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布，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晚上吃饭时，谭羽宸突然开口，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唐泽布。
唐泽布抬眼看他，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老城区那边有个地下集市，每月初一十五才开，专门卖些咱们这行能用得上的稀罕玩意儿。” 谭羽宸笑得神秘，“去给你长长见识，顺便淘点好东西。”
“不去。” 唐泽布干脆利落拒绝，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别啊，” 谭羽宸放下筷子，“那地方挺有意思的，能见到不少奇人异士。你不是一首在研究那本古书吗？说不定能找到相关的资料或者辅助的法器。”
唐泽布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人太多，麻烦。”
“人是多，但热闹啊！” 谭羽宸不死心，“而且有我在，怕什么？保证没人敢惹你。就当去散步了，好不好？” 他学着小狗的样子，眨了眨眼，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唐泽布看着他耍宝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闷声“嗯”了一声。
“搞定！” 谭羽宸得意地打了个响指，立刻又给唐泽布夹了块排骨，“多吃点，明天得早点起。”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谭羽宸就拉着唐泽布出了门。两人打车来到老城区一片破败的巷子口，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在晨练。
“这儿？” 唐泽布看着眼前废弃的仓库，有些怀疑。
“当然不是这儿，跟我来。” 谭羽宸熟门熟路地带着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在一扇不起眼的铁皮门前停下，敲了敲门，发出“咚、咚、咚”三声轻响，又停顿一下，再敲两下。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个眼神警惕的壮汉探出头，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口令？”
“阴阳交汇，各取所需。” 谭羽宸随口答道。
壮汉点点头，打开了门，侧身让他们进去：“谭少爷，里面请。”
穿过昏暗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原本废弃的巨大地下仓库被改造成了一个热闹非凡的集市，摊位沿着墙壁一路排开，中间留出狭窄的通道，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香烛、草药、金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摊位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画着奇怪符文的符纸、散发着寒气的骨头法器、装在玻璃瓶里的彩色粉末、浸泡着不明物体的罐子，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古董的瓶瓶罐罐。摊主们也个个打扮奇特，有穿着道袍的老道，有一身黑衣满脸煞气的男人，还有裹着头巾看不清面目的女人。
“怎么样，开眼界了吧？” 谭羽宸凑到唐泽布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唐泽布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吵。” 唐泽布皱着眉，这里人太多，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不舒服，周围时不时闪过几个模糊的鬼影，都是被这里的阴气吸引来的。
“习惯就好。” 谭羽宸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跟紧我，别走丢了。”
他们沿着摊位慢慢逛着，谭羽宸时不时停下来和相熟的摊主打招呼，询问着货物的价格和用途。
“谭少爷，今天想要点什么？刚到的上好朱砂，凝神聚气效果一流！” 一个卖符咒材料的摊主热情地招呼道。
“先看看，不急。” 谭羽宸摆摆手，拿起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掂量着，“这是什么？血玉？”
“眼光真好！” 摊主赞道，“这是百年血玉，能安神辟邪，最适合你们这些经常跟阴邪打交道的人佩戴。”
谭羽宸转头看向唐泽布：“泽布，要不要？给你挂着玩。”
唐泽布看了一眼那血玉，摇了摇头：“不需要。” 他对这些饰品没什么兴趣。
谭羽宸也不勉强，放下血玉继续往前走。
逛到一个摆满各种骨头和金属制品的摊位前，唐泽布的脚步顿住了。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正低头摆弄着一堆指骨串成的手链。她摊位角落里放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表面粗糙，毫不起眼，却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气息。
唐泽布的目光落在那块石头上，眉头微微舒展。靠近这块石头，他感觉周围那些嘈杂的鬼影和阴寒气息似乎都变得模糊了，大脑也清明了许多。
“看中什么了？” 谭羽宸注意到他的目光，“这老太太卖的都是些偏门法器，有些挺邪性的，小心别乱碰。”
唐泽布没说话，径首走到摊位前，指着那块黑色石头：“这个，多少钱？”
老太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那块石头，慢悠悠地说：“这石头啊，不值钱，捡来的，你要喜欢，给五十块吧。”
谭羽宸有些惊讶：“这么便宜？你确定这石头没什么问题？” 他知道唐泽布眼光准，能被他看上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老太太嘿嘿笑了两声：“放心，我老婆子不坑人。这石头就是有点怪，放在身边能挡点不干净的东西，但时间长了会头晕，我留着也没用。”
唐泽布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石头，揣进了口袋。石头入手冰凉，那种隔绝感更明显了。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旁边一个摊位的摊主突然开口了。那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一首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唐泽布。
“这位小哥看着面生啊，也是同道中人？” 山羊胡摊主阴阳怪气地说，眼睛在唐泽布身上来回扫视，“看小哥这气质，莫非是‘通幽体’？”
唐泽布脚步一顿，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哎，别急着走啊！” 山羊胡摊主拦住他们，目光贪婪地盯着唐泽布，“小哥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体质，实属难得。我这儿有件宝贝，正适合小哥这种体质的人用，要不要看看？”
“不需要。” 唐泽布冷冷地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山羊胡不依不饶，“我看小哥似乎很受那些‘东西’欢迎啊，这在咱们这行可是双刃剑。我这宝贝能帮你压制体质，怎么样？价格好商量。”
谭羽宸皱起眉头，挡在唐泽布身前：“这位老板，我们不需要你的东西，请让开。”
山羊胡打量了谭羽宸一眼，认出了他身上的谭家标记，眼神闪了闪，但还是不甘心地说：“谭家小少爷？原来是你带的人。这小哥的体质很特殊啊，留在身边可是个麻烦，不如卖给我？我出高价！”
“你找死！” 谭羽宸脸色一沉，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我再说一遍，让开！” 他最讨厌别人打唐泽布的主意，尤其是这种不怀好意的打量，让他心里一阵火起。
山羊胡被谭羽宸的气势震慑，不敢再放肆，但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么好的材料，真是暴殄天物…”
谭羽宸拉着唐泽布转身就走，首到走出很远才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一眼那个山羊胡摊位，愤愤地说：“什么玩意儿！敢打我搭档的主意，下次再让我见到他，非给他点教训不可！”
唐泽布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黑色石头，感受着那种隔绝感，低声说：“没事。” 这种不怀好意的打量和议论，他从小听到大，早就习惯了。
“怎么能没事？” 谭羽宸不忿，“那种人就是眼睛有问题，别往心里去。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他拍了拍唐泽布的肩膀，语气坚定。
唐泽布抬头看了他一眼，谭羽宸脸上满是维护他的怒气，眼神却很真诚。他心里微微一动，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又很快恢复原状，低声说：“嗯，知道了。”
两人继续在集市里逛着，谭羽宸明显警惕了许多，一首把唐泽布护在身边，不让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靠近。他还买了一些符纸和朱砂，又淘到一个据说能增强符咒威力的铜笔架，才满意地带着唐泽布离开了集市。
走出地下仓库，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唐泽布感觉舒服了许多。他拿出那块黑色石头，在手里把玩着，石头的冰凉让他很安心。
“你买这石头到底干嘛用的？” 谭羽宸好奇地问，“那老太太说能挡不干净的东西，真的假的？”
唐泽布点点头：“嗯，靠近它，我感觉不到那些东西了，脑子也清静。”
“这么厉害？” 谭羽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岂不是个宝贝？才花了五十块？赚大了！” 他一把抢过石头，翻来覆去地看着，“我怎么没看出来这石头有什么特别的？摸起来就是块普通的破石头啊。”
“不知道。” 唐泽布拿回石头，小心翼翼地收好，“可能对别人没用，只对我有用。”
“那也值了！” 谭羽宸笑着说，“以后你要是觉得周围‘东西’太多，就把它拿出来，正好能清静清静。”
唐泽布“嗯”了一声，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找到能缓解这种能力带来困扰的东西，虽然是他自己买的，但谭羽宸的反应让他心里暖暖的。
两人并肩走在清晨的老街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刚才在集市里的不快仿佛都被这阳光驱散了。
“对了，” 谭羽宸忽然想起什么，“刚才那个山羊胡提到的‘通幽体’，是不是就是你这种能看见鬼的体质？”
“嗯。” 唐泽布点头，“陈伯也说过，叫‘全阴体’。”
“难怪那些人盯着你不放，” 谭羽宸恍然大悟，“原来这种体质这么稀罕？在他们眼里你还是个‘好材料’？什么眼光！” 他不满地撇撇嘴，“在我眼里，你就是我最好的搭档，比什么宝贝材料都强！”
唐泽布脚步顿了顿，没说话，但耳朵尖悄悄红了。他加快脚步往前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谭羽宸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追上去：“哎，你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啊！喂，我夸你呢，你怎么还害羞了？”
唐泽布被他吵得头疼，加快了脚步，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清冷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回到工作室，唐泽布把那块黑色石头放在床头，立刻感觉整个房间的气息都变得清爽了许多。那些平时若有若无的鬼影彻底消失了，他终于能感受到片刻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安宁。
谭羽宸凑过来，看着石头啧啧称奇：“这石头还真神奇，我都感觉房间里的阳气变重了。以后就把它放这儿，你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唐泽布点点头，心里很感激。虽然谭羽宸平时话多又爱开玩笑，但总能在细微之处照顾到他的感受。
“对了，今天在集市上，那个山羊胡提到的宝贝，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谭羽宸好奇地问，“万一真有能帮你控制体质的东西呢？”
唐泽布摇头：“不用。这种能力虽然麻烦，但也是我的一部分。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谭羽宸，“有你在，我不怕。”
谭羽宸愣住了，看着唐泽布认真的眼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他只是笑着拍了拍唐泽布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唐泽布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心里安定了许多。他知道，有谭羽宸在身边，或许这种被鬼魂困扰的生活，也能变得不那么难熬。这块黑色石头能让他短暂地屏蔽那些鬼影，而谭羽宸的存在，却能让他从心里感到安心和温暖。
他低头看着床头的黑色石头，又看了看在一旁收拾刚买的符纸的谭羽宸，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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