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药庐的药罐还在灶上温着,罐口飘出的药香混着蜜甜,在暮色里漫成薄薄的纱。
李玄捏着那枚指骨珠站在药庐中央,珠孔里的猫薄荷叶突然轻轻颤动,往东墙的药柜上贴。药柜第三层的抽屉虚掩着,露出半张泛黄的药方,上面的字迹被药汁浸得发涨,却依旧能看清“墨尾亲尝”西个字,是青禾的笔迹,末尾画着只断尾猫,正用爪子扒着药碾子,碾槽里的药渣泛着淡淡的绿——是猫薄荷的碎末。
“是解药的最后一味引。”白伶的指尖拂过药方,抽屉突然“咔哒”一声弹开,里面铺着层蓝布,正是李玄当年送青禾的那块,布上摆着个青瓷小碗,碗底沉着半块鱼干,被药汁泡得发胀,边缘的齿痕却依旧清晰,是墨尾啃的。
墨尾在玉佩里发出急切的呼噜声,玉面往小碗的方向发烫。李玄把指骨珠放进碗里,珠子突然裂开,流出些金色的液珠,与药汁融在一起,化作只小小的猫影,顺着药香往药庐后院飘。后院的竹架上晾着些草药,最末那株吊着个布偶,是青禾扎的断尾猫,布偶的肚子里塞着张纸条:
“渡厄司的药引,非猫魂,是人心。墨尾的九命,原是替七世的执念续命。若要解,需寻齐‘七心’——李密的忠,苏绾的烈,顾九段的智……最后一颗,是李玄的痴。”
“是青禾写的。”李玄的指尖抚过纸条,布偶突然掉出颗种子,滚落在猫薄荷田里,瞬间冒出芽来,叶片上的绒毛沾着点金色的粉,是墨尾的魂光,“他早就知道,解药不在药里,在心里。”
药庐的门突然被风吹开,檐角的铜铃晃出细碎的响。一个穿灰袍的少年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装着些新鲜的猫薄荷,叶子上的露珠滚落在地,竟化作些半透明的猫爪印,往李玄的方向爬。
“是铃娘的弟弟。”白伶的声音带着警惕,少年却突然笑了,露出颗小虎牙:“青禾先生托我送药来,说‘药引齐了,就差最后一步’。”他从篮里拿出个黑陶瓶,倒出几粒药丸,药香里混着点鱼干的咸,“这是用墨尾的猫毛和你的血炼的,能让它暂时凝实。”
墨尾的虚影突然从玉佩里钻出来,往药丸上扑。药丸刚碰到它的鼻尖,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断尾处的金毛在暮色里泛着光,往少年的竹篮里钻,叼出片最新鲜的猫薄荷叶,往李玄嘴里送,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债印上的猫形轮廓突然亮了亮。
“它在谢你。”李玄笑着咬住叶片,清冽的味道在舌尖漫开时,药庐的墙壁突然渗出些暗红的血,顺着砖缝往下淌,冒火的东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在地上拼出个“渡”字——是渡厄司的符号,边缘还沾着些未干的墨,像刚写上去的。
少年的脸色瞬间白了:“是那个神秘人!他说……只要把药引交出去,就能换我爹娘的魂魄!”他突然把竹篮往地上一摔,猫薄荷散了一地,“可我不要了!我不要用墨尾的命换!”
墨尾突然窜过去,用身体护住少年,对着墙壁发出低吼。墙壁上的“渡”字突然炸开,涌出些青灰色的雾,裹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是渡厄司那些没被净化的残魂,正往虚影的身上扑。
“是冲着‘七心’来的!”白伶甩出鞭子缠住雾团,李玄却突然抓住虚影的爪子,往药炉的方向跑,“青禾说过,药引需经火炼!”
药炉里的火“腾”地窜起来,虚影突然挣脱他的手,往火里跳。青灰色的雾在火里发出惨叫,虚影的身体却在火焰中变得越来越亮,断尾处的金毛化作无数银线,缠住那些人脸,将他们拖进火里净化,每净化一个,就有颗“心”从火里飘出来,融进李玄的身体里——
李密的忠,像团暖火,熨帖着心口;
苏绾的烈,像把锐刀,斩断了犹豫;
……
最后一颗“痴”心飘出来时,李玄突然扑进火里,抱住了即将消散的墨尾。火焰没烧伤他,反而像层暖毯,裹着他们俩,债印上的猫形与墨尾的身影慢慢重合,在火中凝成个完整的影子,尾巴处的缺口终于被填满。
当火焰熄灭时,墨尾蹲在药炉旁,舔着爪子上的灰,毛色黑得发亮,断尾处的新毛沾着点火星,像颗没熄灭的星。李玄摸了摸它的头,它突然往药炉里钻,叼出块烧得通红的炭,往墙上的“渡”字上按,符号瞬间被烧得焦黑,露出底下的字——是“厄”,边缘还刻着只小小的猫,正用爪子往“厄”字上盖印,像在宣告胜利。
少年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猫薄荷,眼泪滴在叶片上,滚落在地,竟冒出朵小小的花,花瓣上的露珠映出对模糊的人影,是他爹娘的魂魄,正对着他笑,然后慢慢消散在暮色里。
“他们走了。”李玄走过去,递给少年一片猫薄荷叶,“青禾说,真正的告别,是带着他们的爱好好活。”
墨尾突然往药庐外跑,断尾处的金毛在暮色里拖出条光带,往长安的方向指。李玄追出去时,看见光带的尽头,那座李密冢的方向,正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而墨尾的爪子上,沾着点未干的血,在地上留下个小小的印,像颗等待被填满的心。
(第二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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