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瓣莲:从琴房到鸟巢》
寒露的晨雾还未散尽,琴房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窗台上新采的野菊。阮音坐在矮凳上剥毛豆,豆荚“咔嚓”裂开的脆响,混着煤炉上煨红薯的甜香,在潮湿的空气里晕染开来。蓝布围裙兜里装满毛豆粒,沉甸甸的坠着衣角。
“这毛豆得晒半干再腌,”温砚戴着蓝布头巾,往陶瓮里铺紫苏叶,深紫的叶片层层叠叠,“张大爷家的小孙女馋咱们的酱菜,昨儿踩着露水送来半筐辣椒。”老太太的竹篾刷蘸着盐水,在瓮壁上抹出细密的水痕,像在书写秋天的密语。
野荞蹲在葡萄架下拆卸旧琴弦,生锈的钢丝在她掌心缠绕成圈。“这弦该换了,”她用砂纸打磨琴枕,木屑落在褪色的蓝布裤上,“等新弦到了,给汀兰谱首《秋蝉曲》。”架下的竹筐里躺着几颗开裂的老南瓜,是云岫爹从菜窖翻出的,说烤着吃比蜜糖还甜。
云岫的爹扛着捆枯树枝进门,枝桠间还挂着几片红叶。“后山捡的干枝,”老爷子把树枝堆在墙角,“烧火煮饭带点烟熏味,腌肉最香。”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菱角米,颗颗,嚼起来带着湖水的清甜。
汀兰趴在窗边,看麻雀在老槐树上蹦跳。她突然转身从饼干盒里掏出个东西,塞进阮音手心——是枚带着绒毛的狗尾巴草,草尖系着颗玻璃珠,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晕。小姑娘用手语比“项链”,又指指自己的脖子,眼睛弯成月牙。
灶台上的铁锅炖着板栗烧鸡,鸡块裹着焦糖色的糖汁,板栗在汤汁里吸饱了肉香。云岫往锅里撒了把桂花,是今晨从巷口老树上摇落的,金黄的花瓣浮在油亮的汤汁上,香气瞬间漫到屋檐下。“等下给野荞妈挑块最嫩的鸡腿,”她用木勺搅动,“护工说老太太牙口不好。”
野荞妈被护工搀着进来时,手里攥着团橙红色毛线。“给汀兰织顶南瓜帽,”老太太颤巍巍地坐下,毛线在她指间缓缓流淌,“秋凉了,可别冻着小耳朵。”她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却固执地将银针穿过毛线,每一针都带着暖意。
温砚把晒好的毛豆装进布袋,又往里面塞了把花椒粒。“汀兰来帮忙系绳子,”她递给小姑娘一截红绳,“咱们把袋子扎成小灯笼的模样。”汀兰踮着脚,认真地在袋口绕出蝴蝶结,多余的线头垂下来,像飘落的枫叶。
沈砚之来送新米时,手里拎着个竹编食盒,里面是几盒桂花糕,米白色的糕体嵌着细碎的桂花,香气扑鼻。“我妈说这糕配热茶最好,”他把食盒放在灶台,目光落在铁锅里的板栗烧鸡,“每次来都赶上好时候,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云岫的爹笑着往他手里塞了把菱角米,说:“尝尝鲜,越嚼越有劲儿!”
暮色爬上竹帘时,琴房飘出阵阵饭香。阮音把野荞妈织了一半的南瓜帽放在膝头,银针穿梭间,毛线渐渐勾勒出圆润的弧度。野荞妈捧着板栗鸡汤,小口啜饮着,热气熏得镜片蒙雾,却笑得满足:“真好啊,这琴房的秋天,连风都带着甜。”
煤炉上的水壶“呜呜”作响,白雾模糊了窗玻璃。汀兰戴着新织的毛线手套,举着狗尾巴草“项链”在屋里转圈,笑声惊起了栖息在房梁上的燕子。阮音望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日子就像竹帘外的秋声,看似平淡,却藏着细细碎碎的温柔,把每个寻常的黄昏都酿成了岁月的歌。
(http://www.220book.com/book/V42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