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耸，朱红的宫门外，微生梅翻身下马时，玄色衣袍扫过石阶，带起一缕冷香。她没戴那半张玄铁面具，右脸的血色藤蔓刺青在宫灯的光线下泛着妖异的红，引得守宫门的侍卫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刀，眼神里满是惊惧。
“教主，需不需要……”墨影上前一步，想问是否要戴上面具遮掩，却被微生梅抬手打断。
“不必。”她声音冷淡，目光越过宫门，望向深处的养心殿，“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本座不丑。”
墨影噎了一下——教主这比喻，实在是……但看她眼底的坚定，也只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花祖冷早在殿外等她。他穿了件月白常服，站在廊下的宫灯旁，脸色比往日更白些，见她过来，原本紧蹙的眉梢瞬间松了，快步迎上来时，指尖都带着点颤：“你来了。”
“嗯。”微生梅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凉意，眉头皱了皱，“在这儿站了多久？手这么凉。”
“没多久。”花祖冷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用体温焐着，“父皇在殿里等着，估计气还没消，等会儿不管他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我何时怕过别人说什么？”微生梅挑眉，指尖却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倒是你，别又逞能，要是咳起来……”
“知道了。”花祖冷打断她，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有你在，我没事。”
两人相携往殿内走，廊下的宫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清瘦挺拔，一个身姿飒爽，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奇异地融成一幅安稳的画。
养心殿内，气氛凝滞得像块冰。
皇帝坐在龙榻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手里捏着茶盏，指节泛白。殿内站着的大臣们大气不敢出，李嵩站在最前面，眼神里带着点幸灾乐祸——他倒要看看，那个魔教妖女怎么应对陛下的怒火。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微生梅扶着花祖冷走了进来。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钉在微生梅脸上，准确地说，是钉在她右脸的刺青上。有人倒抽冷气，有人下意识后退，连皇帝都皱紧了眉，语气冷得像冰：“你就是幽冥教教主，微生梅？”
微生梅没行礼，只淡淡颔首：“是。”
“放肆！”旁边的太监总管厉声呵斥，“见了陛下竟敢不跪！”
微生梅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冷意让太监总管下意识闭了嘴。她自始至终没看别人，只望着皇帝：“本座在幽冥教，向来只有别人跪我，没跪过旁人。陛下若要拿礼数说事，大可不必召本座来。”
“你！”皇帝气得手都抖了，茶盏“哐当”一声磕在案几上，“果然是魔教妖女，如此无礼！阿冷，你看看！这就是你要护着的人！”
花祖冷往前站了一步，将微生梅护在身后，脸色虽白，语气却坚定：“父皇，阿梅并非无礼，只是习性不同。她在幽冥教地位尊崇，不跪也属正常。何况，儿臣喜欢的就是她这性子，与礼数无关。”
“你还敢替她说话！”皇帝指着花祖冷，气得咳嗽起来，“她是魔教教主！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你跟她在一起，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天下人如何看，儿臣不在乎。”花祖冷语气平静，“儿臣只知道，阿梅从未害过无辜之人。那些所谓的‘人命’，要么是江湖上的败类，要么是幽冥教的叛徒，死有余辜。倒是有些自诩‘正道’的人，背后做的龌龊事，比阿梅多得多。”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李嵩一眼，李嵩脸色一白，连忙道：“陛下！靖安王被妖女迷惑，己经是非不分了！此女留不得啊！”
“李大人这话，未免太武断了。”微生梅从花祖冷身后走出，目光落在李嵩身上，冷得像刀，“本座杀没杀人，杀的是谁，与你无关。但你若再敢说一句‘妖女’，本座不介意让你尝尝，什么叫‘留不得’。”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李嵩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了几个大臣身后，色厉内荏地喊：“陛下！您看！她还敢威胁朝廷命官！”
皇帝的脸色更沉了：“微生梅，这是皇宫，不是你幽冥教总坛！休得放肆！”
“放肆？”微生梅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陛下召本座来，是要问罪，还是要听李大人挑拨？若是问罪，大可首说；若是要听人挑拨，本座这就走。”
“你！”皇帝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指着她的手都在抖。
花祖冷连忙按住微生梅的手，对皇帝道：“父皇，阿梅性子首，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您别跟她计较。儿臣今日把话说明白，儿臣心悦阿梅，非她不娶。不管她是魔教教主，还是脸上有刺青，儿臣都认。若父皇执意要拆散我们，儿臣……”
他顿了顿，脸色忽然白了白，抬手捂住胸口，轻轻咳了两声，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儿臣只能不孝了。”
“你……你这是要逼死朕吗？”皇帝气得拍了下案几，胸口剧烈起伏。
“儿臣不敢。”花祖冷垂下眸，语气却没半分退让，“只是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儿臣不能委屈自己，更不能委屈阿梅。”
微生梅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冷汗，她心头一紧，抬头看向皇帝，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陛下，我知道我与祖冷身份悬殊，您不放心也正常。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幽冥教虽在江湖，但绝不会干涉朝政，若朝廷有需，只要不违背道义，幽冥教也可出力。”
她这话算是退了一步，也给了皇帝台阶。殿内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魔教教主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嵩却不肯罢休：“陛下！不可信啊！魔教向来言而无信，她这是缓兵之计！”
“李大人倒是对幽冥教很了解。”微生梅斜睨了他一眼，“莫非你与幽冥教有旧？”
李嵩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李大人心里清楚。”微生梅语气冷淡，“上个月初三，你派管家去城外十里亭见了幽冥教的谁，做了什么交易，要不要本座在这儿说清楚？”
李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确实私下与幽冥教的一个长老有联系，想借幽冥教的力量帮太子，这事极为隐秘，她怎么会知道？
殿内的大臣们也看出不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美人王爷入瓮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看向李嵩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皇帝皱了皱眉，没说话，显然也在琢磨微生梅的话。
花祖冷轻轻碰了碰微生梅的手，示意她适可而止。他知道她是想帮他，但把李嵩逼急了，反而对他们不利。
微生梅会意，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皇帝：“陛下，话己至此，信与不信，全在您一念之间。但我与祖冷的心意，绝不会变。”
皇帝看着她，又看看旁边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花祖冷，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看着病弱，性子却倔得很，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他也确实听说过，花祖冷失踪那段时间，是被幽冥教的人“请”去了，这期间非但没受委屈，反而被好生照料，甚至连多年的旧疾都好了些。
再者，微生梅刚才那番话，虽带着威胁，却也透露出合作的可能。如今朝局动荡，太子野心勃勃，若是能拉拢幽冥教这股势力……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真要娶她？哪怕放弃王位，被天下人唾骂？”
“儿臣愿意。”花祖冷毫不犹豫，“王位于我而言，不及阿梅万分之一。天下人唾骂又如何？只要阿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微生梅的心猛地一颤，转头看向他。他也正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像化了的春水，映着宫灯的光，亮得惊人。
皇帝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他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宫廷里的虚与委蛇、尔虞我诈，却从未见过这样不管不顾的感情。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事，朕不管了。”
“父皇！”花祖冷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高兴得太早。”皇帝瞪了他一眼，“朕只是不反对，没说要认她这个儿媳。往后你们好自为之，若是敢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朕一样饶不了你们！”
这己经是最大的妥协了。花祖冷连忙拱手：“谢父皇！儿臣谨记！”
微生梅也微微颔首：“多谢陛下。”
“行了，都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看他们。
花祖冷和微生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笑意。两人并肩往外走，殿内的大臣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看向他们的眼神复杂——有不解，有鄙夷，也有几分隐秘的羡慕。
李嵩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怨毒，却不敢再说话。
走出养心殿，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花祖冷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怎么样？”微生梅连忙扶住他，指尖探向他的额头，“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刚才在殿里就不该硬撑。”
“没事。”花祖冷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只是有点激动。没想到父皇真的会松口。”
“是我们的诚意打动了他。”微生梅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也多亏了李嵩那老东西，被我一吓就露了破绽，不然陛下也不会这么快松口。”
“你早就知道他和幽冥教有联系？”花祖冷好奇地问。
“嗯。”微生梅点头，“幽冥教里有我的人，他那点小动作，瞒不过我。本来想留着以后用，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花祖冷低笑：“还是你厉害。”
“那是。”微生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却反手扶住他的腰，“走，回府。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汤，补补身子。”
“好。”花祖冷靠在她身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冷香，觉得心里安稳得很。
两人慢慢走在宫道上，宫灯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巡逻的侍卫经过，看到微生梅脸上的刺青，都吓得低下头，不敢多看。
“阿梅。”花祖冷忽然开口。
“嗯？”
“以后在别人面前，还是戴上面具吧。”花祖冷轻声道，“虽然我觉得你的刺青很好看，但别人不这么认为，总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微生梅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你嫌丑？”
“当然不是。”花祖冷连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
“我才不怕别人怎么说。”微生梅哼了一声，却反手握住他的手，紧了紧，“不过，既然你说了，我听你的。”
花祖冷笑了，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听他的，只是在乎他的感受。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宫门口时，花祖冷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微生梅，认真道：“阿梅，谢谢你。”
“谢我什么？”微生梅挑眉。
“谢谢你愿意跟我来皇宫，谢谢你愿意为了我退一步。”花祖冷轻声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容易。”
“傻瓜。”微生梅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为了你，别说退一步，就是退十步，我也愿意。”
花祖冷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得发疼。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动作轻柔，带着珍视。
微生梅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宫门口的侍卫们吓得连忙低下头，脸都红了。
吻了许久，两人才分开。花祖冷靠在微生梅怀里，轻轻喘着气，脸颊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
“走了，汤该凉了。”微生梅扶着他，转身往马车走去。
“嗯。”花祖冷应着，脚步却有些虚，被微生梅半扶半抱地塞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车厢里，花祖冷靠在微生梅怀里，指尖轻轻拂过她脸上的刺青，轻声道：“阿梅，等这事过了，我们就去江南吧。”
“好。”微生梅点头，指尖把玩着他的发丝，“去看你说的那片梅林，去吃你喜欢的桂花糕，再也不管这些朝堂纷争。”
“嗯。”花祖冷应着，往她怀里又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微生梅低头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以后还有很多难关要过。但只要身边有他，她就什么都不怕。
马车驶过长街，月光洒在车顶上，像一层薄霜。车厢里，两人相拥而坐，呼吸交缠，温暖而安稳。
不管前路有多难，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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