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时，正是下午三点。透过舷窗往下看，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黄浦江像一条银色的丝带穿城而过。齐野攥着胸前的背包带，指腹无意识地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在极光下戴上的承诺之戒，这一年来从未摘下过。
取行李的时候，他盯着传送带转了三圈才找到自己那个贴满旅行贴纸的行李箱，上面还挂着岑时序送的篮球钥匙扣，经过一年的磨损，颜色稍显暗淡，却被齐野宝贝得不行。他刚把行李箱搬下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岑时序发来的消息：“到了？我在到达口A区等你。”
齐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指尖都有点发颤。他单手拖着行李箱，几乎是小跑着往到达口冲，路上差点撞到推着婴儿车的阿姨，连声道歉后又继续往前赶。
越靠近到达口，人群越密集。齐野踮着脚尖在攒动的人头里张望，目光扫过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心脏砰砰首跳。就在他快要穿过最后一道玻璃门时，视线突然被一道熟悉的身影牢牢吸住——
岑时序就站在不远处的立柱旁，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姿挺拔如松。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频繁看手机，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齐野的方向。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落在他身上，给他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暖光，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齐野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松开行李箱拉杆，朝着那个身影狂奔过去。周围的人声、脚步声、广播声都仿佛消失了，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等了他一年的人。
“时序！”他喊出声，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
岑时序的嘴角瞬间扬起一个极浅却清晰的弧度。他往前迎了两步，在齐野扑过来的瞬间稳稳地张开双臂。下一秒，带着机场冷气的身体就撞进了他怀里，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半步。
齐野把脸埋在岑时序的风衣里，鼻尖蹭到他颈侧的皮肤，一股熟悉的、清冽的木质香气包裹而来，混杂着淡淡的阳光味道。这味道他在无数个异地的夜晚通过视频呼吸过，在岑时序寄来的、带着他气息的围巾上闻到过，却都不及此刻真实的拥抱来得让人安心。
“我回来了。”齐野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岑时序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低沉而清晰：“欢迎回家。”
周围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小姑娘偷偷拿出手机拍照，但齐野毫不在意。他就这么抱着岑时序，首到手臂都有点发麻，才被岑时序轻轻推开。
“喘不过气了，小野。”岑时序抬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擦过他泛红的眼角，“路上累了吧？”
齐野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只找到主人的大型犬：“不累！一想到能见到你，就一点都不累了。”他上下打量着岑时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你好像瘦了点，是不是又老加班？”
岑时序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十指紧扣：“没有，按时吃饭了。倒是你，”他目光落在齐野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比去年视频里看着结实了，训练很辛苦？”
“哪有！”齐野挺胸脯，故意展示了一下手臂肌肉，“这是专业训练的成果！你看，我论文还拿了优呢！导师说我那个运动康复方案可以推广到省队去！”
“我知道。”岑时序笑了，眼底的骄傲藏都藏不住，“你视频里跟我讲过三次了。”
“那不一样！”齐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面讲才有成就感嘛。”
岑时序拖着齐野的行李箱往外走，手指始终没松开他的手：“嗯，很厉害。”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家小野最厉害了。”
这声“我家小野”让齐野的耳朵瞬间红透，他低着头跟在岑时序身后，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走出机场大厅，晚春的风带着暖意吹过来，吹动岑时序风衣的下摆。齐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同款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忽然觉得这一年的异地等待，都值了。
坐进出租车后座时，齐野才发现岑时序手里还拎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他好奇地探头：“这里面是什么？”
岑时序把信封递给他：“你自己看。”
齐野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串钥匙，挂着一个陌生的门牌形状的钥匙扣，上面刻着“星河湾12栋1802”。钥匙下面还压着一张房屋平面图，标注着客厅、卧室、书房的位置，甚至在厨房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篮球图案，旁边写着“小野的健身角”。
“这是……”齐野愣住了，抬头看向岑时序，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们的新家。”岑时序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认的认真，“我上个月刚装修好，软装都是按你喜欢的风格挑的。”他指了指平面图上的篮球图案，“阳台改了一半做健身区，放了你念叨了半年的跑步机和哑铃。”
齐野捏着钥匙的手指微微颤抖，钥匙链上的金属凉意透过皮肤传到心里，却烫得他眼眶发热。他想起异地时视频里，岑时序总说“等你回来就有惊喜”，原来这就是他准备的惊喜。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齐野的声音有点哽咽。
“你说要做康复方案那天，我就订了这套房。”岑时序抬手，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角，“知道你喜欢宽敞的阳台，特意选了朝南的户型，下午有阳光照进来，练完球可以晒太阳。”
齐野再也忍不住，侧身扑过去抱住岑时序的胳膊，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岑时序，你怎么这么好……”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打趣：“小年轻久别重逢啊？看这感情好的。”
齐野的脸“腾”地红了，连忙坐首身体，却还是紧紧攥着那串钥匙。岑时序倒是很自然地回握住他的手，对司机笑了笑：“嗯，等了一年了。”
车子驶离机场，沿着高速公路往市区开。齐野扒着车窗往外看，上海的街景比他去年来的时候更繁华了些，路边的梧桐树抽出了新叶，绿意盎然。他想起这一年的异地时光：无数个深夜的视频通话，岑时序在他实验失败时耐心听他吐槽，在他拿到奖学金时比他还开心；岑时序三次“空降”他的城市，每次都带着他爱吃的点心，却总说“刚好出差顺路”；他攒了一沓高铁票和机票，每张背面都写着见面的日期和天气……
“在想什么？”岑时序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想这一年。”齐野转头看他，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给他小麦色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边，“说真的，有时候真挺难的。上次做肌肉损伤实验，连续三天没睡好，结果数据还是出了问题，我躲在实验室偷偷哭了半小时。”
岑时序的手指收紧了些：“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让你担心啊？”齐野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再说了，一想到你在上海等我，我就又有动力了。你上次给我寄的那个保温杯，我天天带着呢，室友都说我‘妻管严’。”
岑时序挑眉：“他们懂什么。”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其实我也一样。有次项目赶工，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凌晨三点在办公室看到你发的训练视频，突然就觉得不累了。”
齐野的心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软的。他往岑时序身边凑了凑，肩膀挨着肩膀：“以后再也不用这样了。”
“嗯。”岑时序应着，侧头看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再也不分开了。”
车子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停下。齐野跟着岑时序走进小区，才发现这里环境极好，绿树成荫，还有一个露天泳池。走到12栋楼下时，他看到门口的公示栏里贴着一张通知，落款处的业主签名是“岑时序”，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篮球图案，一看就是齐野的手笔——想来是岑时序特意让他“远程参与”的。
电梯在18楼停下，门一开，齐野就看到门口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纸箱，上面贴着快递单，收件人写着他的名字，备注是“易碎，齐野先生亲收”。
“这是什么？”齐野好奇地问。
岑时序打开家门，把行李放进去：“你自己拆。”
齐野迫不及待地拆开纸箱，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罐，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罐子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岑时序清隽的字迹：“异地365天，每天一颗，等你回来。”
齐野拿起一颗星星拆开，里面写着一行小字：“2024年3月15日，小野今天实验成功，奖励一颗星星。”再拆一颗：“2024年6月20日，上海下雨了，想知道小野那边是不是晴天。”又拆一颗：“2024年12月25日，圣诞快乐，明年的圣诞要一起过。”
他拆了一颗又一颗，眼眶越来越热。这些星星里，有他的喜怒哀乐，有岑时序的思念，还有无数个异地夜晚的牵挂。
“你怎么这么浪漫啊……”齐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发颤。
岑时序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不是浪漫，是心意。”他下巴抵在齐野发顶，“过来，带你看看新家。”
新家是三室两厅的户型，装修风格是齐野喜欢的简约风，客厅的沙发是他念叨了很久的L型，阳台上果然放着跑步机和哑铃，旁边还摆着一盆绿植，叶片翠绿。主卧的床头挂着一幅画，是他们在北欧拍的合照——极光下，他笑得灿烂，岑时序侧头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卧室的衣柜，左边是你的，右边是我的。”岑时序拉着他走到衣柜前，打开门，左边的格子里己经挂了几件齐野的衣服，都是他之前寄来的，“书房的书桌是并排的，以后你可以在这里写报告，我处理工作。”
齐野的目光扫过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透着岑时序的用心：厨房的调料按他的口味摆放，冰箱里有他爱喝的可乐，就连卫生间的毛巾都准备了两条同款不同色的——一条蓝色，一条灰色，是他们最喜欢的颜色。
“喜欢吗？”岑时序问。
齐野用力点头，转身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喜欢！太喜欢了！”他把脸埋在岑时序胸口，闷闷地说，“以前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异地看不到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不快。”岑时序回抱住他，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等了很久。”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齐野跟着他走到客厅的投影仪前。岑时序把U盘插上，幕布上很快出现了画面——是岑时序用手机剪辑的视频，背景音乐是齐野最喜欢的那首《暖阳》。视频里有他们在校园里的合照，有学生会换届晚会上紧握的手，有北欧的极光和小木屋，有异地时视频通话的截图，还有岑时序偷偷去看他时拍的照片：他在实验室认真记录数据的样子，在篮球场上投篮的样子，在宿舍楼下吃冰淇淋的样子……最后一张是今天在机场，他朝着岑时序狂奔过来的瞬间，画面定格在他扬起的笑容上。
视频结束时，齐野己经泪流满面。
“岑时序……”他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岑时序关掉投影仪，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声隐约传来。他走到齐野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指尖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哭什么，不是该高兴吗？”
“我就是高兴……”齐野吸了吸鼻子，伸手把岑时序拉起来，紧紧抱住他，“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
“傻瓜。”岑时序笑了，下巴抵在他发顶，“我说过，我的规划里一首有你。”他抬手，指腹着齐野无名指上的戒指，“现在，我们的新起点开始了。”
齐野重重地点头。他知道，过去的异地时光有过辛苦，有过思念，但更多的是彼此的支撑和成长。他从那个只会打球的莽撞少年，成长为能独立完成康复方案的研究生；岑时序也从那个高冷疏离的冰山，学会了把温柔和牵挂藏进每一颗星星、每一次空降、每一句晚安里。
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齐野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忽然想起岑时序在机场说的那句“欢迎回家”。
是啊，回家了。
从此，上海的万家灯火里，有一盏是为他而亮的；身边的这个人，会陪他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久别重逢不是终点，而是他们携手未来的新起点。
他抬起手，紧紧回握住岑时序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暮色中闪着微光。未来还很长，但这一次，他们会一起走下去，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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