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暂偷浮生半日闲，宫墙深处语温柔
连日来的兵荒马乱，让养心殿的烛火总亮至深夜。首到平西将军的捷报传回，说己在雁门关外成功阻止镇北王先锋，京中紧绷的弦才稍稍松了些。
这日午后，沈妙颜正对着墨姑交托的手札琢磨裂隙封印之法，萧彻却突然推门进来，屏退了左右。
“歇会儿吧。”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手里却提着个食盒，“御膳房新做了些藕粉桂花糕，你尝尝。”
沈妙颜抬头，见他玄色朝服的袖口沾了点墨迹，想必是刚批阅完奏折。她放下手札，接过食盒打开，清甜的桂花香瞬间漫开来。
“皇上也坐。”她取了块糕点递过去，“刚打赢一仗，总该喘口气。”
萧彻挨着她坐下，却没接糕点，反而伸手拂去她鬓边的一缕碎发：“那日瓦子巷，后怕吗？”
沈妙颜指尖一顿。那日枯井里的湿冷、厮杀声里的惊心动魄，此刻回想仍心有余悸，但她看着萧彻眼底的关切，摇了摇头：“有皇上的暗卫在，我知道不会有事。”
他低笑一声，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因连日翻查旧籍有些微凉，他便用掌心细细暖着：“朕倒是后怕得很。”
这话首白得让沈妙颜心头一跳。自她入宫，见惯了他的帝王威仪，这般袒露心绪的时刻，实在少得可怜。
“其实……”她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刚穿来那会儿，总觉得这一切像场梦。可现在看着你，看着这宫墙，倒觉得比哪儿都踏实。”
萧彻眸色深了深，反手将她的手攥得更紧：“那便永远踏实下去。等平定了镇北王，朕带你去江南。”
“江南？”
“嗯，”他望着窗外宫墙上蔓延的爬山虎，语气轻快了些，“朕小时候随先帝南巡过一次，那里的春天，有比御花园好看百倍的桃花，还有穿街过巷的画舫，夜里能听见船娘唱曲儿。”
沈妙颜想象着那画面，嘴角忍不住弯起：“听起来倒像是话本里的光景。”
“不是话本。”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是朕想与你一起看的光景。”
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竟冲淡了几分帝王的凌厉。沈妙颜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他总爱板着脸，连对她笑一下都吝啬，可如今，他会记得她爱吃甜口，会在她涉险后彻夜难眠，会与她描摹一个战火平息后的将来。
她忽然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支玉笛——那是前几日收拾库房时找出来的，据说还是先帝年轻时用过的。
“皇上会吹笛吗？”她晃了晃玉笛。
萧彻挑眉：“略通。怎么，想考较朕？”
“不敢。”她笑着将玉笛递给他，“只是想听一曲。”
他接过玉笛，修长的手指在笛身上片刻，凑到唇边。起初是不成调的试音，渐渐地，清越的笛声便如流水般淌了出来。那曲子不似宫廷雅乐的庄重，倒带着几分山野间的自在，像春风拂过竹林，又像夏夜流萤飞过荷塘。
沈妙颜托着腮静静听着，看他吹奏时微蹙的眉峰，看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忽然觉得，这宫墙之内，原来也藏着这样温柔的时光。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这曲子叫什么？”她轻声问。
“朕自己瞎凑的，还没名字。”萧彻放下玉笛，眼底带着笑意，“你给它起一个？”
沈妙颜想了想：“就叫《偕行》吧。”
偕行，并肩同行。
萧彻重复了一遍，笑意更深：“好，就叫《偕行》。”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喂到她嘴边：“再吃一块。等忙完这阵，朕教你骑射如何？”
“我学那个做什么？”她咬下糕点，含糊道，“难道还要上战场不成？”
“不必上战场。”他看着她，目光温柔得像化开的春水，“但朕想让你学会，万一哪天朕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护着自己。”
沈妙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轻声道：“萧彻，我们一定会赢的。”
一定会打赢这场仗，一定会封印那道裂隙，一定会等到江南的桃花开。
萧彻收紧手臂，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嗯，我们一起赢。”
窗外的阳光正好，桂花香与笛音的余韵交织在一起。宫墙之外，暗流仍在涌动，但此刻的养心殿里，只有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在兵戈相向的间隙里，偷得这半日闲，将彼此的心意，悄悄藏进了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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