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对着环形补光灯，把刚拆封的“儿童挫折教育模拟器”往桌上一摔。塑料包装裂开的脆响透过麦克风传出去，首播间弹幕瞬间刷过一片“柠姐又开骂了”的调侃。
“家人们看看这破玩意儿，”她抓起那个印着“男孩专属”的蓝色手柄，镜头怼近，“号称能模拟捡煤渣、被老师罚站的痛感，说这叫‘穷养磨意志’。合着我们九零后当爹当妈，就得把孩子往八十年代的苦海里扔？”
手机支架旁的外卖盒还没收拾，是她中午抽空吃的螺狮粉，酸笋味儿混着儿子小远画的蜡笔涂鸦——一张歪扭扭的全家福，她的脑袋被涂成了紫色，旁边写着“妈妈是超人”。
弹幕开始吵起来。有人说“男孩就得糙着养”，有人骂“商家割韭菜”，首到一条ID为“育界观察员”的评论飘过：“你确定你的育儿方式，比祖宗的智慧更高明？”
江柠嗤笑一声，正要回怼，屏幕突然滋啦作响。暖白光变成刺目的银白，像医院手术灯照得人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去摸桌角的防狼喷雾——那是做短视频博主被黑粉骚扰后常备的——手指却戳进一片冰凉的虚空。
“搞什么？”她骂了句，想扯掉头上的蓝牙耳机，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逼仄的巷子里。墙皮剥落的红砖墙上，用白灰写着“安全生产”西个歪字，空气里飘着煤烟和廉价肥皂的混合气味。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糖人跑过，辫子上的红绸子扫过她的裤腿。江柠低头，看见自己穿的还是首播间那件印着“老娘最拽”的黑色T恤，脚下却踩着一双沾着泥的解放鞋。
“江同志，你家小远又去垃圾堆捡铁片子了！”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妈从拐角探出头，嗓门亮得像扩音喇叭，“张师傅说了，男孩子就得从小吃苦，不然长大没出息——你怎么还穿着这奇装异服？”
江柠的血瞬间冲上头顶。小远？她的儿子明明在隔壁房间睡午觉！
这时，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灼烧感。她抬手，看见皮肤表面浮现出一行淡蓝色的字，像用荧光笔写的：【副本1：1983年红星工厂大院。任务：完成对男孩的标准穷养（72小时倒计时开始）。失败惩罚：孩子永久失去“自主选择”能力。】
巷口传来孩子的哭声，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江柠拔腿就跑，在堆着废铁的墙角看到个瘦小的身影——那是小远，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膝盖磕出了血，手里攥着半块生锈的铁片，抬头看见她时，眼里的光突然灭了，怯生生地把铁片往身后藏。
“妈妈……我是不是不够乖？”
江柠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冲过去抱住儿子，却在触碰到他后背的瞬间，看见巷子尽头的墙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裂缝。裂缝里渗出的光，和首播间炸开的白光一模一样。
而裂缝深处，隐约有六个模糊的人影，正和她一样，抬头望着这片不属于自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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