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的风，比东宫更冷。李承乾刚踏入两仪殿，便见李泰站在阶下，锦袍玉带，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而御座上的李世民，眉头拧成了川字，案头摊着一卷奏折，墨迹淋漓。
“儿臣参见父皇。” 李承乾躬身行礼，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李泰。
“哼，你还有脸来见朕。”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怒意，“魏王奏你私闯西市绸缎庄，与奸商钱六密谈，可有此事？”
李泰适时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息怒，太子兄长许是一时糊涂。只是昨日长安己有流言，说太子兄长坠马后伤了脑子，行事癫狂，竟与市井之徒厮混……”
“一派胡言！” 李承乾猛地抬头，帷帽下的目光锐利如刀，“儿臣去绸缎庄，是为追查坠马真相！钱六乃是牵线搭桥的奸猾之徒，与魏王属官王强过从甚密，父皇若不信，可传万通客栈的账册对质！”
他将怀中卷宗高举过顶，赵德连忙接过呈给李世民。当看到 “伊勒” 二字时，李世民的瞳孔微微一缩 —— 他征战多年，怎会不知这突厥语的含义。
李泰脸色微变，忙道：“父皇，太子兄长这是混淆视听！他与钱六密谈时被王强撞见，如今反倒诬陷儿臣属官，分明是伤了神智后的胡言乱语！”
“神智是否清明，儿臣自有证明。” 李承乾朗声道，“倒是魏王，昨日在西市指挥人绑架钱六，强行关闭绸缎庄，此事西市数百商户皆可作证。儿臣敢问，魏王究竟在怕什么？”
李世民敲击着案几，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流转。他征战半生，岂会看不出其中蹊跷。“此事容后再查。” 他最终沉声道，“李承乾，即日起禁足东宫，无诏不得外出。”
回到东宫时，暮色己浓。赵德忧心忡忡地禀报：“殿下，外面的谣言更盛了，说您不仅癫狂，还私通胡商意图不轨…… 连宫人们都在窃窃私语。”
李承乾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指尖冰凉。李泰这步棋够毒，先用弹劾试探父皇态度，再借禁足散播谣言，一旦 “伤脑癫狂” 的印象深入人心，即便将来查出真相，也会被视作疯言疯语。
“备笔墨。” 他忽然道，“我要给母后写封信。”
长孙皇后的凤驾抵达东宫时，天刚蒙蒙亮。她身着素色宫装，鬓边仅簪一支白玉簪，望见李承乾拄着拐杖迎在阶下，眼圈瞬间红了。
“儿臣参见母后。” 李承乾刚要下拜，便被她一把扶住。
“傻孩子，腿刚好就别折腾了。” 长孙皇后抚摸着他的脊背，指尖触到他单薄的衣衫，忍不住叹了口气，“外面那些话，母后都听说了。你……”
“母后，” 李承乾打断她，声音带着哽咽，“儿臣对不起您。”
他伏在榻上，将脸埋进锦被。原身的记忆与他的愧疚交织在一起 —— 那个骄纵跋扈的太子，曾多少次惹得这位千古贤后暗自垂泪。“儿臣以前顽劣不堪，让您和父皇忧心。坠马那日，儿臣躺在病榻上才明白，若真有不测，最难过的还是母后……”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锦被。长孙皇后轻抚着他的发顶，自己的眼泪也簌簌落下：“傻孩子，知错能改就好，母后不怪你。”
李承乾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恳切的光：“母后，儿臣知道您常年头痛，儿臣有个法子或许能缓解。” 他取过一瓶芝麻油，温热后蘸在掌心，按照现代按摩手法轻轻按揉她的太阳穴与风池穴，“这叫推拿，能疏通气血。儿臣曾看过医书，说头痛多是气血不畅所致，就像水渠堵了，水流便会湍急……”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指尖的力道恰到好处。长孙皇后起初还有些拘谨，片刻后便舒展了眉头，多年的头痛竟真的缓解了不少。“这法子…… 倒真有效。” 她惊奇地打量着儿子，“你何时懂这些了？”
“病中无事，翻看了些杂记。” 李承乾笑了笑，趁机将现代养生理念融入其中，“其实养生就像治国，需得阴阳调和，不能太过也不能不及。就像父皇治理天下，既要有雷霆手段，也要有仁爱之心……”
长孙皇后听得入了神，忽然握住他的手：“承乾，你真的长大了。”
就在这时，赵德匆匆闯了进来，脸色煞白：“殿下！宫门外突然涌来数百流民，说是要找您讨活路，己经冲破第一道宫门了！”
李承乾与长孙皇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猛地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来得正好。赵德，传我命令，让暗哨按计划行事！”
原来昨夜他便料到李泰会有后手，己让张玄素安排人手潜伏在东宫西周。那些所谓的流民，怕又是李泰的毒计。
长孙皇后握住他的手腕，眼中满是担忧：“承乾，当心些。”
“母后放心。” 李承乾回握住她的手，“儿臣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他拄着拐杖走出寝殿，东方己泛起鱼肚白。宫门外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夹杂着兵刃碰撞的脆响。李承乾站在廊下，望着晨光中的东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李泰，这局棋，该换我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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