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光线昏暗,仅靠角落里一盏油灯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花祖冷躺在铺着软垫的石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在外的手臂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青筋因痛苦而微微凸起。
微生梅站在石床前,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瓷瓶,里面装着幽冥教的秘制奇药——“蚀心散”。这药本身剧毒无比,却也是解“牵机引”的关键,是“以毒攻毒”疗法中最重要的一味药。
“准备好了吗?”微生梅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看着花祖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决心,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忍。
花祖冷睁开眼,看向她。他的眼神虽然有些涣散,却依旧清明。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准备好了。”
“这过程会很痛苦。”微生梅再次提醒道,“‘蚀心散’会与你体内的‘牵机引’发生剧烈反应,到时候,你可能会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灼烧、撕裂……”
“我知道。”花祖冷打断了她,嘴角勾起一抹虚弱却坚定的笑容,“比起日夜被‘牵机引’折磨,这点痛苦,算不了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微生梅,眼神温柔:“更何况,有你在。”
微生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她别过头,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打开了手中的瓷瓶。
一股刺鼻的腥甜气味立刻弥漫开来,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把这个喝下去。”微生梅倒出一小勺深紫色的药液,递到花祖冷嘴边。
花祖冷没有犹豫,张口将药液咽了下去。
药液刚入喉,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就瞬间炸开。
“唔!”花祖冷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起,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那痛感比微生梅描述的还要强烈百倍。仿佛有无数条毒蛇钻进了他的血管,正在疯狂地啃噬他的血肉和经脉。又像是有一团无形的烈火,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熊熊燃烧,要将他的整个身体都烧成灰烬。
“忍一忍!”微生梅连忙按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同时运起内力,将一股温和的真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试图引导“蚀心散”的药性,“我现在要引‘蚀心散’的毒性去中和‘牵机引’,会更痛,你一定要撑住!”
花祖冷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己经从苍白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又迅速转为青黑,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软垫。
微生梅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仅要精准地控制内力,引导两种剧毒在花祖冷体内博弈,还要承受着秘术带来的反噬——通过内力的连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花祖冷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就像是自己也在经历一样。
这种感觉,比她自己中毒还要难受百倍。
“呃……”花祖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只想就这样晕过去,摆脱这无边无际的痛苦。
“不准昏过去!”微生梅察觉到他的意志在动摇,厉声喝道,同时加大了内力的输出,“花祖冷,看着我!你要是敢昏过去,我就……我就把你扔回太子府去!”
花祖冷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涣散的眼神微微凝聚了一些。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微生梅。
灯光下,她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玄铁面具遮挡了她的表情,但那双凤眸里却写满了焦急和担忧。她握着他手腕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阿梅……”花祖冷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
“我在。”微生梅立刻回应道,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一些,“我在这里,你撑住,很快就好了。”
“痛……”花祖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个无助的孩子。
微生梅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我知道,我知道很痛。忍一忍,好不好?想想我们以后……想想我们还要一起去江南看梅花……”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像潺潺的流水,缓缓淌进花祖冷的心里。
江南的梅花……
花祖冷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漫天飞雪,红梅怒放,他和微生梅并肩站在梅林里,她摘下了面具,脸上的刺青在红梅的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让他重新找回了一丝力气。他紧紧握住微生梅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微生梅感受到他的回应,心中一喜。她深吸一口气,更加专注地引导着内力,控制着两种剧毒的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刻都像是在煎熬。
花祖冷的身体时而滚烫如烈火,时而冰冷如寒冰,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红紫色纹路,又迅速褪去,换上另一种狰狞的青黑色。
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反复拉扯,痛苦到了极致,反而感觉不到痛苦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空洞。但他始终没有松开微生梅的手,那只手的温度和力量,是他唯一的锚点。
微生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承受着与花祖冷同等的痛苦,还要消耗大量的内力,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玄铁面具下的嘴唇,己经被咬出了血痕。
但她不能停。一旦停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花祖冷也会立刻毙命。
“快了……就快了……”微生梅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安慰花祖冷,“‘牵机引’的毒性己经被压制下去了……再坚持一下……”
花祖冷没有回应,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不知道是还有意识,还是仅仅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微生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加大了内力的输出,试图加快最后的进程。
就在这时,花祖冷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布满了血丝,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他死死地盯着微生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不好!”微生梅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两种剧毒在体内激烈碰撞,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竟然影响到了花祖冷的神智!
“花祖冷!醒醒!是我!”微生梅厉声喊道,同时试图用内力安抚他混乱的气息。
但花祖冷像是完全听不到她的话,他猛地抬起另一只手,朝着微生梅的脖子抓去。他的眼神空洞而疯狂,充满了攻击性。
微生梅下意识地想躲开,但看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挣扎,她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噗嗤——”
花祖冷的指甲深深嵌入了微生梅的肩膀,留下了五道血痕。
剧痛传来,微生梅闷哼一声,但她没有推开他,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后颈,将一股更加柔和的内力输入他的体内,同时在他耳边低声呼唤:“祖冷,醒醒……看看我,我是阿梅……”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一缕清泉,试图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花祖冷的动作僵住了。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迷茫。
“阿梅……”他喃喃地叫着,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我在。”微生梅松了口气,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滑落,“我在这里,别怕。”
她趁机加大内力,引导着最后一丝“牵机引”的毒性与“蚀心散”相中和。
两种剧毒在花祖冷的体内进行着最后的博弈,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火花在燃烧。
花祖冷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在石床上,随即彻底不动了。
他的脸色恢复了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祖冷!”微生梅心中一紧,连忙探向他的脉搏。
脉搏虽然依旧微弱,但己经平稳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混乱而急促。
“成功了……”微生梅喃喃自语,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她。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小心翼翼地喂进花祖冷的嘴里。
这是“清心丹”,能清除体内残留的毒素,也能滋养受损的经脉。
做完这一切,微生梅再也支撑不住了。她脱力地跌坐在石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肩膀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但她却毫不在意。
她看着石床上昏迷不醒的花祖冷,眼中充满了疲惫,却也带着一丝欣慰和后怕。
刚才的过程,比她预想的还要凶险百倍。她甚至一度以为,他们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但幸好,他们做到了。
微生梅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花祖冷苍白的脸颊,指尖冰凉。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睡吧。”微生梅的声音温柔得像梦呓,“等你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割。
不知过了多久,花祖冷缓缓睁开了眼睛。
密室里依旧昏暗,但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身上的灼痛感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他转动眼珠,看到了趴在石床边睡着了的微生梅。
她依旧戴着玄铁面具,但花祖冷却能想象出面具下那张疲惫的脸。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肩膀上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一大片,那道狰狞的伤口清晰可见。
花祖冷的心中一痛。他记得,那是他失去神智的时候,亲手抓伤的。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听到动静,微生梅猛地惊醒过来。她看到花祖冷醒了,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你醒了?”
“嗯。”花祖冷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依旧虚弱,但比之前好了很多,“你……还好吗?”
他的目光落在微生梅肩膀上的伤口上,眼中充满了愧疚。
微生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伤口,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伤,不碍事。”
她站起身,走到石床边,伸出手探向他的脉搏。
脉搏虽然依旧微弱,但沉稳有力,己经恢复了正常。
“太好了。”微生梅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牵机引’的毒性己经被彻底清除了。”
花祖冷看着她眼中的欣喜,心中一暖:“谢谢你,阿梅。”
“又跟我说谢谢?”微生梅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嗔怪,“我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花祖冷低低地笑了起来,牵动了胸口的伤,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慢点。”微生梅连忙扶住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一个软垫,“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别乱动。”
花祖冷靠在软垫上,感觉舒服了很多。他看着微生梅,眼神温柔:“你守了我多久?”
“没多久。”微生梅避开他的目光,语气有些不自然,“也就一天一夜吧。”
花祖冷心中一震。一天一夜……她竟然就这样守了他一天一夜,连觉都没睡好。
“你该休息的。”花祖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我没事。”微生梅说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有点累,其他都还好。”花祖冷说道,“身上的毒,真的清干净了?”
“嗯。”微生梅点头,“‘以毒攻毒’虽然凶险,但效果很好。不过,你的经脉受损严重,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花祖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微生梅肩膀上的伤口,语气充满了愧疚:“对不起,阿梅,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都说了是小伤,不碍事。”微生梅不以为意地说道,“当时那种情况,你也控制不住自己。”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不过,下次可不准再这么吓我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
花祖冷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后怕,心中一暖。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不会再有下次了。”
微生梅的手微微一颤,没有抽回。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密室里的气氛变得温馨而宁静。油灯的光芒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过了一会儿,花祖冷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微生梅忍不住低笑出声:“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
“好。”花祖冷点了点头。
微生梅站起身,刚想走,却被花祖冷拉住了。
“怎么了?”微生梅疑惑地看向他。
花祖冷看着她,眼神认真:“阿梅,等我好起来,我们就去江南,看梅花。”
微生梅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透过玄铁面具的缝隙,仿佛都带着光:“好。”
微生梅端着一碗清淡的白粥回来时,花祖冷又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眉头舒展着,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笑容,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微生梅放轻脚步走到石床边,将白粥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她静静地看着花祖冷的睡颜,眼中充满了温柔。
这一次,他们都赌对了。
以毒攻毒,不仅仅是清除了花祖冷体内的剧毒,更像是清除了他们之间最后一道无形的壁垒。
在那场生与死的考验中,他们紧紧相依,彼此支撑,早己将对方深深地刻入了自己的生命里。
微生梅伸出手,轻轻拂去花祖冷额前的一缕碎发,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好好睡吧。”她低声说道,“等你醒了,我们就去江南。”
油灯的光芒依旧摇曳,密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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