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窗台上摆着一盆谭羽宸买回来的绿萝，叶片上还挂着清晨的水珠。唐泽布正在整理符咒，把叠好的黄符分门别类放进抽屉，动作利落而安静。谭羽宸则趴在桌上，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
“泽布你看，上次游乐园那个委托，客户给了五星好评，还说要给我们介绍生意！”谭羽宸兴奋地把电脑转向唐泽布，“咱们这‘灵异侦探社’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唐泽布抬头看了一眼屏幕，点了点头：“嗯。”
“今天天气好，中午去吃那家新开的糖醋鱼怎么样？”谭羽宸得寸进尺地凑过来，“听说味道超赞，我早就想去试试了。”
唐泽布刚要回答，门口的信箱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愣了一下，看向门口。
“估计是账单吧，”谭羽宸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破地方，除了账单就没别的东西了。”
唐泽布没动，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信箱，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邮票，也没有寄件人地址，像是有人亲手放进去的。
“不是账单。”他拿起信封走回屋里，信封入手很沉。
谭羽宸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东西？情书？”
唐泽布没理他，指尖在信封封口处了一下，拆开了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和一沓厚厚的现金。
“我靠，钱！”谭羽宸眼睛瞬间亮了，“这么多？得有五六万吧？谁这么大方？”
唐泽布展开那张A4纸，上面只有几行打印出来的字：“委托处理沈家老宅事宜，地址附后。宅中之物极其凶险，非专业人士勿入。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潦草的符号，像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
“沈家老宅？”谭羽宸念着纸上的名字，皱起眉头，“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他一把抓过唐泽布手里的纸，仔细看着上面的地址，“在深山古镇里？那地方我好像在哪本古籍上看到过。”
唐泽布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张纸，指尖传来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气息，像是冬日里贴在冰块上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信……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谭羽宸凑近了些，“哪里不对劲？钱不对劲？还是字不对劲？”
“气息。”唐泽布把纸递给他，“你摸摸看。”
谭羽宸疑惑地接过纸，用指尖蹭了蹭纸面：“没什么啊，就是普通的打印纸……”话没说完，他突然皱起眉头，“等等，好像是有点凉飕飕的？”
“嗯。”唐泽布点头，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无名古书，翻开到有锁链图案的那一页，“这种气息，和古书上的这个图案有点像。”
谭羽宸凑过去对比了一下，虽然没看出什么名堂，但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看来这委托不简单。‘极其凶险’，还特意强调‘非专业人士勿入’，听着就瘆人。”他掂量了一下那沓现金，“不过这定金给得可真不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够咱们潇洒好一阵子了。”
唐泽布看着那张纸，眼神凝重：“这地方很危险。”
“危险才值钱啊，”谭羽宸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上次沈家老宅那么凶险不也过来了？再说了，有你这‘人形雷达’和我这‘专业驱鬼师’在，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不一样。”唐泽布摇头，指尖轻轻点在纸上的“沈家老宅”西个字上，“这里的阴气……很纯，很沉，像是积攒了上百年的怨恨。”
谭羽宸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你是说，比游乐园和之前那个写字楼的怨气还重？”
“重得多。”唐泽布的声音很轻，“而且很奇怪，那股冰冷的气息里，还带着一种……熟悉感。”
“熟悉感？”谭羽宸挑眉，“你去过那个古镇？还是见过类似的怨气？”
唐泽布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像在哪里感受过。”他拿起古书，指尖再次抚过那个锁链图案，“和这个图案给我的感觉很像。”
谭羽宸沉思了片刻：“不管怎么说，这委托咱们得接。这么高的定金，放弃了太可惜了。而且，越是凶险的地方，越有可能藏着秘密，说不定能解开你这古书的谜团呢？”
唐泽布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犹豫。
“放心，”谭羽宸拍着胸脯保证，“咱们准备充分点，多带点法器符箓，实在不行还有阿苗呢，大不了到时候叫上她一起。保证万无一失！”
唐泽布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这就对了！”谭羽宸立刻眉开眼笑，拿起桌上的现金数了起来，“先数数定金有多少，顺便研究一下路线。这古镇在深山里，开车估计得五六个小时呢。”
唐泽布把那张A4纸折好放进兜里，拿起那本古书翻看着。书页上的符号依旧晦涩难懂，但当他的指尖再次触碰到那个锁链图案时，那股冰冷的熟悉感又一次袭来，比刚才在纸上感受到的更清晰了些。
“这沈家老宅，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低声自语。
“我来查查！”谭羽宸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这种百年凶宅，网上肯定有传说。”
屏幕上跳出一个又一个网页，谭羽宸一边看一边念：“沈家老宅，位于青溪镇深处，建于清朝末年，是当地首富沈万山的府邸……民国初年发生过灭门惨案，沈家上下三十多口一夜之间全部惨死，自此之后老宅就成了凶宅，再也没人敢靠近……”
唐泽布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电脑屏幕。
“还有更邪乎的，”谭羽宸继续念，“说有人晚上路过老宅，能听到里面有哭声和惨叫声，还看到过穿清朝衣服的鬼影在院子里徘徊……解放后政府想拆了重建，结果施工队刚进去就出事了，好几个人莫名其妙地疯了，还有一个掉进井里淹死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灭门原因查到了吗？”唐泽布问道。
谭羽宸滑动鼠标翻了几页：“说法很多，有的说是被仇家报复，有的说是闹鬼，还有的说是什么邪术反噬……没有确切的记载。”他转头看向唐泽布，“怎么样，够刺激吧？这种百年凶宅，里面肯定藏着不少秘密。”
唐泽布没说话，拿起那张A4纸再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青溪镇，离这里很远。”
“不远不远，”谭羽宸摆摆手，“开车也就一天的路，咱们明天出发，正好在镇上住一晚，后天一早进宅。”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先去吃糖醋鱼，吃饱了才有力气准备东西。”
唐泽布把古书收好，跟着谭羽宸走出工作室。阳光正好，街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烟火气，和那张匿名委托信上透露出的阴冷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了，”谭羽宸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匿名委托人，你说会是谁？怎么知道咱们能处理这种事的？”
唐泽布脚步顿了顿：“不知道。但他好像……很了解我们。”
“了解我们？”谭羽宸挑眉，“你是说，他知道我们能处理灵异事件？”
“不止，”唐泽布摇头，“他用了‘非专业人士勿入’，像是早就知道我们是‘专业人士’。而且，他把地址写得很详细，连老宅的具置都标出来了，像是笃定我们会接这个委托。”
谭羽宸摸了摸下巴：“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难道是之前的客户介绍的？可他没署名啊。”他笑了笑，“管他呢，有钱赚就行！说不定是哪个同行搞不定，又不想砸了自己招牌，所以匿名找咱们帮忙呢。”
唐泽布没说话，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那个没有瞳孔的眼睛符号，那股冰冷的熟悉气息，还有“沈家老宅”这个名字，都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即将被唤醒。
糖醋鱼的味道很好，酸甜可口，鱼肉鲜嫩。谭羽宸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吃一边规划着明天要带的东西。“罗盘、符箓、铜钱剑、桃木钉……对了，还得带上糯米和黑狗血，对付凶宅里的脏东西最管用。”
唐泽布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眼谭羽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跳跃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格外生动。
“你在想什么呢？”谭羽宸发现他在走神，用筷子戳了戳他的碗，“是不是在担心明天的委托？放心吧，有我在，保证没事。”
唐泽布摇摇头：“没有。”
“没有才怪，”谭羽宸挑眉，“你从看到那封信开始就不对劲，眉头就没舒展过。是不是那老宅有什么问题？”
“嗯。”唐泽布点头，“那信上的气息，和我那本古书上的很像，但更阴冷，更危险。我感觉……那宅子里的东西，可能和我的体质，或者和我祖上有关。”
谭羽宸的笑容收敛了些：“和你祖上有关？你是说……和那个沈家灭门案有关？”
“不确定，”唐泽布摇头，“但那种熟悉感很强烈。而且，奶奶临终前好像提到过‘沈家’，当时她意识不清，我没太听明白。”
“你奶奶提到过沈家？”谭羽宸惊讶地看着他，“这么说来，这事儿还真可能和你有关。那咱们更得去看看了，说不定能查到你身世的线索。”
唐泽布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身世线索？”
“对啊，”谭羽宸点头，“你不是一首不知道自己的体质为什么这么特殊吗？说不定这沈家老宅里就有答案。就算没有，处理完这单生意，咱们也能赚一大笔，到时候带你去旅游，好好放松放松。”
唐泽布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似乎淡了些。他点了点头：“好。”
吃完饭，两人去了陈伯的旧书店。陈伯依旧坐在柜台后面，戴着老花镜翻看着一本线装书。看到他们进来，抬起眼皮瞥了一眼。
“陈伯，进点货！”谭羽宸熟门熟路地走到柜台前，“符纸、朱砂、还有糯米，都要最好的。”
陈伯放下书，慢悠悠地起身：“又接了什么活儿？看你这着急忙慌的样子。”
“一个小委托，”谭羽宸含糊地说，“去山里处理个老宅子。”
陈伯的目光落在唐泽布身上，眼神深邃：“山里的老宅子？哪个山？什么宅子？”
“青溪镇的沈家老宅，”唐泽布回答道，“您知道这个地方吗？”
陈伯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重新打量了唐泽布一番：“沈家老宅……你们要去那里？”
“对啊，”谭羽宸没察觉到陈伯的异样，“陈伯您知道这地方？是不是很邪乎？”
陈伯沉默了片刻，从货架上拿下一沓符纸和一瓶朱砂：“那地方邪性得很，百年前就出过大事，死了不少人。里面的东西积怨太深，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他把东西递给谭羽宸，“你们最好想清楚，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放心吧陈伯，我们有分寸。”谭羽宸拍了拍胸脯，“我们准备得很充分。”
陈伯的目光再次落在唐泽布身上，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那宅子……和你们俩都有点渊源。进去之后万事小心，别乱碰里面的东西，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物件。”
“和我们都有渊源？”谭羽宸好奇地问，“陈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伯摇了摇头，没再解释：“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这些东西算我送你们的，不收钱。”
谭羽宸愣了一下：“这怎么行……”
“拿着吧。”陈伯打断他，“就当是……提前预祝你们平安回来。”
离开旧书店，谭羽宸忍不住嘀咕：“陈伯今天真奇怪，神神秘秘的。还说那宅子和咱们都有渊源，什么意思啊？”
唐泽布想起陈伯刚才的眼神，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不知道。但他好像……很了解那座老宅。”
“管他呢，”谭羽宸摆摆手，“陈伯就这样，说话总是留一半。咱们自己小心点就行了。”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走吧，再去买点糯米和黑狗血，准备得越充分越好。”
回到工作室，谭羽宸开始清点法器，把符纸和朱砂放进背包，又把铜钱剑擦拭干净。唐泽布则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那张匿名委托信，反复看着上面的符号和地址。
“别想了，”谭羽宸走过来，把一杯热水递给他，“船到桥头自然首。不管那宅子里有什么，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有你在，能提前预警，咱们肯定没事。”
唐泽布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嗯。”
“早点休息，”谭羽宸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还要开长途车呢。”
唐泽布点了点头，把委托信收好。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灯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脑海里反复出现那个没有瞳孔的眼睛符号，还有陈伯那句“和你们俩都有点渊源”。沈家老宅，百年凶宅，灭门惨案……这些词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让他隐隐觉得，这次的委托，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旁边沙发上，谭羽宸己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唐泽布转过头，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似乎又淡了些。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黑暗中，唐泽布从枕头下拿出那本古书，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轻轻抚摸着封面的符号。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委托信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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