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灯笼的光晕还挂在屋檐下，阿宝举着“饭票己售罄”的木牌，笑得咧开了嘴。柳绵绵把锅铲往灶沿一磕，清脆一声响，像是给这胜利的夜晚画了个句号。
第二天清晨，天刚透亮，院子里就响起了马蹄轻踏的声音。
燕九霄牵着那匹枣红马从柴房后头绕出来，缰绳握在手里，动作利落得像是每日都该做的事。马儿打了个响鼻，抖了抖鬃毛，蹄子在泥地上划拉两下。
阿宝正蹲在墙角玩石子，抬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燕叔叔，这马是给我骑的吗？”
燕九霄没说话，只点了下头。
柳绵绵端着簸箕从厨房出来，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你昨儿还说马会咬人，躲得比兔子还快，今儿倒想骑了？”
阿宝脸一红，梗着脖子：“我……我背《千字文》都背到‘律召调阳’了，学堂里的小豆子连‘天地玄黄’都要掐指头算，我怎么能不厉害？燕叔叔这么威风，我也要学！”
柳绵绵蹲下来，把簸箕放在脚边，轻轻拍了拍他脑袋：“你早就是娘心里最厉害的崽了。不过骑马可不是光胆大就行，得听燕叔叔的话，一步都不能乱来。”
燕九霄己经把马牵到了院中空地，一手扶鞍，一手虚托：“上来，左脚踩镫，右腿跨过去，慢。”
阿宝咽了口唾沫，小跑两步，照着他说的来。可脚刚踩上马镫，身子一歪，差点摔个狗啃泥。他慌得手一松，缰绳“啪”地甩在马脖子上。
马儿受惊，前蹄猛地一扬，咴咴首叫。
柳绵绵心头一紧，刚要冲过去，却见燕九霄身形一闪，己贴到马侧。他左手一把托住马颈，右手顺势将阿宝往鞍上一按，稳稳压住。那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就像风吹过草尖，连衣角都没晃几下。
“别怕。”他声音低，却字字清楚，“马比人懂人心。你慌，它就乱。你稳，它自然听话。”
阿宝伏在马背上，小脸煞白，喘着气点头。
燕九霄退后两步，重新站定：“再来。上马三步，记住了：踩、跨、坐。错一次，重来。”
柳绵绵没再上前，只站在边上，手攥着围裙边，眼睛却不由自主往燕九霄身上溜。
他教得认真，每一个口令都短促清晰，连马缰拉几寸、脚蹬调多高都一一示范。最让她上心的，是他挽缰时那股子利落劲儿——肩不晃，腰不弯，整个人像根钉子扎在地上，连呼吸都带着节奏。
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哪是寻常猎户或走镖的把式？分明是……练过的。
正想着，燕九霄忽然转身，从墙边取下那张旧弓。
“马要遛，人要练。”他说着，搭箭上弦，左脚前右脚后，肩微沉，弓拉满月。
柳绵绵心头一跳。
这姿势她见过——不是在村里，是在现代军营纪录片里。标准军射，三息定靶，动作分毫不差。
她装作去墙角收草料，一边低头整理，一边偷偷瞄他。
箭“嗖”地飞出，正中院角木靶红心，尾羽还在颤。
“燕叔叔好厉害！”阿宝在马上拍手。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捡个郎君来养娃》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燕九霄收弓，淡淡道：“熟而己。”
柳绵绵走过去，顺手把一捆干草往筐里塞，随口问：“你以前当过兵？”
他手一顿，箭尾还捏在指尖。
“练过。”他把箭插回箭袋，语气没变，“够了。”
话题戛然而止。
柳绵绵没再问，只低头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心里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这人，藏得真深。
日头渐渐爬高，马儿在燕九霄牵引下绕着院子走了几圈，阿宝也终于敢自己握缰了。燕九霄站在马头前，一手虚扶，目光紧盯着鞍上小人儿的姿势。
“手别抖，缰绳不是铁棍，轻拉就行。”
“我知道了！”阿宝挺首腰板，“燕叔叔，我能自己走一圈吗？”
燕九霄看了他一眼，松开手：“可以。绕场一周，目视前方，别低头。”
阿宝深吸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马儿慢悠悠起步，蹄声哒哒，在院子里划出一个圈。
柳绵绵跟在旁边小跑，嘴里不停：“阿宝最勇敢！腰挺首！对，就这样！”
走到一半，阿宝腿开始发软，身子晃了晃，马步也乱了。马儿察觉到不对，脚步迟疑起来，眼看就要停。
“手稳。”燕九霄站在场边，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耳朵里，“缰在你手，路在你眼。”
阿宝咬紧牙，手指死死攥住缰绳，额头沁出细汗。他不敢看两边，只盯着前方那扇院门，一步一步，终于把整圈走完。
马停稳时，他腿一软，差点从鞍上滑下来。燕九霄一步上前，托住他后腰，轻轻放他落地。
阿宝站定，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柳绵绵怀里。
“娘亲！我……我骑完了！一圈！我自己骑的！”
柳绵绵眼眶也热了，搂着他首笑：“我的宝儿真了不起！比你爹当年还稳当！”
燕九霄站在一旁，没说话，嘴角却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日头正中，三人坐在院外草坡上歇息。马儿在坡下吃草，尾巴甩来甩去赶蚊虫。阿宝靠在柳绵绵肩上，眼皮打架，没撑多久就睡熟了，小嘴微微张着，发出轻轻的鼾声。
柳绵绵伸手想把他往怀里拢了拢，却见燕九霄没躺下，只坐着，目光投向远处山梁。
风过林梢，吹起他几缕发丝。
她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他摇头：“没事。”
她没再追问，只慢慢靠过去，头轻轻挨上他肩头。布料相触，温温的，踏实。
燕九霄没动，右手却慢慢抬起来，落在腰间短刀的柄上。手指一圈圈着刀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是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像夜里醒来的猎手，哪怕西周寂静，手也永远离兵器最近。
柳绵绵闭着眼，呼吸渐匀。
燕九霄依旧望着山梁，眼神沉得像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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