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的衣袂划破宫墙的残阳,像一道撕裂暮色的闪电。微生梅抱着花祖冷落在宫墙外侧的老槐树上时,怀里人的呼吸己经弱得像风中残烛,左肩的伤口还在往外渗黑血,染红了她大半衣襟,那股“见血封喉”的腥臭气混着他身上的冷梅药香,刺得人鼻腔发疼。
“撑住。”微生梅低头咬了咬花祖冷的耳垂,用疼意逼他保持清醒,指尖却不敢停,源源不断地将内力渡进他体内——刺青的热流顺着经脉淌,本该是暖的,此刻却因他体内的毒素反噬,烫得像火,烧得她经脉都在抽痛。
花祖冷被耳垂的疼激得睫毛颤了颤,眼尾泛着红,却没睁眼。他无意识地攥紧了微生梅的衣襟,指节泛白,唇瓣翕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字:“……别费力气……”
“闭嘴。”微生梅低喝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纵身跃下槐树,足尖点地时踉跄了一下——方才在太和殿强行催动刺青,又硬挡了数支穿甲箭,她的内力本就耗损大半,此刻为了压制花祖冷体内的毒素,更是近乎透支,眼前阵阵发黑。
可她不敢停。
宫墙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抓住反贼!别让微生梅跑了!”是赵峰的声音,那家伙被花祖冷用玉佩砸破了头,竟还没死透,此刻带着残余的私兵追了出来,火把的光在暮色里晃,像一群饿极了的狼。
微生梅咬了咬牙,抱着花祖冷往城东疾奔。城东有座废弃的城隍庙,是她和花祖冷早就约定好的接应点,墨影带着影卫在那里等着。只要到了城隍庙,找到预先藏好的“雪蚕膏”,或许能暂时压住花祖冷体内的毒素。
晚风卷着残叶刮过巷弄,冷得像刀。微生梅怀里的花祖冷忽然剧烈地抖了一下,喉间溢出细碎的呻吟,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往下淌,把鬓角的发丝都濡湿了。
“哪里疼?”微生梅连忙停在巷口的阴影里,低头去看他的伤口——敷在上面的七星草和雪莲子己经完全变黑,甚至开始冒烟,像是被毒素腐蚀了。
花祖冷这才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东西,却凭着感觉抓住了微生梅的手,往自己唇边带。他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声音轻得像梦:“……不疼……阿梅,你别慌……”
他越是懂事,微生梅心里越疼。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他的指尖凉得像冰,贴在发烫的刺青上,竟奇异地让那灼人的痛感缓了些。“我没慌。”她哑声道,“马上就到城隍庙了,墨影在那儿等着,他手里有雪蚕膏,能解你的毒。”
花祖冷却摇了摇头,指尖抚过她右脸的刺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那毒是‘蚀骨散’……雪蚕膏压不住……”他咳了两声,血沫从唇角溢出,“……母妃手札里写过……需用‘冰髓花’配你的血……才能解……”
冰髓花。
微生梅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这花——幽冥教的秘典里提过,是极北雪山的特产,十年才开一次花,能解天下奇毒,可她们现在在京城,哪里去寻冰髓花?
“别胡说。”微生梅打断他,抱着他继续往前跑,“先到城隍庙再说。就算没有冰髓花,本座也能救你。”
她的声音依旧冷硬,带着教主惯有的霸道,可花祖冷却听出了其中的慌乱。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她身上的冷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是他这辈子最安心的味道。若是能死在她怀里,好像也不算太坏。
可他舍不得。
他还没陪她去江南看梅林,还没尝过她做的桂花糕,还没……还没跟她说够那些毒舌的话。
“……阿梅。”花祖冷忽然又开口,声音清晰了些,“前面第三个巷子……左拐……有暗门……”
微生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王府暗卫留下的密道入口。当年花祖冷为了以防万一,在京城各处都布了暗道,这城东的巷弄正是其中之一。
“你怎么不早说?”微生梅又气又急,却依着他的话,拐进了第三个巷子。
巷子尽头果然有面不起眼的土墙,墙根下有块松动的青砖。花祖冷指点着她按了三下青砖,墙面上“咔哒”一声,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进去……”花祖冷推了推她的肩,“里面能通城隍庙后院……”
微生梅刚要抱他进去,却听巷口传来马蹄声——赵峰带着人追来了,火把的光把巷弄照得如同白昼,他坐在马上,指着阴影里的两人狂笑:“微生梅!我看你这次往哪儿跑!识相的就把花祖冷交出来,本座还能饶你不死!”
他身后的私兵纷纷举起弩箭,箭尖对准了巷弄里的两人,蓄势待发。
微生梅把花祖冷往暗门后藏了藏,自己则挡在前面,反手抽出软剑。刺青的热流再次涌上来,这一次却不再灼痛,反而带着种近乎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汇入剑中,剑身染血,发出嗡鸣。
“要本座的命?”微生梅冷笑一声,玄色衣袂在晚风里猎猎作响,右脸的刺青在火把的光里红得妖异,“赵峰,你先问问本座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话音落,她纵身跃起,剑花挽出片绚烂的血影,首扑赵峰。
赵峰没想到她还敢主动出击,吓得连忙拔剑格挡。可他的武功本就不如微生梅,此刻又受了伤,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三招,就被微生梅一剑挑飞了佩剑,剑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别动。”微生梅的声音冷得像冰,“让你的人退下。”
赵峰的喉结滚了滚,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剑尖,脸色惨白,却梗着脖子喊道:“别听她的!放箭!给我放箭!就算杀了我,也要把这妖女和花祖冷一起射死!”
私兵们面面相觑,却还是举起了弩箭。
微生梅眼神一厉,正想一剑结果了赵峰,身后的暗门里忽然传来花祖冷的咳嗽声——他咳得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祖冷!”微生梅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就是这一瞬的分神,赵峰猛地抬脚踹向她的小腹!微生梅猝不及防,被踹得后退了数步,剑尖偏离了他的咽喉。赵峰趁机翻身下马,往私兵堆里钻:“快!抓住她!”
微生梅稳住身形,刚要追上去,却见暗门里伸出只苍白的手,抓住了她的衣摆。花祖冷半靠在暗门旁,脸色白得像纸,嘴角挂着血沫,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快走。
“走!”微生梅咬了咬牙,不再管赵峰,转身抱起花祖冷钻进了暗门。暗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火把光和呼喊声。
暗道里又黑又窄,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微生梅只能凭着记忆往前走,怀里的花祖冷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弱,几乎感觉不到。
“花祖冷,你醒醒!”微生梅拍了拍他的脸,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你跟我说话!不准睡!”
花祖冷没应声。
微生梅慌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下一片冰凉,连微弱的呼吸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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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忽然“嗡”地一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红光笼罩着花祖冷,竟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猛地呛咳了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总算有了起伏。
微生梅被这变故惊得愣住了,随即狂喜。她抱着花祖冷,把脸埋在他的发间,哽咽着:“你吓死我了……你这个傻子……吓死我了……”
花祖冷缓过来些,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虚浮得很:“……哭什么……丑死了……”他咳了两声,“……还没到城隍庙……不准哭……”
“谁哭了。”微生梅抹了把脸,把眼泪蹭在他的衣襟上,带着哭腔凶他,“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在这儿喂老鼠。”
花祖冷低低地笑了声,眼尾的红更重了。他把脸贴在她的胸口,听着她急促的心跳,声音轻得像叹息:“……阿梅,我冷……”
微生梅连忙把他抱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焐着他:“忍忍,马上就到了。”她加快脚步往暗道深处走,刺青的红光在黑暗里亮着,像一盏引路的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是城隍庙后院的出口。
微生梅抱着花祖冷冲出去时,墨影正带着影卫在院子里焦急地转圈。看到他们,墨影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教主!王爷!你们可算来了!雪蚕膏……”
“别废话。”微生梅打断他,抱着花祖冷往城隍庙的正殿跑,“快把雪蚕膏拿来!再准备一盆清水和干净的布!”
“是!”墨影不敢耽误,连忙让人去取。
正殿里积满了灰尘,只有角落里的神台还算干净。微生梅小心翼翼地把花祖冷放在神台上,刚要去解他的衣襟查看伤口,却被他抓住了手。
花祖冷看着她,眼神清明了些,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划了个圈:“……阿梅,若我真的……撑不住了……”
“闭嘴!”微生梅厉声打断他,眼眶通红,“我说了,你不准死!”
花祖冷却笑了,笑得虚弱却温柔:“……若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在江南的梅林里……别立碑……你每年……去看一次梅花……就好……”
“我不去。”微生梅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替你看什么梅花。”
墨影这时端着雪蚕膏和清水布巾跑了进来:“教主,东西来了!”
微生梅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接过雪蚕膏:“你们都出去。”
墨影看了看花祖冷的脸色,又看了看微生梅紧绷的侧脸,识趣地带着影卫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殿门。
正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微生梅小心翼翼地揭开敷在花祖冷伤口上的草药,黑血瞬间涌了出来,带着刺鼻的腥臭。她用清水沾湿布巾,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
花祖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哼一声,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尖掐进了她的掌心。
微生梅咬了咬牙,拿出雪蚕膏——膏体是乳白色的,带着淡淡的腥气,是用极北雪蚕的茧熬成的,能解百毒,却也奇疼无比。她挖了一大块,刚要往花祖冷的伤口上敷,却被他拦住了。
“等等。”花祖冷喘着气,指了指她的右脸,“……用你的血……混着膏子……”
微生梅一愣。
“母妃手札里写的……”花祖冷看着她,眼神认真得很,“……刺青的血……能克蚀骨散……”
微生梅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了看花祖冷苍白的脸。她没犹豫,反手抽出软剑,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涌出来,滴落在雪蚕膏里,瞬间将乳白色的膏体染成了粉红色。
她把混了血的雪蚕膏往花祖冷的伤口上敷。
“唔——”花祖冷疼得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脸色白得像纸,却死死咬着唇,没让自己叫出声。伤口处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又像是有火在烧,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微生梅连忙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忍忍,马上就好……忍忍……”
她的血混着雪蚕膏渗入伤口,刺青的热流也跟着涌了过去,与体内的毒素激烈地碰撞。花祖冷能感觉到一股又疼又暖的力量在体内翻涌,毒素被逼得节节后退,却也在疯狂反噬,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像要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疼意渐渐淡了下去。花祖冷脱力地靠在神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伤口处的黑血变成了鲜红,虽然还在流血,却不再冒烟了。
微生梅连忙用干净的布巾按住他的伤口,指尖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渡着内力。她看着他苍白却总算有了点血色的脸,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眼前一黑,竟首挺挺地往旁边倒去——她实在撑不住了。
花祖冷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用尽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微生梅跌在他的胸口,额头抵着他的锁骨,呼吸急促而微弱,右脸的刺青己经恢复了淡淡的红色,不再发烫了。
“……阿梅?”花祖冷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沙哑。
微生梅没应声,显然是昏睡过去了。
花祖冷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掌心还在流血,伤口深可见骨,是刚才为了取血划的。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用没受伤的左肩笨拙地撕下自己的衣襟,替她包扎掌心的伤口。
晚风从殿门的缝隙里吹进来,拂动着两人的发丝。神台上积着的灰尘被风吹起,在月光里跳舞。花祖冷抱着微生梅,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忽然低低地笑了。
“……傻子。”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指尖拂过她右脸的刺青,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下次再这么傻……我可不饶你……”
他也撑不住了,眼皮越来越重。临睡前,他偏头在微生梅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落下一片雪花。
“……阿梅,江南的梅林……等我……”
殿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暖得像化不开的糖。墨影在殿外听着里面没了动静,却没敢进去打扰。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自家王爷和教主,可真是对不让人省心的主。
但只要他们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了。城隍庙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殿内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
生死时速的追逐总算停了,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宫里还有未醒的皇帝,朝堂还有一堆烂摊子,赵峰和太子的残余势力也还没清除。
但此刻,他们只想靠在一起,好好睡一觉。
等醒了,再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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