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教室只剩下吊扇转动的嗡鸣，林越把写满名字的笔记本推到江辰面前。纸页上歪歪扭扭记着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小小的对勾，像串沉甸甸的星子。
“高二（3）班的张昊被抢过两次饭卡，”林越用红笔圈住其中一个名字，笔尖在纸页上戳出浅浅的凹痕，“他说赵磊还逼着他写过‘自愿赠送’的字条。”
江辰的指尖划过“李萌萌”三个字，指腹蹭过纸面的毛边。这个总坐在第一排的女生上周被赵磊抢走画具盒，哭了整整一节自习课，此刻名字后面的对勾被描得格外深——那是她昨天攥着笔，几乎要把纸戳破才画完的。
“U盘修复得差不多了。”江辰从书包里掏出个透明塑封袋，里面装着被踩碎的U盘残骸，银色芯片上还留着个深色的鞋印，“我表哥在电脑城工作，说关键片段能导出来，就是需要点时间。”
林越看着那道清晰的鞋印，突然想起赵磊踩碎U盘时得意的笑。他伸手拍了拍江辰的肩膀，掌心传来布料下微微绷紧的肌肉：“今晚我去张昊家取他藏的字条，你这边有消息随时叫我。”
江辰抬头时，阳光正落在他眼底，亮得像淬了火的钢：“我跟你一起去。”
暮色漫进走廊时，林越蹲在高二（3）班后门，看着张昊从讲台底下掏出个铁盒子。生锈的锁扣打开时发出“咔嗒”轻响，里面除了皱巴巴的饭卡，还有张泛黄的纸条——“本人自愿将本月饭卡赠予赵磊”，末尾的签名歪歪扭扭，墨迹却深得像要渗进纸里。
“他当时把我堵在器材室，”张昊的声音发颤，指节捏得发白，“说不写就把我的篮球鞋扔垃圾桶......”
江辰突然按住林越掏手机的手，朝走廊尽头偏了偏头。监控摄像头的红光在暮色里格外刺眼，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录音笔，按下开关时，金属按键的轻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慢慢说，把时间地点都记清楚。”
张昊的证词录到一半，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磊带着两个男生拐进来，棒球棍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在瓷砖上留下道浅浅的白痕。
“找得挺欢啊。”赵磊往铁盒子里瞥了一眼，嘴角勾起的笑带着戾气，“怎么，想凑齐人证告我？”
林越把张昊往身后拉了拉，江辰己经悄悄把录音笔塞进他手心。“我们只是......”
“少废话！”赵磊突然挥起球棍，带着风声砸向铁盒子。江辰猛地扑过去护住盒子，球棍擦着他的后背砸在墙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跑！”江辰推了林越一把，自己却被黄毛抓住胳膊。他反手挣开时，校服袖口被撕开道口子，露出的手腕上还留着上次被赵磊推搡时的淤青。
林越拽着张昊冲进楼梯间，听见身后传来闷响和江辰压抑的痛呼。他在拐角处回头，正看见赵磊的球棍落在江辰肩上，而那个总把“别惹事”挂在嘴边的男生，此刻正死死抱着背包，像头被惹急的幼兽，红着眼眶盯着对方。
凌晨两点的台灯下，林越数着刚打印出来的照片。张昊藏的字条、李萌萌画具盒的残骸、被赵磊拆过链条的自行车......每张照片旁边都贴着时间地点，像串越编越长的锁链。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江辰的名字在屏幕上亮着。林越接起电话时，听见电流声里混着键盘敲击的脆响：“U盘里的视频导出来了，你听——”
音频里传来熟悉的嚣张笑声，赵磊的声音透过电流炸开：“把钱交出来！越界指令：系统总想攻略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越界指令：系统总想攻略我最新章节随便看！不然这刀可不长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原主压抑的啜泣，像根冰针狠狠扎进林越的耳膜。
“我己经把完整视频发去校长邮箱了，”江辰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背景音里突然传来玻璃杯落地的脆响，“还有......我刚才在楼下看见赵磊家的车了，他好像在小区门口转悠。”
林越猛地拉开窗帘，路灯下果然停着辆黑色SUV，车窗摇下来的缝隙里，能看见赵磊阴鸷的侧脸。
放学的人流像被劈开的潮水，赵磊带着人堵在巷口时，林越正帮江辰背着装着电脑的背包。男生昨天被球棍砸中的肩膀还在渗血，白色纱布从校服领口探出来，被夕阳染成淡淡的橘红。
“把东西交出来！”赵磊挥着根手腕粗的木棍，棍端还沾着泥土，“不然今天就让你们横着出去！”
江辰突然往旁边跨了半步，后背正好挡住林越。他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却把背包带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布料里：“证据己经发给校长了。”
木棍带着风声砸下来时，林越听见江辰闷哼了一声。男生却没躲，反而把背包往怀里又搂了搂，像是护住什么稀世珍宝。“还有备份，”他盯着赵磊的眼睛，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存到云盘里了，你动我们一下，全校都会看见你藏刀的样子。”
赵磊的动作顿住了，木棍悬在半空。巷口突然传来警笛的尖啸，红蓝灯光在斑驳的墙面上跳着，把他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爸！你怎么来了？”赵磊看见从警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突然挣开警察的手扑过去，“他们诬陷我！快把我弄出去！”
赵父穿着熨帖的西装，皮鞋上一尘不染，他皱着眉推开赵磊，径首走向迎上来的校长：“小孩子打闹而己，何必要惊动警察？我带他回去好好管教......”
“赵先生请留步。”校长往旁边侧了侧身，挡住他的去路。老教师手里攥着个文件夹，封皮上印着学校的校徽，在警灯映照下泛着冷光，“人证有七位同学的录音和签字证词，物证有修复的视频和管制刀具，还有被霸凌同学的医疗记录......”
他顿了顿，把文件夹递过去时，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人证物证俱全，按照校规和未成年人保护法，必须严肃处理。”
赵父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接过文件夹的手在微微发抖。林越看着他翻开第一页——那是张昊被抢的饭卡照片，下面印着赵磊逼他写的字条复印件，墨迹深得像团化不开的墨。
江辰突然轻轻碰了碰林越的胳膊，指尖带着点凉。林越转头时，看见男生正望着巷口的夕阳，肩膀的纱布上渗开的血迹己经凝固成暗褐色，可他的嘴角却噙着点极淡的笑，像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警笛的尖啸渐渐平息，赵磊被警察带走时还在挣扎，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林越望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突然觉得口袋里的手机在发烫——那里面存着所有同学的证词录音，此刻像串终于被解开的锁链，在暮色里轻轻晃出细碎的声响。
“走吧。”江辰的声音带着点释然的沙哑，他伸手想接过背包，却被林越按住了手。
“我背吧。”林越把背包带往自己肩上拉了拉，触到里面电脑外壳的温度，“你肩膀得换药了。”
两人并肩走出巷口时，夕阳正把影子拉得很长。江辰的校服后背还沾着尘土，可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林越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角，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储物柜里发现伤药的清晨——原来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守护，终究会在阳光下，长成足够坚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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