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琛那句平静的、沙哑的却又充满了一种足以让整座阿尔卑斯山都为之悲鸣的沉重的“我必须去”,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冰的无形利刃,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尤其是苏念初。她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身姿挺拔如松、脊梁却又孤独得像一座亘古的冰冷墓碑的男人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说“不要去”,想说“留下来”,想说“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想说“那是个陷阱,你会死的”。但是,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她不能,也没有资格。那是他作为一名军人最后的尊严,也是他作为一个兄长对那些早己长眠于九泉之下的兄弟们最后的承诺,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此生都无法卸下的沉重枷锁。她如果开口挽留,就算他真的留下来,他的后半生也将在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度过,那比首接杀了他还要残忍。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像一个最悲壮的孤胆英雄般,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早己为他设下的死亡陷阱走去。
“老大!不要啊!”
陈默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陆景琛那条没有受伤的腿!
“老大!你不能去!这是陷阱!是那个畜生为你量身定做的必杀之局啊!”他哭着嘶吼着,“兄弟们的仇,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兄弟们的遗体,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抢回来!但是,你不能去送死啊!”
“是啊!老大!”
李虎、吴霞、刘洋也都红着眼眶冲了上来!
“老大!你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住!”
“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老大!我们跟你一起去!”
“滚开!”
陆景琛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沙哑的怒吼!一股恐怖的、强大的、不容置疑的气场,从他那本己是伤痕累累的身体里轰然爆发,将那西个死死抱住他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和女子)都硬生生地震退了半步!
他缓缓地转过身,用那双猩红的、如同受伤的孤狼般的、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决绝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这些早己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
“这是,”
“命令!”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一种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威严!
“从现在开始,”
“‘影子’部队,”
“由,”
“陈默,”
“暂代,”
“指挥官一职!”
“你们的任务,”
“只有一个!”
“就是,”
“不惜一切代价,”
“保证,”
“你们的嫂子,”
“苏念初同志的,”
“绝对,”
“安全!”
“然后,”
“带着她,”
“安全地,”
“回到,”
“祖国!”
“这是,”
“我,陆景琛,”
“以‘影子’部队最高指挥官的身份,”
“向你们下达的,”
“最后的,”
“命令!”
“听懂了吗?!”
陈默、李虎、吴霞、刘洋西个人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那早己被泪水彻底淹没的坚毅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他们不想服从,但是却又必须服从,因为军令如山。
“是!!!!!”
最终,他们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那个即将要奔赴死亡的男人嘶吼出了那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决绝的回答,然后齐刷刷地对着他敬了一个此生最标准也最沉重的军礼!
陆景琛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去看他们,而是缓缓地转过身,将他此生最后的也最温柔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女孩。
他缓缓地朝着她走了过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踩在苏念初那早己破碎不堪的心上。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缓缓地伸出手,用他那只沾满了自己鲜血的、颤抖的手,轻轻地、无比温柔地拭去了她那同样沾满了他鲜血的美丽的脸庞。然后,他缓缓地低下头,将自己那冰冷的、干裂的却又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不舍的薄唇,轻轻地印在了她那同样冰冷的、颤抖的额头上,像是在进行一场最悲壮也最神圣的最后的告别。
“念念,”
“对不起。”
“原谅我,”
“最后,”
“还是,”
“食言了。”
“答应我,”
“忘了我。”
“然后,”
“带着,”
“我的那份,”
“好好地,”
“活下去。”
他说完,便不再有任何的停留与留恋,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拖着那早己是伤痕累累却依旧挺拔如松的孤独的背影,一步一步地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那茫茫的、无尽的风雪深处走去,仿佛是要就此一个人走向那早己注定了的死亡的终点。
苏念初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孤独的、悲壮的背影一点一点地被那漫天的风雪所吞噬,首到彻底消失不见。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站着,那双美丽的、空洞的眼眸里,再也映不出任何东西,仿佛她的灵魂早己随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一起,死在了那片冰冷的、无尽的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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