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窗台上摆着一盆新换的薄荷,是唐泽布昨天从楼下花店买的,翠绿的叶片在阳光下舒展,给满室符纸和古籍的沉静气息添了点生气。
唐泽布坐在桌前,指尖轻轻拂过那本无名古书的封面。自从在灵异集市淘到那块黑色石头,他研究古书的时间变多了。石头就放在手边,冰凉的触感让周围的阴寒气息淡了许多,也让他能更专注地描摹那些奇异的符文。
谭羽宸瘫在沙发上,双腿搭着扶手,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家族符咒谱,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发梢染成浅金色,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泽布,你看这个,”谭羽宸忽然坐起来,举着符咒谱冲唐泽布招手,“我爷爷当年画的镇宅符,这笔法绝了!比我爸那死板的路子好看多了。”
唐泽布抬头看了一眼,符咒线条流畅有力,墨迹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他点了点头:“嗯,厉害。”
“是吧?”谭羽宸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往后倒回沙发,“可惜老爷子走得早,不然还能请教请教。不像我那叔叔,一天到晚就知道家族家族,烦都烦死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老式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谭羽宸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坐首身体,盯着那部红色的电话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电话除了接委托,就没别人打了……该不会是……”
唐泽布也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那部电话。这电话是谭羽宸专门用来接灵异委托的,铃声老旧又响亮,平时很少响起,一旦响起,多半是棘手的案子——或者,是谭羽宸不想接的电话。
电话响了第三声,谭羽宸才不情不愿地起身,磨磨蹭蹭地走到桌前,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啧,说曹操曹操到。”他咂了下嘴,接通电话,语气瞬间变得公式化,“喂,叔叔。”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严肃的男声,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唐泽布离得不远,能隐约听到几句,大多是关于“家族事务”“历练”“声誉”之类的词。
谭羽宸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电话线的胶皮:“知道了,我这边最近忙……嗯,委托不少,走不开……什么叫胡闹?我这是正经工作……”
他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都说了我对家族那些弯弯绕绕没兴趣!驱鬼抓邪哪里丢人了?比你们整天算计来算计去强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更严厉了,谭羽宸的脸涨得通红,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是我搭档!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们调查他干什么?!……我不管什么全阴体不全阴体,他是我朋友!……够了!我不回去!”
“啪”的一声,谭羽宸猛地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神经病!”他低吼了一句,眼圈有点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
唐泽布一首安静地坐在桌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能感觉到谭羽宸身上散发出的压抑气息,像暴雨来临前沉闷的空气。刚才电话里隐约提到的“全阴体”“搭档”,让他心里微微沉了沉。
谭羽宸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一天到晚就知道家族声誉!我做什么你们都看不顺眼!泽布招你们惹你们了?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他走到窗边,狠狠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涌进来,却驱不散他身上的低气压。“真当我稀罕那个继承人的位置?谁爱当谁当去!”
唐泽布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指尖在古书上停顿了一下。他默默地合上古书,把黑色石头放进衣兜,起身走到厨房。
水壶里还有昨晚烧好的温水,他拿出谭羽宸常用的那个紫砂杯,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罐乌龙茶——上次谭羽宸念叨过,说乌龙茶解腻,配点心正好。
他动作利落地洗茶、冲泡,热水注入茶叶的瞬间,一股清醇的茶香弥漫开来。他没有放太多茶叶,谭羽宸最近有点上火,淡一点正好。
等茶泡好,他端着杯子走出厨房,谭羽宸还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肩膀微微耸动,像是还在生闷气。
唐泽布没说话,轻轻把茶杯放在谭羽宸手边的茶几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嗒”声。
谭羽宸猛地转过身,看到那杯冒着热气的乌龙茶,愣了一下。茶香混着薄荷的清香飘进鼻腔,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了些。
“给你的。”唐泽布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凉了就不好喝了。”
谭羽宸看着他,唐泽布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探究,没有同情,只是单纯地递过来一杯茶。阳光落在他清秀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刚才在电话里积攒的火气,像是被这杯热茶浇灭了大半。谭羽宸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清冽的茶香在舌尖散开,正是他喜欢的味道。
“谢了。”他低声说,声音还有点哑。
唐泽布摇了摇头,转身想回桌前,却被谭羽宸叫住。
“泽布,”谭羽宸看着他,眼神复杂,“刚才……你别往心里去。我叔叔他就是老顽固,脑子不正常。”
唐泽布脚步顿了顿,背对着他说:“没事。”
“怎么会没事?”谭羽宸急了,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他肯定说你坏话了是不是?说你体质特殊什么的?你别听他的!那些都是狗屁!在我眼里你就是你,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没关系!”
唐泽布抬起头,看着谭羽宸急切的眼神,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写满了认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心里微动,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谭羽宸松了口气,伸手想像以前那样拍拍他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最后只是挠了挠头,“那帮老古董就是闲的,整天研究这些有的没的。咱们不管他们,该干嘛干嘛。”
唐泽布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桌前,重新拿起古书。但这一次,他的指尖没有立刻落在书页上,而是停在半空,感受着衣兜里黑石的冰凉。
谭羽宸也回到沙发上坐下,捧着茶杯小口喝着,没再翻那本符咒谱,只是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茶杯轻碰桌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谭羽宸忽然开口:“泽布,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孝顺?”
唐泽布抬头看他。
“我爸走得早,我妈身体不好,家里的事全靠叔叔撑着。”谭羽宸苦笑了一下,手指着温热的杯壁,“他们都希望我能回家族主持事务,可我真的不喜欢。每天应付那些亲戚,研究怎么巩固地位,想想就头大。我就想简简单单抓抓鬼,赚点钱,自由点……是不是很自私?”
唐泽布沉默了片刻,说:“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自私。”
谭羽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说得对!人生就这么一次,干嘛委屈自己?等我再攒点钱,就把工作室重新装修一下,弄得气派点!到时候咱们接更多案子,赚更多钱,让他们看看,我不回家族也能过得很好!”
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干劲。“到时候给你涨工资!让你也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省吃俭用的。”
唐泽布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没说话,但心里那点因为“全阴体”而泛起的阴霾,却悄悄散开了。他低头翻开古书,指尖再次描摹那些符文,这一次,心境平静了许多。
谭羽宸喝完茶,把杯子放在桌上,又开始翻符咒谱,但这次没再哼歌,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阳光依旧温暖,薄荷的清香和茶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宁氛围。
唐泽布偶尔抬头,能看到谭羽宸专注的侧脸,他的眉头己经舒展开,手指在书页上轻轻点着,似乎在研究某个符咒的画法。
桌上的电话安安静静地躺着,再也没有响起。
傍晚的时候,唐泽布去厨房做饭,谭羽宸跟在他身后,像个大型挂件。“今天吃什么?我想吃你上次做的番茄炒蛋,那个好吃!”
“有肉。”唐泽布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排骨,是早上刚买的,“炖排骨汤。”
“哇!泽布你太好了!”谭羽宸立刻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唐泽布没理他,低头认真地洗排骨,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水流哗哗作响,排骨的肉香渐渐在厨房弥漫开来,把白天那点因为家族电话而起的不快,彻底冲散了。
吃饭的时候,谭羽宸一边大口喝汤,一边跟唐泽布讲他爷爷当年抓鬼的趣事,说爷爷年轻时有多厉害,一个人就敢闯凶宅,还救过一个被女鬼缠上的富家小姐。
“可惜我没见过老爷子厉害的样子,”谭羽宸叹了口气,又立刻振作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以后肯定比他还厉害!到时候我罩你,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唐泽布喝着汤,轻轻“嗯”了一声。灯光落在汤碗里,漾起一圈圈温暖的光晕,映得他眼底也柔和了许多。
他知道谭羽宸的家族压力很大,也知道自己的体质可能给谭羽宸带来了麻烦。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把碗里的排骨夹了一块给谭羽宸。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就像那杯恰到好处的乌龙茶,就像这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无声无息,却能传递最温暖的力量。
晚上,唐泽布坐在窗边看书,谭羽宸在沙发上打游戏,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欢呼或懊恼的叫声。窗外的夜色渐浓,偶尔有模糊的鬼影飘过,但唐泽布摸了摸衣兜里的黑色石头,心境平静。
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个吵吵闹闹却永远会护着他的人,再大的压力和麻烦,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而沙发上的谭羽宸,打赢一局游戏后,偷偷看向窗边的唐泽布。月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他看书的样子很专注,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安静。
谭羽宸拿起手机,给堂姐谭清发了条信息:【帮我挡一下叔叔,就说我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走不开。】
发完信息,他放下手机,看着唐泽布的背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家族怎么说,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搭档,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这个工作室,因为有了唐泽布,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份安宁。
夜渐渐深了,游戏的声音停了,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响和窗外偶尔的风声。唐泽布合上书,看到谭羽宸己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
他起身走过去,拿起毯子,轻轻盖在谭羽宸身上。动作很轻,怕惊扰了他的梦。
盖好毯子,他站在沙发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房。关门的瞬间,他似乎看到谭羽宸的眉头,悄悄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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