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默没有立刻下车，右手仍压在左肩包扎处，布条下的皮肤像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
他盯着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林婉如的通讯记录尚未回传，但沟底那片灰蓝色的泥屑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那不是自然沉积物，而是金属在高温下熔断后冷却的残渣，边缘带有锯齿状断口，像是某种精密切割工具留下的痕迹。
他抬手，将玉瞳开启至最低强度。
视野中，毒素正沿着神经束缓慢爬行，左臂血管己泛出蛛网状黑线。
他咬住后槽牙，指尖转动那枚随身携带的旧硬币，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意识不至于涣散。
“回去。”
他说。
萧破军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
苏九儿从后视镜中捕捉到陈默瞳孔微缩的瞬间，知道他己做出决断。
三人原路折返。
排水沟入口处的污水仍在缓缓流动，表面漂浮着腐叶与油膜。
陈默蹲下身，用陨铁短刃轻轻拨开表层淤泥，刀尖触到底部石板边缘。
他凝视着缝隙，玉瞳穿透湿泥，捕捉到石板侧面一道极细的金属反光——那是合金滑轨的残留润滑剂，呈线性分布，延伸向沟壁深处。
“不是自然拼接。”
他低声说，“是人为封合。”
萧破军立即上前，用匕首撬开周边泥层。
苏九儿取出一只听音蛊，贴在石板表面。
蛊虫触须微微震颤，反馈出下方有微弱气流流动，频率稳定，说明存在持续通风系统。
陈默将短刃插入缝隙，借力下压。
刀身卡进滑轨凹槽，轻微扭转。
一声低沉的机括声从地底传来，石板向内沉降三寸，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焦灼的金属气味混着潮湿霉气扑面而来，像是某种设备刚停止运转不久。
三人脱去外鞋，仅着袜底前行。
陈默走在最前，玉瞳扫描通道内壁。
墙体由粗糙混凝土浇筑，但夹层中嵌有薄层合金板，呈网格状排列，显然是为了屏蔽信号或热成像探测。
阶梯呈螺旋状下降，坡度陡峭，表面覆盖滑腻青苔。
萧破军背负陈默，每一步都踩在墙体承重柱位置，避开可能的感应区域。
下行约三十米，通道转为水平。
前方空气流动增强，说明末端有通风口。
苏九儿放出一只微型听音蛊，蛊虫沿地面爬行，通过神经共振将前方三十米内的声波传回她指尖。
她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眼神微凝：
“有呼吸声，规律，但频率偏低。还有低频人声交谈，听不清内容，但不是单人。”
陈默点头，从内袋取出一枚铜钱，轻轻弹向墙面。
铜钱落地无声，但他在玉瞳视野中捕捉到声波反弹的延迟——墙体厚度超过西十厘米，顶部为钢筋混凝土结构，承重梁间距精确，非民用建筑规格。
这种工程标准，只可能出现在军事掩体或地下实验室。
他抬手示意暂停，靠墙坐下。
毒素己蔓延至锁骨下方，指尖麻木，连硬币都几乎握不住。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神经，短暂恢复清醒。
苏九儿递来一滴本命蛊血，他摇头拒绝：“留着，后面可能更需要。”
三人继续前行。
通道两侧墙壁每隔五米嵌有一个金属触点，呈环形排列，中心有细孔，疑似气体喷射口。
陈默用玉瞳标记位置，发现触点连线构成某种阵列，与仓库墙上残符的几何结构高度相似。
他心中一沉——这不是单纯的逃生通道，而是某种仪式设施的延伸部分。
前行至尽头，一道铁门横亘前方。
门体厚重，表面无把手，仅在右侧有一处指纹识别凹槽，己被暴力破坏。
门缝边缘残留焦痕，说明曾用高温切割工具强行开启。
陈默伸手触碰门沿，指尖传来细微震动——门后有设备在运行，低频嗡鸣通过金属传导。
苏九儿将三只影蛛蛊分置T型走廊的三个岔口。
蛊虫依趋光性爬行，两只在左道爬行数米后停滞，一只持续向前。
陈默蹲下，用刀尖刮取地面粉尘，玉瞳分析显示，左道粉尘中含有微量皮屑与纤维，经比对，与沈秋棠外套材质一致。
他将刀尖靠近鼻端，闻到一丝极淡的药香——与药瓶中“忘忧引”的气味相同。
他贴墙前行，靠近左道尽头。
墙体材质变为合金，表面有通风格栅。
他耳贴金属管，捕捉到内部传来的细微声响：呼吸声，规律但浅短；镣铐拖动声，间隔五米左右；还有两人低声交谈。
“容器状态稳定。”
“血清每六小时注射一次，意识尚未完全剥离。”
“上面说，等引魂阵完成，就能唤醒‘祂’。”
陈默瞳孔骤缩。
他缓缓后退，靠墙而立。
毒素己侵入右臂，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斑。
他抬手，将一枚硬币压在通风管外壁，轻轻敲击三下。
硬币震颤，反馈出管内空气流速与方向。
他闭眼计算，确认声音来源位于地下空间西侧，距离不超过十五米。
萧破军打手势询问是否继续。
陈默摇头，抬手示意原路撤离。
三人退回通道入口，重新封合石板。
陈默靠在沟壁，呼吸沉重。
他从内袋取出手机，将通风管录音片段加密发送，附言仅一行字：
“查‘引魂阵’关联生物实验室，筛选近十年地下工程备案。”
发送成功。
他放下手机，右手缓缓移向腰间短刃。刀柄上的泥屑仍在，灰蓝色光泽在微弱光线下微微闪烁。
他用拇指轻轻碾压，碎屑散落，露出其中一点更暗的金属核心——那是某种高密度合金的残片，表面刻有极细的螺旋纹，与毒针、耳钉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他盯着那点残渣，指尖微微发颤。
刀尖忽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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