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那沙哑的、破碎的、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思念的低语，像一把最沉重的千钧重锤，狠狠地敲击在苏念初和陆景琛那同样是早己被悲伤的潮水所彻底淹没的心上。
苏念初看着眼前这个本该是冷酷无情的传说中的前东德王牌特工，此刻却像一个最普通的、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学生的可怜的孤独的老人般老泪纵横的模样，她那同样是早己被泪水彻底淹没的美丽眼眸里，充满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深深的悲伤。
她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孤独的老人和她身边的这个，同样是孤独的男人一样。都是被那个早己，是逝去了的冰冷的时代和，那场同样是冰冷的残酷的战争，所留下的可怜的“幽灵”。
他们，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都，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的枷锁踽踽独行。
而陆景琛，则缓缓地走上前，伸出那只戴着黑色真皮手套却没有一丝温度的大手，轻轻地按在了那个同样是早己被巨大的悲恸所彻底压垮的老人的瘦削的颤抖的肩膀上。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因为他知道，任何的语言，在这样沉重的死亡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而又无力。
他只是将自己那同样是冰冷的却又充满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力量的温度，通过那薄薄的衣料，无声地传递给了那个同样是孤独的“幽灵”。
仿佛在用这种最沉默的也最男人的方式，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这份痛苦，这份仇恨，这份执念，我和你一起扛。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窗外那冰冷的灰白的雪都渐渐地停了，老人那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用他那干枯的、苍老的、布满了老年斑和纵横交错的深深的皱纹的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将那张早己是被他的浑浊的老泪彻底浸湿的黑白照片，轻轻地放回到了那个同样是早己泛黄的脆弱的小小的信封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将那个承载着他所有的回忆与念想的信封，轻轻地放进了自己那身同样是灰色的、洗得有些发白的工装服的胸口的最贴身的口袋里。
仿佛那里才是那个早己是回不了家的可怜的孩子最后的也最温暖的归宿。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用他那同样是早己被泪水彻底淹没的浑浊的灰色的如同古蛇般的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是眼神冰冷的男人，然后缓缓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干涩，但却不再有之前的悲怆与脆弱，反而充满了一种属于那个早己是逝去了的冰冷的时代的特工该有的冷静与锋利。
“你们，来找我是为了给他报仇？”
陆景琛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也不全是。”
他说。
“我们还要找到他，然后带他回家。”
老人那浑浊的灰色眼眸微微一缩。
“你们，有‘画师’的线索？”
“有。”陆景琛再次点了点头，他将那枚由伊莎贝拉和维托·科莱昂分别提供给他们的两枚U盘中所解析出来的所有的关于“画师”和那份“脏弹”资料的零散的却又充满了一种内在联系的情报，言简意赅地向眼前这个活着的传奇和盘托出。
老人静静地听着，那双浑浊的灰色眼眸随着陆景琛的讲述变得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冰冷，像两把尘封了数十年却又在瞬间被重新开刃的最锋利的普鲁士军刀！
当陆景琛说完最后一个字时，老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那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的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正在进行最精密的计算的沉默的雕塑。
良久，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用他那沙哑的、干涩的却又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的声音，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地名。
“勃兰登堡门。”
陆景琛和苏念初的瞳孔骤然收缩！
“‘画师’和那个‘黑太阳’的新首领，最后的交易地点就在那里。”
老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陈默不知何时也带着李虎和吴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那同样是古老的、早己是布满了铁锈的保险柜前，用他那同样是干枯的、苍老的、颤抖的手，缓缓地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的密码。
“咔哒——”
一声轻响，保险柜的门开了。里面没有黄金，也没有珠宝，只有一把同样是老旧的、充满了一种东德气息的瓦尔特PPK手枪，和一个同样是早己泛黄的脆弱的牛皮纸档案袋。
老人缓缓地拿出了那个档案袋，然后缓缓地走了回来，将它轻轻地放在了陆景琛的面前。
“因为，三十年前我和我的那个‘学生’，曾经有过一个约定。”
他说。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
“而，杀死他的那个叛徒，还逍遥法外。”
“那么，我汉斯·穆勒，”
“就，必须用我的后半生，来为他复仇。”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契约’。”
他说着，缓缓地打开了那个档案袋，露出了里面那一沓厚厚的同样是早己泛黄的脆弱的德文资料，和一张同样是黑白的、看起来更加年轻的男人的照片。
那个男人金发碧眼，面容英俊，气质儒雅，嘴角挂着一抹和“画师”阿诺·范德米尔一模一样的优雅的、迷人的笑容。
“他，叫埃里克·范德米尔。”
“是，阿诺·范德米尔的双胞胎弟弟。”
“也是，三十年前我们安插在，北约情报局内部的最高级别的‘鼹鼠’。”
“更是，我亲手招募，并策反的，”
“我这一生中，最得意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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