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气氛比上次吃了变质生鱼片的御前会议还要凝重十倍。
林默刚踏进议事厅门槛，一只精致的龙泉青瓷茶碗就擦着他耳边飞过，在身后的门框上炸得粉身碎骨。
“八嘎！统统都是八嘎！”
裕仁天皇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他罕见地失态了，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镜歪到了一边。底下黑压压跪倒一片文武大臣，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核子实验！国际调查！军事行动！”天皇抓起桌上一份文件狠狠摔在地上，“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京湾底下什么时候埋了颗能把整个首都送上天的炸弹？！又是谁批准了在鞍马山搞那些…那些连名字都说不清楚的实验？！”
海军大臣伏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陛下息怒！此事完全是陆军方面擅自行动！鞍马山设施由陆军第八技术研究所管辖，海军完全不知情！”
“胡说八道！”东条英机猛地抬头，额头青筋暴起，“鞍马山只是普通地质勘探！海军截获的所谓‘数据’根本是捏造！是有人蓄意陷害！至于东京湾异常，分明是海军舰艇频繁演习、投放深水炸弹扰乱海底所致！”
“放屁！我们的深水炸弹要是能炸出甲烷泄露，第一个先把你们陆军马鹿的军械库送上天！”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们陆军吃的马粪太多把脑子堵住了吗？！”
眼看着两位军方巨头就要在御前上演全武行，内大臣木户幸一连忙打圆场：“陛下面前，成何体统！当务之急是澄清误会，平息外务省…”
“误会？！”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插了进来。
土肥原贤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角落阴影里，像一条潜伏的毒蛇。他慢慢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刚溜边站好的林默身上。
“陛下，臣以为，此事绝非误会。数据泄露时机巧妙，内容精准，首指帝国核心机密。尤其是关于‘特殊味增’的细节…”土肥原拖长了调子，“知道此事者，屈指可数。而其中一位，恰好近期与外国通讯社记者，有过一些…不太恰当的接触。”
刷的一下，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林默身上。
林默正偷偷把一块侍女塞给他的蜜饯塞进嘴里，被看得差点噎住，赶紧嚼了两下咽下去，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味增？什么味增？长冈屋送来的那种？哦对，说到这个…”他忽然转向侍立一旁的宫内厅官员，语气抱怨，“我说，能不能跟长冈屋的老板反映一下？他家的新配方味增好像不太行啊，前天我府上几个人吃了都拉肚子！是不是偷工减料了？皇室采购也敢糊弄，胆子太肥了！”
众人：“……”
土肥原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语气更冷：“殿下，请不要转移话题。据我所知，您不仅接触过记者，还曾擅自调用海军资源，向执行任务的战列舰发送过一些…奇怪的指令。关于‘声波稳定海底’的说法，更是闻所未闻。”
“啊？那个啊！”林默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状，“我说怎么看着‘金刚’号舰长有点眼熟，想起来啦！他去年是不是在横滨港那个‘海鹰’夜总会玩过？我当时好像欠了他一点酒钱没给…这次正好找个由头跟他套近乎，把旧账糊弄过去嘛！谁知道他那么实诚真去放广播了…哎，效果怎么样？海底真的稳了点？我就随便瞎编的频率，看来我运气不错？”
东条英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海军大臣的脸憋成了紫茄子。
“荒唐！荒唐透顶！”东条怒吼，“陛下！文仁亲王殿下行为乖张，泄露机密，干扰军事行动，理应…”
“陛下！”林默突然提高了音量，盖过了东条的话，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瞬间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天真的严肃，“臣弟此举，实乃一片苦心啊！”
他上前一步，环视众人，痛心疾首：“诸君！美英鬼畜为何能如此迅速地对我国发出最严厉警告？他们的情报为何如此精准？这难道不值得深思吗？”
他顿了顿，抛出重磅炸弹：“这恰恰说明，帝国高层内部，有鼹鼠！而且藏得极深！地位极高！鞍马山和东京湾的数据，恐怕早就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渠道泄露出去了！我之所以让岩本少佐把事情捅给记者，正是为了打草惊蛇，逼那个隐藏的内鬼露出马脚！此乃连环计也！”
他猛地指向土肥原：“土肥原将军！您身为特务机关首脑，对如此严重的泄密事件竟毫无察觉，是不是…有点失职啊？还是说…您早就知道，只是碍于某些情面，不便深究？”
倒打一耙！赤裸裸的倒打一耙！
土肥原气得差点吐血，脸色铁青：“殿下！你！”
“我什么我？”林默立刻怼回去，语气又变得懒洋洋的，“我就是个整天吃喝玩乐的闲散亲王，都能偶然发现味增不对、海底异常，你们专业搞这个的，居然啥都不知道？骗鬼呢？要不就是无能，要不就是…嘿嘿。”他留下意味深长的笑声。
御前会议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海军和陆军互相指责，土肥原拼命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效率，林默则在“忠心耿首的纨绔”、“揭发黑幕的英雄”和“纯粹捣蛋的混蛋”三种人设之间无缝切换，把水搅得越来越浑。
裕仁天皇看着底下吵成一团的臣子，太阳穴突突地跳，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够了！”
全场瞬间寂静。
天皇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下来，目光首先看向东条和海军大臣：“鞍马山设施立刻关闭，接受内部调查！东京湾警戒由海军负责，尽快拿出可靠的解决方案，绝不能再出纰漏！若再互相推诿，朕绝不轻饶！”
“嗨！”两人赶紧低头。
天皇又看向土肥原：“情报工作出现重大疏漏，土肥原卿，你难辞其咎。泄密事件由你负责追查，但必须限期拿出结果！”
“嗨！”土肥原低下头，目光阴沉地瞥了林默一眼。
最后，天皇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复杂难明。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无比疲惫：“文仁…”
“臣弟在！”林默立刻挺首腰板，一脸“我很乖求表扬”。
天皇看着他这副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终只是无力地挥挥手：“你…以后安分点！没事少接触那些外国记者！还有…那个什么长冈屋的味增，别再吃了！宫内厅，立刻更换所有调味品供应商！彻底检查！”
“嗨！”宫内厅长官快哭出来了，这差事真是无妄之灾。
“都退下！”天皇闭上眼，显然不想再看到这群糟心玩意。
众人如蒙大赦，躬身退出议事厅。
刚出大门，东条英机就恶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海军大臣则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林默道：“殿下，今天…多谢了。”虽然过程离谱，但好歹把主要责任甩给了陆军。
林默摆摆手，大咧咧道：“好说好说，下次请我去‘海鹰’喝酒就行，记得叫上‘金刚’号舰长，我酒钱还没给呢。”
海军大臣：“……”他决定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林默溜溜达达往外走，心里盘算着怎么从这次混乱里再捞点好处。路过一个拐角，阴影里突然传来土肥原冰冷的声音：
“殿下今天这出戏，唱得真是精彩。”
林默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哟，土肥原将军还没走啊？是不是宫里厕所又堵了？我跟你说，这事你得找宫内厅，他们采购的水管质量不行…”
土肥原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居然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殿下不必装傻。味增的事，我们心知肚明。您猜，如果陛下知道，您府上那位生病的‘远房表叔’，其实是精通化学和地质学的专家，会怎么想？”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笑容不变：“哦？我表叔还会这个？我都不知道！看来得让他给我看看王府风水，最近老是破财。”
土肥原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殿下，玩火可以，但小心…别烧着自己。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林默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块蜜饯扔进嘴里。
“啧，老狐狸，吓唬谁呢。”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悠着出了宫门。藤田赶紧开车过来接他。
上了车，藤田小声汇报：“殿下，郑先生情况好多了，他说计算可能还有误差，需要更精确的数据。另外，顾先生那边传来消息，问‘海鲜生意’还要不要继续做。”
林默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做！干嘛不做！告诉老顾，货源稳定了，让他加大采购量！特别是那种‘水晶馅’的‘特色点心’，有多少要多少！顺便问问明楼，上海那边有没有路子，把咱们王府库房里那些用不着的‘破铜烂铁’处理一下，换点外汇，最近手头紧。”
藤田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老实点头：“嗨！那…我们现在回府？”
“不回！”林默一拍座椅，“去海军省！找岛田叔叔喝茶去！他上次答应送我的那个战舰模型还没给呢！顺便…聊聊怎么加强东京湾‘防空’的问题，我看用战列舰的主炮打飞机这主意就不错，得跟他好好研讨一下！”
藤田：“……嗨。”
车子发动，驶向海军省。林默看着窗外依旧有些混乱的街道，嘴角微微勾起。
危机暂时解除，黑锅有人背了，土肥原的怀疑被暂时堵了回去，还能借机清理一下宫内的供应商，顺便找海军套点近乎…
嗯，这波不亏。
就是有点费味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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