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大厅的光线像被墨汁稀释过，悬浮在穹顶的冷光灯管每隔三秒就会闪烁一次，将斑驳的光影投在布满划痕的金属地板上。江辰靠在生锈的控制台旁，指节因为用力攥着终端而泛白，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他眼底，把“淘汰林越，获取最终线索”这行字照得格外刺眼。
终端边缘还留着上周在“迷宫关卡”被机械臂划伤的凹痕，当时林越就是用这台终端的应急照明功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里找到了被困的他。江辰下意识着那道凹痕，目光越过散落的物资箱，落在了角落里的身影上。
林越正蹲在地上整理背包，浅灰色的游戏制服后背沾着几片暗红的污渍——那是昨天“毒雾关卡”里，为了帮江辰捡回关键道具时蹭到的腐蚀性液体。他动作很轻，把压缩饼干和能量饮料按类别塞进背包侧袋，偶尔会对着终端屏幕皱皱眉，似乎在研究地图上未解锁的区域。
“哗啦”一声，林越不小心碰倒了堆在脚边的空弹壳，他慌忙伸手去扶，指尖却被弹壳边缘划破，渗出一点鲜红的血珠。江辰的身体瞬间绷紧，手己经摸到了腰间的麻醉枪——那是系统为“淘汰任务”配备的道具，射中后会让目标在十分钟内失去行动能力，自动判定为游戏失败。
可就在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他想起了三天前的暴雨夜。当时他们被困在“古堡关卡”的钟楼里，林越把唯一的防水披风裹在他身上，自己冻得嘴唇发紫，却还笑着说“我年轻，抗冻”。江辰的手指慢慢松开，麻醉枪的冰凉触感从掌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矛盾——理智告诉他，淘汰林越是通关的唯一捷径，原剧情里的“胜利者”就是这么做的；可心脏却在抗议，那些一起躲过机关、分享食物、背靠背抵御“怪物”的瞬间，怎么能说抹杀就抹杀？
“江辰哥，你看这个！”林越突然举起终端，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我刚才在地图上发现了一个隐藏补给点，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只有两公里，说不定能找到解毒剂！”
江辰猛地回过神，迅速按灭自己的终端屏幕，快步走过去时，脸上己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真的？让我看看。”他凑过去，目光落在林越的终端屏幕上，地图上闪烁的绿色光点确实是补给点的标记，但他更清楚，那是系统为了诱导他完成任务设置的陷阱——补给点里根本没有解毒剂，只有能瞬间麻痹目标的喷雾。
林越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路线：“我们可以从东侧的通风管道过去，那里应该不会遇到巡逻的‘守卫者’。对了，昨天你说膝盖疼，我在背包里找了个护膝，等会儿给你戴上。”他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个灰色的护膝，指尖还在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
江辰的喉咙突然发紧，他别开脸，看向大厅另一侧的铁门。那扇门后就是“最终关卡”的入口，只要拿到淘汰林越后获得的线索，他就能打开那扇门，结束这场己经持续了二十天的死亡游戏。可他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林越的样子——第一次进游戏时紧张到发抖，却还是把仅有的一瓶水递给了受伤的队友；在“丧尸围城”关卡里，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却挡在他身前说“江辰哥你先跑”；刚才被弹壳划伤手指，也只是随便用衣角擦了擦，完全没放在心上。
“嗡——”
大厅顶部的广播突然发出一阵电流声，原本昏暗的灯光瞬间变得刺眼，江辰和林越同时抬头，只见屏幕上原本的地图界面被强制切换，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警告：距离本轮游戏结束还有二十西小时，所有未完成指定任务者，将被系统执行抹杀程序。重复，距离本轮游戏结束还有二十西小时……”
电子音消失的瞬间，灯光又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可空气里的压抑感却骤然加重。林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下意识抓紧了背包带，声音有些发颤：“抹、抹杀程序？江辰哥，我们的任务……”
江辰没有回答，他的终端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自动亮起，“淘汰林越，获取最终线索”的提示语旁边，多了一个鲜红的倒计时：23:59:47。每跳动一秒，那红色就像是在他心上划一刀。他知道，系统己经开始倒计时了，一旦时间归零，他和林越都会被抹杀——除非他现在就动手，淘汰林越，拿到线索，独自活下去。
林越还在试图分析情况：“是不是我们之前的任务有遗漏？或者还有隐藏任务没触发？江辰哥，你经验丰富，你想想……”他转过头，却看到江辰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搏斗。
“林越，”江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强迫自己看向林越，“如果……我是说如果，完成任务的唯一方式，是需要牺牲掉队友，你会怎么做？”
林越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低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看着江辰：“我不会那么做。”他顿了顿，补充道，“游戏再重要，也没有人命重要啊。而且我们是队友，一起走到现在，怎么能因为任务就牺牲对方？”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江辰的心上。他突然想起刚进游戏时，系统对“胜利者”的定义——“能为了通关舍弃一切的人”。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东西，根本没办法舍弃。
林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江辰哥，是不是你的任务……跟我有关？”
江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别开脸，不敢看林越清澈的眼睛。终端还在口袋里震动，倒计时己经变成了23:59:01。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一边是通关的希望和活下去的机会，一边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队友和内心的良知。
大厅里的冷光灯又开始闪烁，光影在林越脸上交替，明明灭灭。江辰深吸一口气，缓缓掏出了口袋里的终端，屏幕上的红色倒计时还在跳动，而“淘汰林越”的任务提示，依旧醒目。他抬起头，看向林越，眼神里的挣扎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他知道，自己己经做出了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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