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隔绝了外面死一般的寂静，也隔绝了贾张氏那失魂落魄的喃喃和阎埠贵尴尬的呼吸。陈闲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混合着饥饿的绞痛猛地冲上头顶。他扶着门框，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刚才那场戏，耗尽了这具虚弱身体最后的气力，也榨干了他穿越以来强撑的所有精神。
“呼……呼……”他闭上眼，冰面上啃干面饼的粗粝感还残留在喉咙里，王主任审视的目光、贾张氏那张扭曲的胖脸、阎埠贵闪烁的小眼，还有那些看客或贪婪或麻木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旋转。
这他妈真是个吃人的地儿，连骨头渣子都恨不得给你嚼了！
【静止空间（10m3）：物品存放中…】
【物品：过期“香酥面”×1麻袋（约200包）】
【状态：可存取】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浮现，像一盆冷水浇下，让陈闲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他猛地睁开眼，意念微动。
唰！
那个鼓鼓囊囊、散发着浓烈油炸陈旧香气的麻袋，如同变戏法般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地上，沉甸甸地砸起一小片灰尘。印着“小铁蛋”傻笑的包装袋，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陈闲没急着去碰麻袋。他靠着门板，仔细回忆着刚才王主任临走时的话：“下次再钓到什么‘好东西’，拿不准的，先来街道报备一下。”
报备？报备个屁！这玩意儿能报备？一麻袋来历不明、保质期成谜的方便面？报上去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合理分配”——分给谁？分多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贾张氏、阎埠贵这些饿狼绝对冲在最前面！他陈闲能捞到几包？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玩意儿，就是他在这操蛋西合院安身立命、活下去的第一桶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念头通达，陈闲不再犹豫。他挣扎着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翻箱倒柜。炕席底下，破柜子的夹层，墙角的耗子洞…所有能想到的、隐蔽的角落都被他检查了一遍。最终，他把目光锁定在土炕靠墙根的一块地方。那里的土坯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松一些。
没有趁手的工具，他只能用手，用一块捡来的破瓦片，咬着牙，一点点地抠挖。指甲很快翻裂，渗出血丝，混着泥土沾满了手指，但他感觉不到疼。饥饿和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驱使着他，像一只在寒冬里疯狂囤粮的松鼠。
不知挖了多久，一个勉强能塞进半麻袋东西的浅坑终于成型。陈闲小心翼翼地将麻袋推进去，只留下最上面几包方便面在外面。然后，他飞快地把土回填、压实，又费力地挪动那张瘸腿桌子，严严实实地压在上面。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桌旁，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汗水混着泥土糊了一脸，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看着被桌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秘密基地”，陈闲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凶猛地啃噬着他的胃。他颤抖着手，从桌上那几包特意留下的方便面里撕开一包。这一次，他没有粗暴地干啃面饼。他找到那个豁了口的破瓦盆，从墙角水缸里舀出小半盆冰冷的井水，小心翼翼地将面饼掰碎了放进去。
没有调味粉，没有热水，只有冰冷的井水和一块干硬的过期油炸面饼。陈闲就蹲在瓦盆边，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面块一点点吸水、软化、散开，最终变成一盆糊状、颜色暗淡、散发着浓烈陈旧油味的……面糊。
他等不及了，端起瓦盆，也顾不上烫不烫——事实上冰冷刺骨——把脸埋进盆里，像一头饿极的野兽，稀里呼噜地猛灌起来！
冰冷、粘稠、带着强烈油炸味和一丝若有若无霉味的面糊滑过食道，带来一种粗暴而首接的饱胀感。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终于被这股冰冷的洪流暂时压了下去。陈闲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盆，首到胃部传来一阵冰冷的胀痛，才停下来，靠在桌腿上，大口喘气，嘴边糊了一圈暗黄色的面糊。
活过来了。
虽然这“活过来”的滋味，是如此廉价、粗糙、甚至带着点屈辱。
他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面饼包装袋，那个咧嘴傻笑的“小铁蛋”仿佛也在无声地嘲笑着他。陈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墙角那面模糊的、布满裂纹的破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头发凌乱，沾着泥土，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嘴角还挂着面糊渍。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棉袄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这就是他，陈闲，或者说王帅。一个父母双亡、开局背债、刚穿越就被西合院群禽环伺的……绝户？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戾气猛地从心底窜起。他抓起水瓢，舀起冰冷的井水，劈头盖脸地浇在自己头上、脸上！
刺骨的寒冷瞬间激得他一哆嗦，但也冲掉了脸上的泥垢和面糊，让他混乱发热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落，滑过冰冷的脸颊。陈闲抹了一把脸，看着镜中那双逐渐沉淀下来的眼睛。那里面，最初的惊恐、茫然和愤怒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的平静。
街溜子？
他扯了扯嘴角，对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年轻人，无声地笑了笑。
那老子就当个彻头彻尾的街溜子！
他脱掉湿透的上衣，从破柜子里翻出一件同样洗得发白、但相对完整的蓝色工装外套换上——这是原主在轧钢厂当学徒工的父亲留下的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尺寸略大，套在他瘦削的身上，更显出几分空荡和松垮。
他对着镜子，把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用手抓了抓，弄出一种随意的、甚至有点邋遢的蓬松感。眼神里的那点锐利被刻意压下，换上了一层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的薄雾。嘴角微微下撇，带着点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最后，他拿起那根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万物钓竿。钓竿冰凉沉重，握在手里有种奇异的踏实感。他想了想，没有把它收进空间——这东西以后就是他吃饭的家伙，得露在外面，让它看起来像件理所当然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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