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茶肆的幌子在细雨中低垂，褪色的“沁香阁”三字被雨水晕染得模糊，却在边缘处勾勒出猫爪形状的水渍，爪尖还凝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
李玄推开门，潮湿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屋内弥漫着陈茶的苦涩与猫薄荷混着霉味的古怪气息，八仙桌上散落的茶渍竟自然晕染成猫蜷缩的形状。
“寻‘七窍玲珑盏’的客人？”柜台后转出个独眼老茶倌，他灰白的长辫上系着褪色的猫尾草绳，缺了半截的木拐杖顶端雕着只歪头的铜猫，猫眼处的琉璃珠早己不知去向，“青禾那小子三年前藏了套茶具在夹层，说要等金尾猫儿碰碎茶盏，才能揭开茶底的秘密。”老茶倌说话时，袖口滑落的绷带下，赫然是道狰狞的爪痕，形状与渡厄司如出一辙。
穿过摆着残旧竹椅的厅堂，墙角的榆木柜上蒙着层灰扑扑的蓝布。
墨尾纵身跃上柜子，爪子刚碰到布角，金纹便如闪电窜入缝隙，蓝布轰然掀开，露出七只残缺的茶盏——第一只盏口缺了个猫耳状的口，釉色里隐约可见战马奔腾的暗纹；第二只绘着戏服水袖的茶盏底部，藏着用金粉勾勒的猫爪；最末那只素白茶盏，杯身遍布蛛网般的裂纹，却在裂痕深处嵌着半片干枯的茉莉花瓣。
“第西十五局，以七世沉浮为茶，用澄澈之心品味，方能涤净渡厄司的迷雾枷锁。”老茶倌话音未落，茶肆的窗棂突然爬满墨色藤蔓，屋顶漏下的雨水瞬间化作渡厄司爪牙的虚影。他们手持由腐朽茶梗和生锈茶匙组成的兵器，每一次挥动，便将空中漂浮的茶香凝成利刃，被斩断的茶香落地后竟化作嘶鸣的黑雾。
白伶的鞭子缠住摇摇欲坠的横梁，鞭梢触及黑雾时，断裂的茶梗自动聚成盾牌。李玄端起最末的素白茶盏，发现盏底用茶渍写着青禾的字迹：“茶过七巡，方见本心”。金纹注入茶盏的瞬间，记忆如沸水翻涌：李密在寒夜军营，用粗陶碗为受伤的猫熬煮姜茶；苏绾在戏楼后台，将茉莉花瓣偷偷泡进猫碗；顾九段在对弈间隙，用棋子摆出茶具的模样，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茶渍。
老茶倌突然剧烈咳嗽，浑浊的痰液里混着黑色的絮状物：“我饮了三年渡厄司的‘忘忧茶’，如今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记不得了……”他颤抖着掏出个锈迹斑斑的茶漏，漏孔间卡着半片泛黄的纸条，“青禾先生说，要用七情六欲作茶引。”
墨尾的金纹缠绕茶漏，纸条上渐渐浮现出青禾的简笔画——画中老茶倌抱着只断尾猫，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褶子。
爪牙们嘶吼着扑来，生锈茶匙划破金纹屏障。李玄抄起竹制茶夹，将七世的悲欢离合化作氤氲茶香，墨尾则跃上茶灶，尾巴如茶壶嘴般倾倒，让金纹与茶汤交融。当老茶倌含着泪将自己珍藏的半块茉莉饼投入沸水中，茶肆的梁柱上浮现出老和尚的虚影，他双手合十，轻声诵念：“茶亦醉人何必酒，心若通透自清明。”
渡厄司的本体在轰鸣中现身——那是一团由无数浑浊茶汤组成的怪物，胸腔处跳动着一颗漆黑的茶核，每搏动一次，便有新的爪牙从茶沫中诞生。墨尾的金纹化作茶筅，李玄则将泡开的茶引泼向空中，二人配合着剖开怪物的胸膛。在最深处，他们发现了被囚禁的青禾徒弟，他的身体正在被炼化成茶鼎，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猫形茶宠。
“师父说过……茶香里藏着人间烟火……”徒弟咳出一口金茶，化作茶引融入茶汤。当墨尾用尾巴卷起滚烫的茶汤泼向黑色茶核，整个茶肆爆发出耀眼的金光。茶核碎裂的瞬间，茶肆地下传来万鬼哭嚎，却在金纹的净化下，渐渐化作孩童的欢笑声。茶肆的墙壁上浮现出完整的猫形图案，尾巴缠绕着刻有“茶”字的玉佩。
老茶倌颤抖着拾起玉佩，浑浊的独眼涌出泪水：“我想起来了……我家阿黄最爱偷喝我的茉莉茶……”他腕间的锁链应声而断，露出内侧用指甲刻的“忆”字。
墨尾的尾巴扫过李玄手背，金纹在他皮肤上烙下茶盏的图案。
而茶肆外，雨不知何时己停，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重新焕发生机的茶灶上，煮沸的茶汤咕嘟作响，仿佛在诉说：所有被遗忘的过往，终将在茶香中找回温度。
(http://www.220book.com/book/V2D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