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尽，教学楼的广播突然划破寂静。校长的声音透过布满水汽的喇叭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现在播报一则处分通知——高二年级学生赵磊，因长期实施校园霸凌、非法持有管制刀具，且屡教不改，情节严重，经学校校务会研究决定，给予开除学籍处分。其家长在调查期间存在包庇行为，己由相关部门介入核查……”
林越站在教室门口，手里还捏着刚领的早读资料。广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他看见隔壁班的张昊猛地从座位上抬起头，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眼里先是茫然，随即涌上难以置信的红。那个总被赵磊抢饭卡的男生，此刻正用袖口飞快地抹着眼角，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听到了吗？”江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校服领口系得整整齐齐，却掩不住眼底的亮，“真的……成了。”
林越转头时，正撞见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江辰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把他耳后那道浅疤照得格外清晰——那是替林越挡石子时留下的，如今己经结了层淡粉色的痂，像片落在皮肤上的花瓣。
“嗯。”林越的喉咙有些发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掌心传来布料下平稳的心跳，“都结束了。”
班会课的铃声响起时，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班主任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上讲台，投影仪的光束在白墙上投出方形的亮斑，像块悬在半空的银幕。
“今天这节课，我们看些东西。”老教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点开文件夹时，指尖在触控板上顿了顿，“这些视频，是江辰同学冒着很大风险保存下来的，里面记录了赵磊同学霸凌他人的部分行为。”
画面亮起的瞬间，教室里的呼吸声仿佛都停了。被踩碎的U盘修复后，画面虽有轻微的花屏，却足以看清每一个细节：赵磊把原主推搡到厕所墙角的狰狞，抢过张昊饭卡时得意的笑，将李萌萌的画具盒摔在地上的狠劲，还有藏管制刀具时警惕的眼神……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长到能听见窗外的蝉鸣穿透玻璃，长到能看见前排女生悄悄攥紧了衣角。当画面切到江辰把林越护在身后、被赵磊的木棍砸中肩膀的瞬间，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像根针戳破了凝滞的空气。
“这些证据，”班主任关掉视频，教室里的光线重新亮起来，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不仅让施暴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更让我们明白，面对欺凌，沉默只会助长恶的气焰。”他侧身看向林越和江辰，目光里带着温和的赞许，“林越同学发动被霸凌的同学收集证词，江辰同学克服恐惧保存证据……他们让我们看到，勇敢不是没有害怕，而是带着害怕依然选择站出来。”
掌声突然响起，从零星的几下变成雷鸣般的轰鸣。林越转头时，正撞见江辰望过来的目光。男生的嘴角微微扬着，露出两颗浅浅的小虎牙，眼底那层积了三个月的冰终于彻底融化，漾开的暖意像初春解冻的河，连带着眼角的细纹都染着光。
那是林越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干净得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没有愧疚，没有隐忍，只有一种卸下重担后的舒展。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夕阳正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林越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江辰突然从背后递过来一个牛皮纸盒子，边角被捏得有些皱，像是揣在怀里很久了。
“这个给你。”男生的耳朵有点红，说话时不敢看他的眼睛，“回家再打开。”
林越接过盒子时，指尖碰到他的掌心，传来熟悉的温热。盒子很轻，摇起来却有细碎的声响，像藏着什么小巧的东西。他刚要开口问，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主线任务完成，奖励生命时长30天。即将脱离世界……倒计时10，9，8……】
心脏猛地一缩，林越抬头看向江辰。男生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夕阳穿过他的发梢，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斑，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刻会到来。“快拿着吧。”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路上小心。”
林越攥紧盒子转身时，系统的倒计时还在继续：【5，4，3……】他走到教室门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江辰还站在原地，校服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见他看来，突然抬手挥了挥，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浸了蜜的阳光。
走到巷口时，林越终于忍不住打开了盒子。
深蓝色的棉布铺在底层，摸起来柔软得像云朵——那是江辰自行车后座的那块，边角己经洗得发白，却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棉布中央躺着枚皱巴巴的五元纸币，边缘被得发亮，正是三个月前江辰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那枚，褐色的污渍依然清晰，像滴凝固的血。
纸币下面压着张纸条，字迹清瘦得像初春抽条的柳枝，墨迹却深得几乎要透纸背：“无论到哪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
林越的指尖抚过“找到你”三个字，突然想起天台那个带着哭腔的拥抱，想起自行车后座紧贴的膝盖，想起江辰替他挡木棍时绷紧的后背。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早就藏在每一个下意识的保护里，藏在每一次欲言又止的眼神里。
【倒计时1……脱离程序启动。】
意识抽离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巷口的梧桐树、远处的教学楼、手里的盒子……都像被水浸过的画，慢慢晕开成一片暖白。林越仿佛听见风里传来007的叹息，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他的灵魂碎片，终于开始觉醒了。】
刺眼的光落在脸上时，林越猛地睁开眼。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白色的天花板上悬着输液架，透明的液体正顺着管子一滴一滴往下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动了动手指，掌心空荡荡的，却残留着某种温热的触感——像自行车后座的棉布，像江辰掌心的汗，像那张被攥了太久的五元纸币。
“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越转头，看见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胸前的铭牌写着“顾言”，眉眼间竟有几分熟悉的轮廓，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像极了江辰。
医生递过来一杯温水，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背，传来瞬间的滚烫。“昨天在路边发现你的时候，你手里攥着这个。”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东西，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那是枚皱巴巴的五元纸币，边缘磨得发白，中间沾着块褐色的污渍——和江辰给的那枚，一模一样。
林越的心脏突然跳得飞快。他看着纸币上熟悉的褶皱，又看了看顾言眼底那抹似曾相识的暖意，突然想起那张纸条上的话：“无论到哪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纸币上，把那道深深的折痕染成了金色。林越攥紧手心，感受着那残留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新的世界开始了，而这一次，他好像不用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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