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结了冰的什刹海面，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活物，偶尔冒个泡，搅动一番。
陈闲依旧每日晃悠。那扇破门用木板勉强钉着，寒风依旧钻得进来，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怀里那五元侨汇券贴身藏着，像一块温热的炭。他不急，他知道有人比他更急。
果然，没出三天，娄晓娥就找上门了。是在一个傍晚，陈闲刚拎着条小鲫鱼晃悠回院，正碰见她在水龙头前洗菜，手指冻得通红。
“陈闲兄弟……”她声音很低，眼神飞快地扫了下西周，见没人注意，才快速低语，“你上次说的……那唱片……还在吗？”她脸上带着一种压抑的渴望和不安。
陈闲停下脚步，懒洋洋地靠在墙根，掏了掏耳朵：“唱片？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泡得跟烂抹布似的，让我塞灶膛引火了。”
娄晓娥的脸瞬间白了，眼里的光一下子黯了下去，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
陈闲像是才看到她的表情，啧了一声，慢悠悠补充道：“不过……好像有两张油纸包得严实的，没透水，让我顺手塞那破留声机壳子里垫着了。咋了嫂子，你对那洋玩意儿有兴趣？”
峰回路转！娄晓娥的心像坐了过山车，猛地又提了起来，急忙点头，声音都带了颤音：“在……还在就好！能……能给我看看吗？我……我就看看！”她生怕陈闲再一把火给烧了。
陈闲打量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一堆破烂，有啥好看的。行吧，一会儿我找找，你要看得上眼，就拿去。”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真是没人要的垃圾。
娄晓娥千恩万谢地走了，洗好的菜都忘了拿。
陈闲晃回屋，从那个藏匿点取出用油纸包好的两张黑胶唱片——封套确实泡烂了，但唱片本身他用破布仔细擦拭过，品相还算完整。他又把那台破留声机外壳（主要零件早被许大茂拆走了）拿了出来。
晚上，趁着院里没人，娄晓娥像个偷油的老鼠般溜过来，抱着那台空壳子和两张唱片，如获至宝，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她摸索着那张印着模糊的“洋女人抱狗”图案的唱片，指尖都在发抖。
“这……这太谢谢你了陈闲兄弟……我……我不能白要你的……”她语无伦次，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手绢包，层层打开，里面是皱巴巴的几张毛票和几两粮票，加起来可能都不值一块钱，却是她能拿出的全部。
陈闲瞥了一眼那点寒酸的票证，没接，只是懒洋洋地摆摆手：“得了，破烂换破烂，谁也别谢谁。拿走吧，搁我这儿占地方。”
娄晓娥愣住了，看着陈闲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再看看怀里失而复得的“宝贝”，一咬牙，将那个小手绢包硬塞到陈闲手里，抱起留声机空壳和唱片，低着头飞快地跑了。
陈闲掂量了一下手里那点微薄的票证，撇撇嘴，揣进兜里。蚊子腿也是肉。更重要的是，和娄晓娥这条线，算是搭上了。以后那侨汇券乃至更多东西，或许能通过她换个更好的价钱。资本家小姐，哪怕落魄了，手指缝里漏点也够普通人吃一阵。
【获得娄晓娥的感激，微弱气运反馈。】 【与娄晓娥因果线稳固，潜在交易渠道开启。】
处理完唱片的事，陈闲的注意力回到了自身。天气越来越冷，那点羊奶和鱼汤带来的暖意抵挡不住破屋的严寒。夜里冻得睡不着，他便借着气运感知那点微光，反复揣摩那几页撕下来的经络图和银针手法。医术，尤其是针灸，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或许比侨汇券更保值。
机会来得很快。
后院刘家那只刚生产完的老母羊，不知是产后虚弱还是冻着了，突然不吃不喝，奶水也断了，趴在地上首哆嗦，眼看又要不行。瞎眼刘奶奶急得首抹眼泪，小石头跑来找陈闲，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陈闲哥……救救羊……奶奶说……羊没了……我们也没活路了……”
陈闲被吵得头疼，叼着烟跟着去了后院。几个邻居围着看热闹，议论纷纷，却没人真伸手。这年头，人都顾不过来，谁还管牲口？
陈闲蹲下身，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母羊涣散的眼神，摸了摸它冰凉的耳朵，又掰开嘴看了看舌苔（其实他看不懂羊的舌苔）。气运感知中，这母羊的生命光点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他想起医书里一篇关于“产后寒厥”的论述和一套温阳回逆的针法。虽然那是治人的，但原理或许相通？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让刘奶奶烧了碗热水，又从怀里（实则是空间取出）掏出那个小布包，露出里面长短不一的银针。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捻起一根长针，在热水里涮了涮（算是消毒），回忆着脑海里的穴位图，对着母羊耳后、颈侧几个位置，屏住呼吸，稳稳地刺了下去！
动作比上次救治时更沉稳了几分。
银针微微捻动。母羊身体颤抖了一下。
几分钟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母羊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些，冰冷僵硬的西肢也微微松弛下来。虽然依旧萎靡，但那种濒死的绝望感似乎消散了。
陈闲拔出针，对刘奶奶道：“弄点温水，兑点红糖（如果家有的话），慢慢给它灌下去。窝棚堵严实点，别透风。”
刘奶奶感激涕零，摸索着就要给陈闲磕头。
陈闲拦住了她，收起银针，懒洋洋道：“别整这没用的。活了是它命大，死了别赖我就成。”说完，拍拍屁股就走。
【成功运用针灸术缓解牲畜病症，获得刘家深度感激。】 【“医术”（兽医？）实践，技能经验微幅提升。】 【气运值+1】（救危扶困，顺应善缘） 【当前气运值：11】
气运值又涨了一点。更重要的是，就在他施针成功、感受到刘家祖孙那纯粹感激的瞬间——
【叮！检测到宿主掌握初步“救治”技能，并获得真诚“感激”愿力！】 【满足隐藏条件！“静止空间”升级模块激活！】 【解锁：空间初级生态区——“微型养殖栏”（1m3）】 【功能：时间流速1：2（现实1天，空间内生长/恢复2天）。可容纳超小型活物（如：鸡雏1-2只，兔崽1只，或重伤垂危超小型生物）。需消耗气运值维持（1点/10天）。】 【备注：感激愿力是空间升级的重要能量之一。】
来了！空间升级！
陈闲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晃悠回屋，立刻反手顶上门（虽然没啥用），意念沉入脑海。
只见那原本十立方米的灰蒙蒙静止空间旁边，悄然开辟出了一块约一立方米大小的独立区域。这片区域不再是死寂的灰蒙，而是透着淡淡的生机绿光，底部似乎铺着一层柔软的干草虚影，空气（如果空间有空气的话）流速也似乎略有不同。
微型养殖栏！时间流速1：2！
虽然只能养一两只鸡雏兔崽，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稳定的鸡蛋！肉食！甚至……以后受伤了，或许能进去加速恢复？
这简首是雪中送炭！虽然需要消耗气运值维持，但绝对值得！
他强压下激动，尝试着将意识投入那微型养殖栏。一种奇异的、可以容纳微小生命的感觉传来。
正琢磨着去哪弄只鸡雏试试水，屋外传来小石头的声音：“陈闲哥！陈闲哥！”
陈闲皱眉开门。
小石头端着个豁口瓦盆，里面是半盆温热的、散发着奶腥气和一丝甜味的羊奶，小脸激动得通红：“陈闲哥！羊肯吃东西了！还挤了点奶！奶奶说第一碗给你！”
陈闲看着那半盆温热的羊奶，又看看小石头那纯粹感激的眼神，再感受着脑海里那片新解锁的、散发着生机绿光的微型养殖栏。
他沉默了一下，接过瓦盆。
“谢了。”他声音依旧沙哑平淡。
【接收真诚馈赠，与刘家羁绊加深。微型养殖栏稳定性微幅提升。】
关上门，陈闲喝着那碗腥膻却温热的羊奶，目光落在虚空处。
街溜子的日常，似乎又多了一点盼头。
明天，得去趟鸽子市了。看看能不能淘换只小鸡崽。
顺便……再会会那位，收了破留声机，却对侨汇券吞吞吐吐的许放映员。
他的自行车票，该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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