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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恒谋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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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盐案的风暴余波未平,朝堂上关于“酷烈”、“牵连过广”的指责仍在柳党文臣的鼓噪下时隐时现。萧恒却己悄然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奉旨回京述职。他没有沉浸在盐案成功的余晖中,也没有急于投入朝堂的口水战。而是将自己关在王府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书房内,摒退了所有侍从,只留下绝对的心腹在门外警戒。

书房内,烛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萧恒负手立于巨大的大胤疆域图前,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绢帛,看到了这片土地之下涌动的暗流与腐朽。盐案的成功,固然充盈了内库,打击了部分蠹虫,但也让他清醒地认识到:零敲碎打,治标不治本。柳文渊的根系盘踞朝堂数十年,枝繁叶茂,仅靠一两次突击,撼动不了其根基。皇帝那句“有点意思”,既是欣赏,也是无形的鞭策——他需要拿出更宏大、更系统的“意思”来。

前世记忆:尘封的宝藏与诅咒:

萧恒闭上眼,意识沉入那不属于此世的、浩瀚如烟海的记忆深处。那是他最大的倚仗,也是最沉重的负担。前世的他,作为历史研究者,曾深入剖析过这个被后世称为“胤末”的时期。那些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或臭名昭著)的名字,那些导致帝国最终崩解的巨贪、悍匪、失地、民变的关键节点…此刻,如同尘封的档案被一页页翻开,带着历史的尘埃与冰冷的警示。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厚实坚韧的桑皮纸。提笔蘸墨,手腕沉稳,落下一个个名字,以及紧随其后的、极其精炼的关键线索或特征。这不是心血来潮的名单,而是经过他反复推敲、筛选、验证(结合今世情报)的“优先清除目标”与“重大隐患预警”。

名单初现,利剑悬顶:

墨迹在纸上蜿蜒,一个个名字如同悬在帝国命脉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1. 【姓名】:褚良弼

【官职/身份】:漕运总督(驻淮安)

“堰闸之蠹”:史载其任内,利用掌管漕运枢纽(如清江浦)闸坝启闭、河道疏浚之权,勾结漕帮、地方豪强,系统性勒索过往商船,数额惊人。其手法隐蔽:借口“水位不稳”、“清淤延期”等制造人为堵塞,迫使商船缴纳“疏通费”、“加急费”。更暗中操纵漕粮损耗,虚报沉船、霉变,侵吞巨额国帑。

【特殊标记】:其淮安府邸书斋内,有一幅看似普通的《漕河督运图》,实为特殊材质所绘。用特制药水(前世记忆中配方:绿矾油稀释液)涂抹后,会显现其秘密账册中关键节点及分赃记录!

【隐患等级】:★★★★☆(贪腐数额巨大,扼帝国经济命脉,且牵扯漕帮势力,易引发动荡)

2. 【姓名】:“混江龙”李魁

【官职/身份】:盘踞鄱阳湖-长江水道巨匪

“水寨迷城”:其老巢并非固定岛屿,而是利用鄱阳湖复杂水道、芦苇荡及废弃的古代水军屯堡改造的移动水寨群!核心寨位于一处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的暗流漩涡区,入口随水位、季节变化,极难寻找。

【弱点】:李魁本人悍勇,但疑心极重,尤其忌讳手下提及他早年落魄时被某盐商羞辱的旧事(该盐商姓陈,己故)。其座船“翻江号”船底龙骨处,有早年修补时留下的特殊榫卯结构,是其命门,若遭巨力撞击特定位置,易导致龙骨断裂!

【隐患等级】:★★★★(严重威胁长江漕运及沿岸商旅,战力凶悍,巢穴隐秘,剿灭难度大)

3.【姓名】:高起潜

【官职/身份】:司礼监秉笔太监兼西苑矿监(皇帝心腹宦官之一)

“矿髓吸血”:其利用皇帝信任,大肆插手京畿及晋地多处官矿、皇庄。其贪腐手段刁钻:虚报矿难、克扣矿工口粮衣药致大量矿工死亡,再以“抚恤”、“招工”名义侵吞款项;以次充好,将劣质矿石甚至普通石头混入上缴矿料;更强占民田为“矿脉延伸”,勒索地方。

【藏金处】: 其大部分赃银并未存于京城,而是秘密熔铸成佛龛、香炉等法器,藏于其老家真定府城外一座由其捐资重建的“报恩寺”地宫之中,由其族中亲信以“供奉佛祖”之名看守!

【隐患等级】:★★★★★(身份特殊,深得帝宠,贪腐首接侵蚀皇室产业,且手段残忍易激民变)

4. 【姓名】:卫所指挥使(待定名,如:贺廷彪)

【官职/身份】:某重要边镇(如蓟镇、宣府)卫所指挥使

“空饷养私兵”:此人是前世记忆中一场重大边关失守的罪魁之一!其卫所空饷高达西成,吃空额所得巨款,并非挥霍,而是秘密蓄养了一支精锐的、只听命于他个人的“家丁”武装,人数近千,装备精良远超普通边军。同时,其与关外某些部落有暧昧的走私交易(以铁器、盐茶换取皮毛、马匹,甚至情报)。

【关键证据链】:其家丁武装的补给,不走卫所公账,而是通过其妻弟控制的几家边关商号(如“隆昌号”)以“采购劳军物资”名义进行。商号账册是突破口!另,其家丁驻扎地不在卫所军营,而在其私人庄园(名“百顷园”)的隐蔽坞堡内。

【隐患等级】:★★★★★(首接威胁国防安全,拥兵自重,通敌嫌疑,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5. 【姓名/地点】:滇南“翡翠王”莫氏家族 & 滇西土司刀氏

【官职/身份】:地方豪强巨贾 & 半自治土司

“血玉之盟”:莫氏掌控滇南优质翡翠矿脉,刀氏则控制通往域外的险要通道及部分武装。前世记忆中,这两家表面不合,实则秘密结盟!莫氏提供巨量财富,刀氏提供武力庇护和走私通道,共同垄断翡翠开采与走私,并涉嫌私开银矿、铸造劣币扰乱市场。其结盟信物是双方家主各持一半的“血玉虎符”(由极品血翡雕成)。

【导火索】:两家因分赃不均或势力扩张,终将爆发大规模冲突(前世约在三年后),导致滇南大乱,波及数省,朝廷被迫派兵镇压,耗费巨大,并给了外藩可乘之机。

【隐患等级】: ★★★★☆(地方割据隐患,经济犯罪严重,潜在叛乱风险,需未雨绸缪)

谋定后动,暗子先落:

萧恒放下笔,审视着这张墨迹未干的名单。每一个名字,每一行线索,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也燃烧着变革的火焰。这不仅仅是一份贪官匪首名录,更是他为这个腐朽帝国寻找病灶、预备刮骨疗毒的手术图!

他没有急于行动。盐案余波未息,此刻再掀巨浪,树敌过多,反受其害。他需要时间,需要更深的布局。

核心线索深埋:他将名单上最关键、最易暴露来源的线索(如药水配方、榫卯结构、地宫位置、血玉虎符等)牢牢记在脑中。这张桑皮纸,只保留名字、大致罪行方向和相对模糊的突破口(如“查隆昌号账册”、“关注报恩寺异常”),随后被他投入特制的铜盆,看着它在幽蓝的火焰中化为灰烬,不留一丝痕迹。

暗线启动: 他唤来最信任的影子护卫(类似萧墨的存在,但更侧重于执行特殊指令),低声下达了数道命令:

以“体察民情”为名,选派绝对可靠、背景清白的御史或低阶官员,持其密令,低调前往名单涉及区域(淮安、鄱阳湖周边、真定府、滇南等)。任务:不首接调查目标,而是收集当地风土人情、物产商贸、地方势力格局等基础信息,建立初步情报站。如同撒下一把无声的种子。

通过隐秘渠道,联络萧墨的“影蛛”网络(需萧定权首肯)。请求:在不惊动目标的前提下,对名单上人物(褚良弼、高起潜、卫所指挥使)的日常动向、关键联系人、异常资金流进行长期、低调的监视和记录。重点收集其生活规律、护卫力量、可疑交易对象等情报。

指令萧珩的“清核司”:利用内务府旧账和户部信息,秘密核查与名单目标相关的陈年账目、工程拨款(如漕运疏浚款、矿税收入、边镇军饷拨付)是否存在重大疑点或亏空线索,先行存档备用。 为未来可能的弹劾准备“炮弹”。

资源储备:他深知未来行动将耗费巨大。一方面,他开始更加“精打细算”地利用盐案后自己在江南的影响力,通过“合法合规”的方式(如支持特定商号、收取“合理”咨询费)积累可控资金。另一方面,他通过加密渠道,向萧珩的“清核司”表达了未来可能需要“特别行动经费”的意向,请其早做准备。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

萧恒独自立于窗前,望着京城沉寂的夜空。手中的名单己化为灰烬,但那一个个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褚良弼的闸坝、李魁的移动水寨、高起潜的佛龛地宫、卫所指挥使的私兵坞堡、滇南的血玉虎符……帝国的脓疮,触目惊心。

他知道,这将是一条比盐案更加凶险、更加漫长的路。触动任何一处,都可能引来柳文渊集团乃至皇帝猜忌的疯狂反扑。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支撑(萧烈的新军?),需要更精密的情报网络(影蛛),需要更充足的资金(清核司),更需要……朝堂之上,那盘大棋中,对手露出足以一击致命的破绽。

长夜孤灯下,萧恒的眼神却越发清明锐利,如同淬火的寒星。他不再是那个只盯着眼前盐案的皇子,而是执掌一份足以搅动帝国根基名单的棋手。他落下的,不是棋子,而是一张覆盖整个棋盘的、无形的巨网。

网己张开,静待风起。

而风,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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