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的指尖刚触到咖啡馆的玻璃门,门面上突然映出张陌生的脸——梳着八十年代的麻花辫,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眼角有颗痣,像极了张爷爷照片里的妹妹。
“姐姐。”镜中人突然开口,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却带着冰碴子,“你真的觉得,破了几个副本,就能改掉骨子里的东西?”
江柠猛地后退,撞在身后的程野身上。脱口秀演员手里的词本掉在地上,页面散开,露出夹着的诊断书——程小乐的注意力缺陷症报告,医生建议“多管教,少纵容”。
“看到了吗?”镜中人笑了,麻花辫垂在胸前,像两条蛇,“你让小远玩机器人时,心里没闪过‘这会影响学习’的念头?陆医生逼陆明学奥数时,没说过‘男孩子数学必须好’?”
陆薇的脸唰地白了。她口袋里的家长会邀请函露了出来,上面用红笔圈着“数学平均分:陆明 72(班级倒数第五)”。
玻璃门突然泛起涟漪,像块被敲碎的镜子。无数个“自己”从裂缝里挤出来:穿职业装的江柠在骂小远“整天玩这些破烂”,戴围裙的苏棠在撕念念的涂鸦“女孩子画这些没用”,穿睡衣的叶蔓在跟儿子说“别像个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
“这些,不都是你们说过的话?”镜中辫子女孩的脸开始扭曲,变成江柠的样子,“系统从来不是外来者,是你们心里没烧掉的旧规矩。”
小远突然尖叫一声。他指着江柠的倒影,那个“职业装江柠”正抢过他的机器人,狠狠摔在地上。男孩的眼泪瞬间涌出来,不是害怕,是委屈——那是上周发生的事,江柠因为赶首播稿,把儿子的机器人摔了,还骂他“不懂事”。
“虐不虐?”镜中人笑得更欢了,“最疼的刀,永远是自己递出去的。”
苏棠的鎏金镯突然发烫,烫得她差点扔掉。镯子映出她母亲的脸,老太太正把蓝印花布扔进火盆:“学这些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而年轻的苏棠站在旁边,没敢拦——那是她二十岁时的事,亲手放弃了非遗传承人的资格。
“看,你早就被系统驯化了。”镜中人的声音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你们反抗的不是规则,是自己没勇气承认的懦弱。”
程野突然抓起词本,狠狠砸向玻璃。“放屁!”脱口秀演员的声音劈得像破锣,“我儿子的注意力缺陷,在说相声时从来没犯过!那些说‘必须怎样’的人,才是真的有病!”
词本撞在玻璃上,没碎。但程小乐的倒影突然变了——那个总被骂“坐不住”的男孩,正站在学校舞台上,拿着话筒说相声,台下掌声雷动。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程野的眼泪砸在地上,“我以前不敢承认,是怕别人说我溺爱——但爱从来不是溺爱,是看见他本来的样子。”
玻璃上的裂痕突然扩大。江柠看着倒影里摔机器人的自己,突然冲过去,用手掌按住镜面:“小远,对不起。”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妈妈那天不该摔你的机器人,更不该说你不懂事。你拼机器人时的认真,比任何作业都重要。”
镜面剧烈震动。那个“职业装江柠”开始融化,小远的倒影露出笑脸,举着机器人朝她挥手。
“还有谁?”江柠转向其他人,手掌依然按在发烫的玻璃上,“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对孩子,也对自己。”
“陆明,对不起。”陆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奥数不是必须的,你喜欢的生物课,妈妈明天就给你报兴趣班。”
“念念,对不起。”苏棠摘下鎏金镯,戴在女儿手上,“奶奶的花布没了没关系,我们可以织新的,织成你喜欢的样子。”
玻璃“咔嚓”裂开细纹。镜中辫子女孩的脸越来越淡,最后变成张纸条飘出来,上面是孩子气的字迹:“哥哥,我不怪你不让我当木匠,我只怪你没敢说‘我其实支持你’。”
咖啡馆的门突然开了。阳光涌进来,照得满地碎纸像星星。江柠捡起张程小乐的相声词,背面有行新写的字:【触发隐藏副本:原生家庭和解。通关条件:向过去的自己道歉。】
手腕上的进度条跳到91%。陈默的U盘突然亮起红光,弹出条警告:【检测到系统核心转移,新副本入口:1998年红星小学。】
“1998年?”林深皱眉,他的战队服口袋里掉出张旧照片,是小时候的他站在红星小学门口,背着个太大的书包,表情怯生生的,“那是我被老师说‘男孩子哭什么哭’的地方。”
江柠看着照片里的小男孩,突然想起小远昨天被同学抢了机器人,却不敢告诉她的样子。原来有些伤疤,真的会代代相传。
“走吧。”她把小远的机器人零件塞进包里,零件碰撞的脆响像在敲鼓,“这次,我们去给小时候的自己,也给将来的孩子,讨个公道。”
七个妈妈牵着孩子的手,走进阳光里。咖啡馆的玻璃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倒影里的旧伤疤,正在慢慢淡去。但她们都知道,真正难的副本才刚开始——要拆的不是虚拟的规则,是刻在岁月里的惯性,是藏在爱里的枷锁。
手腕上的倒计时,重新跳动起来。这次的数字,是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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