。”胡初围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总说,小孩子犯错,改了就好。”

顾荣墨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胡母之墓”,是他亲手雕的,边缘还不太光滑。

“等天晴了,我让人来修座碑。”他把木牌插在土堆前,“再种上你娘喜欢的玉兰花。”

“好。”胡初围点头。

雨慢慢小了。两人并肩站在坟前,没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胡初围想起母亲信里写的“跟他好好的”,突然觉得,或许真的可以试试——不是忘了过去,是带着过去的伤,慢慢往前走。

“走吧。”胡初围转身往山下走,“念初还在等我们。”

顾荣墨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了些。雨落在伞上,不再像悄悄话,倒像首温柔的歌。

走到车边时,胡初围突然回头:“顾荣墨,你伤口还疼吗?”

顾荣墨愣了下,随即笑了:“不疼了。”

“骗人。”胡初围皱眉,“刚才在记者会你就老按胸口。”

“真不疼。”顾荣墨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摸摸,不疼了。”

心跳透过衬衫传来,又快又沉。胡初围的脸“腾”地红了,猛地抽回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顾荣墨笑着跟上车,发动车子时,偷偷看了眼胡初围——他正看着窗外,嘴角却偷偷翘着。

雨停了,天边透出点微光。顾荣墨握着方向盘,突然觉得,那些年的黑暗好像真的过去了。虽然疤还在,疼还在,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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