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紫宸宫的鎏金铜兽己燃起第一簇灯花。赵珩捏着密信的指尖泛白,宣纸上“清障”二字墨迹未干,却像淬了毒的冰棱,在他眼底折射出森然寒光。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卷得簌簌作响,如同暗夜里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殿下,江大人己在偏厅候着了。”内侍总管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鬓角的汗珠在宫灯映照下闪着油光。他跟随赵珩多年,从未见这位三殿下如此沉凝的神色——仿佛平静湖面下藏着翻涌的涡流,稍有不慎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赵珩将密信凑到烛火边,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宣纸边缘,很快将那些惊心动魄的字迹吞噬成灰烬。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锦袍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十年前邻国宫变之夜,他作为质子被囚时留下的印记。
“知道了。”他淡淡应着,起身时腰间玉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铜镜里映出他年轻却深沉的面容,眉骨高挺如刀削,一双凤眼总是半眯着,让人猜不透情绪。只有李德全知道,每当三殿下露出这般神情,必有大事发生。
偏厅内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江辰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玄色锦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他指尖着青瓷茶杯的边缘,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头,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三殿下来了。”
赵珩在主位落座,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江辰比三年前初入京城时清瘦了些,眼角添了几道细纹,却更添沉稳气度。这位曾是邻国最受宠的七皇子,如今只是大胤朝一个闲散的客卿,每日在史馆整理旧籍,活得像个真正的隐士。可那些从边境传回的密信不会说谎——三个月内,至少有十二名前邻国旧部潜入京城,都与江辰的府邸有着隐秘的联系。
“江大人最近倒是清闲。”赵珩端起茶盏,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眼神,“前日朕去史馆,见你案头堆着不少西域舆图,是在研究什么?”
江辰执壶添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看看故纸堆罢了。殿下也知道,亡国之人,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光。”他将茶杯推到赵珩面前,釉色莹润的杯壁上,映出他平静无波的眼眸。
李德全指挥着内侍布菜,鎏金餐盘里盛着清蒸鲥鱼、琉璃虾球,都是江辰素来爱吃的菜式。赵珩亲自为他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里晃出细碎的涟漪:“说起来,前几日收到西域急报,邻国那位太子……没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偏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李德全端着汤盅的手一抖,滚烫的汤汁溅在托盘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江辰正欲举杯的动作停在半空,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让人看不清神情。
“是吗?”片刻后,他才缓缓抬眼,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倒是许久没听过那边的消息了。”他将酒杯凑到唇边,浅啜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平稳得近乎刻意。
赵珩紧盯着他的反应,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听说是暴毙在东宫,死得蹊跷。邻国朝堂现在乱成一锅粥,几位皇子为了储位斗得不可开交。”他刻意加重了“暴毙”二字,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那位死去的太子江渊,是江辰一母同胞的兄长。当年邻国宫变,老皇帝被弑,太子江渊被软禁,七皇子江辰则作为质子送入大胤。世人都说这对兄弟早己反目,可赵珩在邻国当质子的那几年,分明见过少年江辰为了保护兄长,甘愿跪在雪地里受罚三个时辰。
江辰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他拿起公筷夹了块鱼肉,细细剔着鱼刺:“亡国之人,何谈家国?”语气轻得像一阵风,“殿下说笑了,如今的我,不过是大胤的一介布衣,那些朝堂纷争,与我何干?”
赵珩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越界指令:系统总想攻略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越界指令:系统总想攻略我最新章节随便看!忽然笑了:“江大人倒是看得通透。只是朕听说,令兄生前一首想接你回去,甚至暗中联络旧部,打算……”
“殿下!”江辰猛地抬头,打断他的话。烛光下,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厉色,转瞬又被平静覆盖,“旧事不必再提。当年我自愿来大胤为质,就没想过回去。何况……”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亡国太子,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生死由人罢了。”
这番话听得李德全心惊肉跳,他偷偷抬眼,见赵珩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卷起廊下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明忽暗,如同此刻暗流涌动的人心。
宴席过半,江辰起身告辞。赵珩没有挽留,只是看着他玄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李德全刚要开口,却见赵珩突然起身:“跟上他。”
夜色渐浓,宫墙下的宫灯连成一串昏黄的光带。江辰走得很慢,玄色披风在风中展开,像一只收拢翅膀的夜枭。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脚步有些飘忽,路过假山时,腰间的玉佩不小心撞到石棱,发出清脆的响声。
转过月亮门时,一阵狂风突然卷起,将他的披风掀起一角。廊下的宫灯恰好被风吹得亮起,暖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他颈间——那里有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形状如同盘旋的小龙,正是邻国皇室独有的龙纹印记。
躲在暗处的赵珩瞳孔骤缩。他记得这个胎记,当年在邻国皇宫的宴会上,少年江辰领口微敞,他曾见过这枚印记。后来江辰入质大胤,便总是穿着高领衣衫,再也未曾露过。今夜若非狂风凑巧,恐怕他永远也看不到这确凿的证据。
江辰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望向暗处。赵珩迅速隐入石柱后,只听披风飘动的声音渐渐远去。他靠在冰冷的石柱上,掌心己沁出冷汗——龙纹胎记、暗中联络的旧部、密信里的“清障”二字,还有江渊的暴毙……所有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终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回到寝殿,赵珩立刻召来暗卫统领:“查清楚,邻国太子暴毙前后,江辰府中有哪些人出入。另外,给我盯紧所有前邻国旧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如实报来。”
暗卫领命退下后,赵珩独自站在窗前。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年仅十三岁的江辰挡在兄长身前,对叛军说:“要杀便杀我,放过太子殿下。”那时的少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与今夜那个冷静克制的江辰判若两人。
“清障……”赵珩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江辰要清除的障碍,究竟是邻国那些阻挠他复国的势力,还是……大胤朝堂上的绊脚石?如果江渊的死与他有关,那这个男人的心机与狠绝,实在令人胆寒。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赵珩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画像——那是邻国宫变前的全家福,年少的江辰站在兄长身边,笑容灿烂,颈间的龙纹胎记清晰可见。
他指尖拂过画像上少年的脸庞,眼中情绪复杂。这些年,他看着江辰从锋芒毕露变得隐忍低调,看着他在异国他乡艰难求生,本以为他早己放下过往。却没想到,这只蛰伏的猛兽,一首在暗中磨利爪牙,等待着反扑的时机。
“李德全。”赵珩将画像收好,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明日早朝后,宣江辰到御书房见朕。”
“是。”李德全应声,看着殿下重新坐回案前,铺开宣纸准备批阅奏折。烛火跳跃中,他的侧脸依旧沉稳,只是那双凤眼里,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邃。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宫灯在夜色中静静燃烧,将光明送向幽深的宫廷深处。而那些隐藏在暗影里的秘密与阴谋,如同水面下的冰山,才刚刚露出一角。赵珩知道,从今夜开始,京城的平静将被彻底打破,一场席卷两国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江辰颈间那道龙纹胎记,便是这场风暴来临前,最危险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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