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过走廊，将教室后墙的黑板报照得一半明一半暗。林越抱着作业本经过赵磊的座位时，眼角余光瞥见桌肚深处露出个银色的角——不是课本，不是文具，倒像是刀柄的形状。
他脚步一顿，借着放作业本的动作多瞟了两眼。赵磊的课桌永远乱糟糟的，漫画书和零食袋堆成小山，可那截银色物体被压在最底下，边缘还泛着冷光。林越的心跳突然加速，趁前排同学都在午睡，悄悄弯腰往桌肚里看。
烟盒的棱角从练习册下探出来，蓝色包装上印着的骷髅头格外扎眼。而烟盒旁边，赫然躺着把折叠刀，刀刃收在黑色塑料柄里，可露在外面的锯齿状边缘，一看就知道是管制刀具。
林越摸出手机，指尖刚要碰到开机键，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他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江辰站在身后，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另一只手正死死按着他的胳膊，往走廊方向拽。
“别碰。”江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赵磊在看监控。”
两人踉跄着躲进走廊拐角，消防栓的铁皮箱贴着后背，冰凉的触感顺着校服渗进来。林越顺着江辰的目光望向走廊尽头，监控摄像头正对着教室后门，红色的运行灯在阴影里明明灭灭。
“他刚从办公室回来，盯着监控看了三分钟。”江辰松开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一靠近他的座位，他就在楼梯间发消息。”
林越这才注意到，江辰的校服口袋鼓鼓囊囊的。男生没等他发问，己经掏出个黑色U盘，塑料外壳还带着体温：“早上他藏东西的时候，我在窗台录了视频。”
U盘被塞进林越手心时，他才发现江辰的指尖在抖。“不止这些。”江辰低头看着地砖缝隙，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有上个月他堵着你抢作业本，上周在厕所泼你冷水的片段，我都存着。”
林越捏着冰凉的U盘，突然想起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江辰总在课间往监控室门口晃，上周大扫除时借走了清洁工的梯子，说是要擦高处的窗户……原来他早就开始收集证据了。
“现在去找王老师？”林越抬头时，正撞见江辰望着他的目光，里面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等放学前的自习课，那时候办公室人少。”江辰往教室方向瞥了一眼，“赵磊的狐朋狗友刚出去买水，我们还有时间……”
话没说完，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磊带着两个男生冲过来，校服拉链敞开着，脖子上还挂着条银色链子，晃得人眼睛疼。
“好啊，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果然没安好心！”赵磊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扫过林越攥着U盘的手，突然转身往办公室跑，“老师！林越偷我东西！”
林越和江辰对视一眼，拔腿就追。走廊里的同学被这阵仗惊得纷纷抬头，赵磊的声音穿透人群，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王老师！林越偷我钱包！他还想栽赃我！”
办公室里，王老师刚批改完的试卷还摊在桌上。赵磊扑到办公桌前，指着追进来的林越，脸涨得通红：“老师您看，他肯定把我钱包藏起来了！早上我还看见他在我座位旁边转悠！”
林越刚要掏出U盘，赵磊突然撞过来。混乱中，U盘从他手心滑落，“啪”地掉在瓷砖地上。还没等他弯腰去捡，赵磊的运动鞋己经狠狠踩了上去——塑料外壳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银色的芯片从裂缝里露出来，在灯光下闪了闪，彻底没了动静。
“你！”林越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赵磊得意地碾了碾鞋底，抬脚时，U盘己经碎成了几片：“什么东西啊？该不会是偷我东西的证据吧？可惜啊，碎了。”
王老师皱着眉站起来：“赵磊，你先冷静点。林越，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越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江辰突然往前一步。他的校服领口还歪老师，不用找了。监控里拍到赵磊藏管制刀具了，还有烟。”
赵磊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胡说！监控根本……”
“监控硬盘在我这里。”江辰从校服内袋掏出个黑色硬盘，巴掌大小，边缘还贴着张黄色便签，写着“三楼监控室3号硬盘”。“上周我发现监控总在你霸凌同学时‘故障’，就趁周末换了出来。”
林越愣住了。他想起上周江辰说家里有事要留校，原来不是谎话。男生的指尖还沾着点灰尘，显然是刚从某个地方取出来的。
王老师接过硬盘，脸色越来越沉。赵磊的脸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牙齿打颤的轻响。
赵磊被记大过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校园时，林越正在给江辰的掌心贴创可贴。男生早上换监控硬盘时被铁柜边角划了道口子，此刻渗出来的血珠正慢慢晕染开。
“他刚才在操场说，要让你好看。”林越用指腹轻轻按了按创可贴边缘，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紧。
江辰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忽然笑了笑：“他不敢。”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记过处分在档案里，再闹就是开除。”
话虽如此，林越还是觉得不安。赵磊那种被惹急了不管不顾的性子，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林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江辰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明早别坐公交，我骑车带你。”
屏幕的光映着江辰的侧脸，他正低头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林越看着那条短信，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天——原主淋着雨走回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期待过这样的短信？
他没回复，只是把手机揣回口袋，抬头时撞见江辰望过来的目光。男生的耳朵有点红，迅速低下头去，假装整理课本，可放在桌底下的手，却悄悄往林越这边挪了挪。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挨在一起。林越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暗着，可那句“我骑车带你”却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想起刚穿来时的茫然，想起被赵磊堵在巷口的无助，想起储物柜里那管带着体温的伤药。原来那些看似孤立的瞬间，早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悄悄串联起来，织成了一张温暖的网。
“修正进度35%”——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林越没有像往常一样关注数字，而是看着江辰握笔的手。男生的食指关节处有块小小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此刻正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动着。
或许修正进度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数字。是江辰掌心的温度，是他藏在监控硬盘里的勇气，是那句“我骑车带你”里藏着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林越低下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自行车，后座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画完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微微上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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