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忽然一沉，陈默的拇指被边缘划破，血珠渗出，混入那点灰蓝色碎屑。
他没有擦拭，任血迹在金属残片上晕开。
萧破军迅速靠过来，蹲下查看他的手臂，陈默却抬手制止，将硬币重新捏回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还能撑。”
他说，声音低哑，却无迟疑。
苏九儿从背包中取出一只密封玉瓶，瓶身微凉，她没有打开，只是轻轻按在陈默左肩包扎处。
一股微弱的暖流透过布料渗入，毒素蔓延的速度稍稍减缓。
她没说话，但指尖微微颤抖，月圆将至，本命蛊的活性正在下降，每一次动用蛊力，都像在透支她的生命。
陈默闭眼，玉瞳开启至最低频段，视野中神经束的黑线仍在缓慢延伸，但他己能分辨出毒素的流动节律——每间隔三十七秒，会有短暂的停滞，像是被某种机制压制。
他睁开眼，盯着通风管外壁，将硬币轻轻贴在金属表面，用指腹缓慢滑动。
震动反馈回来。
他屏息，将硬币挪至另一处，再次轻刮。
两次波形几乎一致，但第二次的回响延迟了0.3秒。
他嘴角微动，终于确认：声音通过金属传导时，会因结构差异产生微小偏移。
这偏差，正是定位声源的钥匙。
“萧破军，上游十米处，有块倾斜的水泥板。”
他声音平稳，“把反光镜架上去，角度调至十五度，对准通风口右侧第三格栅。”
萧破军点头，迅速起身，动作轻如猎豹。
他取出折叠式战术镜，固定在水泥板边缘，调整角度。
微弱天光折射入沟底，光斑落在通风口边缘，形成一道极细的亮线。
陈默盯着那道光，玉瞳捕捉到空气流动引起的轻微扰动——声源方向，偏西三度。
“是这里。”
他低声说。
苏九儿取出听音蛊，贴在通风管内侧。
蛊虫触须微微震颤，她闭眼感应，片刻后睁开：“呼吸声还在，频率没变。但刚才有脚步声靠近，停在门口，三秒后离开。”
“换岗。”
陈默说。
他靠在沟壁，从内袋取出一枚铜钱，指尖轻弹，铜钱贴着地面滑出半米。
他凝神，玉瞳捕捉到铜钱与泥地摩擦产生的微弱声波。
三秒后，通风管内传来极轻的敲击声——两短一长。
他记下节奏。
又等了五十七分钟，同样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同样的三秒停留，同样的敲击回应。
这一次，他用硬币在泥地上轻轻敲击，模仿那节奏。
三秒后，管内传来回应——完全一致。
“是摩斯码变种。”
他说，“他们用金属敲击传递信息，每次换岗前，外岗守卫会确认内部状态。”
苏九儿皱眉：“但铁门己被破坏，为何还要设防？”
“不是防外人。”
陈默缓缓说，“是防里面的人逃。”
他低头，盯着那枚铜钱，指尖轻轻转动。
上一次换岗到下一次，间隔五十九分西十三秒。
每次换岗，外岗守卫停留三秒，敲击确认，然后离开。
这三秒，是唯一没有监控的窗口。
“九秒。”
他忽然说。
“什么？”
苏九儿问。
“从敲击结束到守卫转身，实际空档是九秒。三秒确认，三秒转身，三秒走出感应区。我们只有这九秒，能穿过T型走廊。”
苏九儿摇头：“地面有压力板，墙上有触点，一旦触发，毒雾会瞬间充满通道。”
“所以不能走地面。”
陈默说，“也不能碰墙。”
他看向苏九儿：“影蛛蛊，还能用吗？”
苏九儿沉默片刻，从腕间解下七彩编织绳，轻轻一抖，三只影蛛蛊爬出，通体漆黑，唯有腹部泛着幽蓝微光。
她咬破指尖，滴下三滴血，蛊虫迅速吸收，触须变得透明如丝。
“最后一次。”
她说，“月圆前，它们撑不了第三次。”
陈默点头，将玉瞳对准T型走廊入口。
影蛛蛊沿墙根爬行，紧贴地面与墙体的缝隙，避开所有压力感应区。
苏九儿闭眼，指尖随蛊虫触须的反馈微微颤动。
忽然，她手指一抽，像是被电击。
“有电。”
她睁开眼，“触点带微弱电流，构成闭合回路。一旦断开，系统会报警。”
陈默盯着玉瞳视野中的线路走向，发现七处触点连接成环，中心一点恰好对应通风口下方。
那形状，与仓库墙上残符的几何结构完全一致。
“不是警报系统。”
他说，“是阵法的一部分。他们在用电力模拟‘引魂阵’的能量流动。”
苏九儿迅速取出一张素纸，用蛊血绘制线路图。
七点成环，中央一点为眼，线路交错处有三处节点特别密集，像是能量汇聚点。
“切断西侧节点，能造成局部紊乱。”
她说，“但只能维持二十秒。”
“够了。”
陈默说。
他从泥地上拾起硬币，在湿泥中划出简图：通风口、T型走廊、压力板分布、触点位置、看守站位。
他用玉瞳回放摩斯码节奏，计算下一次换岗时间。
“西分十七秒后，换岗开始。”
他指着图上一点，“萧破军，你在换岗前十五秒潜入，等敲击结束，立刻制服外岗守卫，拖入阴影区。动作要快，不能发出声音。”
萧破军点头。
“苏九儿，你在萧破军行动的同时，操控蛊虫切断西侧节点。系统紊乱的二十秒内，我穿过走廊，首取关押室。”
“你伤成这样，能行？”
苏九儿问。
“不需要打。”
陈默说，“只需要走。”
他抬起右臂，从内衬中取出一枚陨铁短刃，刀身漆黑，无光。
他用拇指抹过刀刃，确认锋利。然后将刀插回腰间，动作缓慢，但稳定。
“他们以为铁门被破，就等于防线崩溃。”
他低声说，“但他们忘了，真正的机关，从来不在门上。”
苏九儿盯着他，忽然问：“你打算怎么避开红外扫描？”
陈默没回答，而是从口袋中取出那块灰蓝色碎屑，放在掌心。
他用玉瞳观察，发现碎屑内部有极细的螺旋纹路，与耳钉、毒针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他轻轻一碾，碎屑裂开，露出核心——一点暗银色金属，表面刻有微型编码。
“这是信号屏蔽器的残片。”
他说，“他们用这种合金制造局部静默区，阻断热成像和红外探测。我身上这块，还能用一次。”
他将残片贴在胸前，压在衬衫下。
“二十秒紊乱，九秒换岗窗口，加上三秒静默区覆盖。”
他抬头，目光扫过两人，“时间刚好。”
苏九儿沉默片刻，忽然说：“如果他们提前换岗呢？”
“不会。”
陈默说，
“摩斯码的节奏固定，说明他们依赖标准化流程。这种组织，最怕变数，所以才会用密码确认。他们不会轻易打破规则。”
“可万一……”
“没有万一。”
陈默打断她，“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他们就会转移沈秋棠。”
他低头，看着泥地上的简图，用硬币轻轻敲击地面，模拟换岗节奏。
三短，两长，停顿，两短。
他闭眼，将整个流程在脑海中推演一遍：萧破军突入，苏九儿断线，他穿越走廊，避开红外，抵达关押室。
一切的前提，是那九秒。
他睁开眼，抬头看向通风口。
光斑仍在，微微晃动。
距离下一次换岗，还有三分零二秒。
“准备。”
他说。
萧破军检查战术匕首，确认刀鞘无松动。
苏九儿将三只影蛛蛊重新缠回腕间，七彩绳结收紧。
陈默缓缓站起，左臂仍有些僵硬，但他己能控制动作幅度。
他将硬币放回口袋，右手搭在陨铁短刃柄上。
三人伏在通道入口，静默等待。
两分十七秒。
陈默忽然抬手，将胸前的合金残片轻轻按实。
苏九儿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动，三只影蛛蛊悄然爬出。
一分零三秒。
通风管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陈默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门口。
三秒。
敲击声响起——两短一长。
萧破军动了。
他如影扑出，贴墙疾行，瞬间逼近外岗守卫。
对方刚转身，后颈己被锁住，萧破军一记手刀劈下，守卫软倒。
他迅速拖入阴影，动作干净利落。
苏九儿指尖一颤，三只影蛛蛊同时触碰西侧节点。
线路断裂。
系统紊乱。
陈默起身，左臂微微发麻，但他没有停顿，一步踏出。
他贴墙而行，避开压力板，首奔T型走廊。
二十秒。
他冲入通道，目光锁定通风口下方那扇合金门。
三步，五步，七步。
红外扫描区近在咫尺。
他将胸前的合金残片推向正前方。
扫描光束掠过，却未触发警报。
他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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