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上的麦粒被晨露浸得发潮，小顺子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道沾着血痕的磨齿。昨夜清理战场时，他在磨坊墙角发现了半袋被踩扁的麦种，籽粒虽有些破损，却还带着新鲜的麦香——那是刀疤脸粮队从山外运来的良种，本打算开春分给乡亲们播种。
“顺子哥，老周醒了。”小花的声音从柴房方向传来，她手里端着碗热米汤，围巾上还沾着熬糊的锅巴。小顺子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麦糠，刚走到柴房门口，就听见老周沙哑的喊声：“刀疤脸呢？我要见刀疤脸！”
柴房里，老周半靠在草垛上，胸前的绷带渗着淡红的血渍。见小顺子进来，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小顺子按住肩膀：“别急，刀疤脸在粮仓修补囤底，他让我先跟你说情况。”老周这才平静些，指了指床头的布包：“那是刀疤脸让我藏的……里面有山外联络点的新暗号，还有他闺女的鞋。”
小顺子打开布包，里面裹着张叠得整齐的粗布，布角绣着朵小小的麦子图案，下面压着只绣了一半的虎头鞋，针脚歪歪扭扭，鞋面上还沾着点面粉。“刀疤脸闺女今年三岁，叫麦穗。”老周咳了两声，眼里泛着红，“他说要是这次回不去，让我把鞋带给孩子，告诉她爹去给她挣白面馒头了。”
正说着，刀疤脸掀开门帘走进来，左臂吊在胸前，脸上的刀疤在晨光下更显狰狞。他没说话，只是从布包里拿起虎头鞋，指尖反复着鞋尖的绒毛。小顺子识趣地拉着小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见柴房里传来压抑的抽气声——这个在战场上敢抱着鬼子撞磨盘的汉子，此刻正对着半只布鞋红了眼眶。
晒谷场上，乡亲们己经开始翻晒昨夜抢救出来的麦子。王大爷的老伴蹲在石碾旁，手里捧着把麦粒，眼泪滴在金黄的籽粒上。小顺子走过去，看见她掌心摊着半片麦篾，正是王大爷临终前攥着的那片，篾片上的密语被得发亮。“顺子啊，老王这辈子就护着这些麦子，”大娘声音发颤，“他说麦子是命根，要是被鬼子抢了，乡亲们冬天就没活路了。”
小顺子接过麦篾，突然想起昨夜在炮楼里发现的账本——鬼子不仅在抢粮，还在统计各村的麦种数量，账本最后一页写着“春分前烧尽所有麦种”。他心里一紧，转身往粮仓跑，刚进门就撞见正在清点粮囤的小李。
“顺子哥，不好了！”小李举着本账本，脸色发白，“我们查了所有粮囤，发现之前藏的良种少了一半，账本上记着半个月前被伪军以‘征粮’的名义拉走了！”小顺子抓过账本，指尖划过“青石镇西磨坊”几个字，突然想起老周说的联络点——鬼子早就盯上了山外的良种，之前的粮仓偷袭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抢光根据地的麦种。
“刀疤脸呢？”小顺子往外跑，刚到晒谷场就看见刀疤脸正帮乡亲们扛麦袋。“你跟我来！”小顺子拽着他往玉米地走，压低声音说，“鬼子拉走的不是普通麦子，是我们留着开春播种的良种，他们想让我们明年颗粒无收。”刀疤脸手里的麦袋“咚”地掉在地上，眼里瞬间冒了火：“这群狗娘养的！我去找他们拼命！”
“别冲动！”小顺子拉住他，指了指远处的山坳，“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把良种抢回来，要么去山外的联络点再运一批，但联络点离鬼子炮楼只有三里地，而且老周说联络点可能己经暴露了。”刀疤脸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突然抬头看向小顺子：“我去！联络点的人认识我，我夜里偷偷去，小小斗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要是天亮前没回来，你们就别等我了。”
小顺子刚要说话，就看见小花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会包扎，而且我认识山外的路，之前跟我爹去送过货。”小顺子看着小花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刀疤脸，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们三个去，小李留在根据地，让乡亲们把剩下的麦种藏到地窖里，再派几个哨兵盯着炮楼的动静。”
夜幕降临，三人背着干粮和步枪，悄悄往山外走。路上，小花从布包里掏出三个麦饼，递给小顺子和刀疤脸：“这是我用剩下的面粉做的，你们拿着路上吃。”刀疤脸接过麦饼，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只虎头鞋，递给小花：“要是我出事了，你帮我把这个带给我闺女，告诉她……她爹没给她丢脸。”小花接过鞋，用力点头：“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能把良种运回来。”
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山外的联络点——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屋前挂着串干辣椒，那是约定的安全信号。刀疤脸示意小顺子和小花躲在树后，自己则贴着墙根往前挪，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鬼子的说话声。
“里面有鬼子！”刀疤脸退回来，压低声音说，“至少有五个，都拿着枪。”小顺子从背包里掏出两颗手榴弹，递给刀疤脸一颗：“我从后门绕过去，你和小花在前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等我扔出手榴弹，你们就冲进去。”
小花从怀里掏出把剪刀，别在腰上：“我跟你一起去后门，我能帮你望风。”小顺子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三人分工后，刀疤脸捡起块石头，往茅草屋的窗户扔去，“哐当”一声，屋里的鬼子立刻乱了起来。
“谁在外面？”一个鬼子拿着枪冲出门，刚要开枪，就被刀疤脸用步枪顶住了胸口。与此同时，小顺子和小花从后门摸进去，看见屋里的西个鬼子正围着个木柜，柜子里堆着的正是他们要找的良种。
“动手！”小顺子扔出手榴弹，爆炸声瞬间淹没了鬼子的喊声。刀疤脸冲进来，一枪打倒一个想逃跑的鬼子，小花则用剪刀剪开了绑在墙角的联络点负责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快，粮囤在里屋！”老人挣扎着站起来，领着他们往屋后走。
里屋的粮囤里装满了良种，小顺子和刀疤脸赶紧往布袋里装，小花则在门口放哨。刚装完两袋，就听见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鬼子的增援来了。“快走！”小顺子扛起布袋，刀疤脸扶着老人，小花断后，西人沿着小路往根据地跑。
回到根据地时，天刚蒙蒙亮。乡亲们看到他们扛着良种，都围了上来。刀疤脸把布袋放在地上，突然想起什么，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是他从联络点带回来的新麦种，籽粒比普通麦子，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山外新培育的品种，产量比普通麦子高三成。”老人笑着说，“本来是要明年春天给你们送过去的，没想到鬼子先来了。”小顺子接过麦种，放在手心，阳光透过指缝洒在籽粒上，泛着金色的光。
刀疤脸走到小花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虎头鞋，突然笑了：“等开春播种的时候，我要带着麦穗来这里，让她看看她爹守护的麦子，长得有多好。”小花点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个新绣的麦穗图案，递给刀疤脸：“我连夜绣的，你缝在衣服上，就当是麦穗陪着你。”
晒谷场上，乡亲们开始分发新麦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小顺子望着远处的山坳，春风似乎己经提前吹来了，带着麦香，也带着希望。他知道，只要这些麦种还在，只要乡亲们还在，他们就永远不会被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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