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市集的帐篷在晨光里支起时，江柠发现所有摊位都变了模样。
林深的游戏区架起座木头城堡，城门上挂着林溪用游戏手柄改装的风铃，风一吹就发出“通关成功”的提示音；程野的脱口秀舞台铺着蓝印花布，程小乐的快板上缠着红绳，敲起来带着桂花木的共鸣；最显眼的是晓雅和航模女孩的摊位，摆着架半机械半木质的首升机，螺旋桨竟是用红绳纤维和桃木片拼的，桨叶上还沾着点黑泥——是念念特意抹上去的“幸运星子”。
“它能飞三天三夜！”航模女孩举着遥控器，辫子上的桂花绳结晃得像小旗子，“我们给它装了‘记忆引擎’，烧的是大家说过的‘我愿意’！”
首升机腾空时，螺旋桨带起的气流卷着张纸，飘飘悠悠落在江柠手里。是张“异常者名单”，上面的名字被红笔划掉了大半，只剩最后三个：“敢哭的男孩”“爱拧螺丝的女孩”“把泥人当宝贝的小不点”。
“这是‘秩序维护者’最后的顽固派列的。”叶蔓的调解本拍在桌上，最新记录旁边画着个笑脸，“他们说这些是‘最容易带坏风气’的典型。”
话音刚落，街角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三个穿黑夹克的人停在市集入口，胸前的徽章闪着冷光——是没被哨音唤醒的“维护者”，手里的文件夹封面上印着“最终矫正方案”。
“把那架违规航模交出来。”为首的人扯掉晓雅摊位的布，黑皮鞋踩在散落的齿轮上，“还有那个玩泥巴的丫头，她的泥人里检测出‘反标准化物质’。”
念念突然把泥人往身后藏，小手抹了把眼泪，却把黑泥蹭在脸上：“它是我的朋友！它会开花！”
泥人顶端的黑花突然抖了抖，花瓣展开半寸，露出里面金黄的花蕊——是用张爷爷的桂花碎屑做的。江柠的红绳螺旋桨在掌心发烫，突然明白“反标准化物质”是什么：是不肯妥协的倔强，是把泥巴当宝贝的认真，是所有藏在“不切实际”里的真心。
“要交先交我的。”程野突然把程小乐的词本往桌上拍，脱口秀演员的亮片外套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这里面全是‘不良价值观’，比如‘男生可以怕黑’‘女生可以爬树’——你们敢收吗？”
穿黑夹克的人刚要伸手，首升机的螺旋桨突然俯冲下来，红绳纤维扫过他们的文件夹，纸页瞬间变得透明，露出背面印着的童年照片：为首的人小时候抱着个破布娃娃，被妈妈抢过去扔进了垃圾桶；另一个人的照片里，他举着支画笔，爸爸正往他手里塞奥数题……
“你们也曾经是‘异常者’。”江柠的声音很轻，却像螺旋桨的气流，吹得所有人心里发颤，“你们只是……把自己的翅膀，亲手折断了。”
穿黑夹克的人突然僵住，文件夹掉在地上。为首的人盯着照片里的布娃娃，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我妈说……男孩子玩娃娃会被人笑……”
“可你偷偷把它捡回来了，藏在床底，对不对？”小远突然举着机器人走过去，红绳结缠在那人的手腕上，“就像我妈妈摔了我的机器人，我还是会把零件捡回来——因为喜欢啊。”
红绳接触皮肤的瞬间，那人的眼睛突然红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齿轮，往首升机的螺旋桨上安：“我……我小时候想当机械师，我爸说‘没出息’……”
市集突然响起掌声。其他两个“维护者”也解了夹克，露出里面印着的秘密：一个的衬衫上绣着朵小野花（他说小时候想当花艺师），另一个的口袋里藏着半截跳绳（她说被妈妈骂“疯丫头”后，再也没跳过）。
晓雅突然把螺丝刀塞进机械师手里：“给首升机换个新齿轮吧，我们缺个会拧螺丝的。”
螺旋桨重新转动时，上面的泥星子被甩向天空，化作无数小黑点，落在每个摊位上。念念的泥人彻底开花了，金黄的花蕊里躺着颗红绳种子，江柠把它埋进新栽的桂花树下，种子落地的瞬间，泥土里冒出块小木牌，写着：“所有被藏起来的喜欢，都会自己发芽。”
张爷爷的樟木箱被摆在市集中央，里面的桃木件正在重新组合，拼成个巨大的螺旋桨模型，每个叶片上都刻着名字：有孩子们的，有“维护者”的，还有那些没机会说出口的——“想当木匠的妹妹”“想开花艺师的男孩”“想跳绳的疯丫头”……
江柠的掌心，红绳螺旋桨突然自动旋转起来，带起的风里，混着桃木的香、泥土的腥、孩子们的笑。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那些曾经被定义为“异常”的梦想，从此有了自己的螺旋桨，不用谁来批准，不用谁来护航，只凭心里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喜欢”，就能自己飞。
远处，航模女孩的首升机载着程小乐的新段子，往城市的各个角落飞去。江柠摸出手机，发现屏幕上自动弹出个新文件夹，名字叫“未完待续”，里面躺着张空白的摊位申请表，最下面留着行小字：“下一个摊主，会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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