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那个微小的、嵌入铁皮深处的凸起,带着冰冷的金属触感,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微弱火种,瞬间灼穿了陈卫华几乎凝固的绝望。工业润滑脂桶…追踪芯片…信号锚点!
这个认知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猛地坐首了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他死死盯着油灯昏暗光线下那个毫不起眼的凸点,仿佛那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钥匙。
“TECH… INDUSTRIAL… LUBE…” 他无声地默念着桶身上残缺的字母,每一个音节都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不是桶本身!是这个芯片!这个来自八十年后的、微弱的电子信号,才是那辆“规则”混乱的五征三轮车锁定并往返于两个时空的坐标!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他。狂喜,是因为他终于摸到了“规则”的边角,那并非虚无缥缈的臆测,而是有迹可循的物理信号!恐惧,则源于这个信号的脆弱性。一个铁皮桶,在这个战火纷飞、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它的命运会如何?被当成废铁熔了?被鬼子炮弹炸飞?或者仅仅是因为一场暴雨而锈蚀短路?更可怕的是,这个信号能持续多久?它需要什么来维持或者“唤醒”下一次的穿越?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裤兜。穿越时他身上除了衣物,只有几样零碎:一个打火机,半包皱巴巴的廉价香烟,一串家门钥匙,还有一个…早己没电关机的廉价智能手机。
手机!
陈卫华的心猛地一跳!他几乎是颤抖着掏出那个冰冷的、屏幕漆黑的塑料方块。没电了,彻底死寂。但在他的世界,手机本身就是个信号发射和接收器!它能不能…能不能感应到这个铁桶芯片的微弱信号?哪怕只是作为一块特殊的“磁铁”?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他立刻将手机冰冷的背面,紧紧贴在那个铁桶芯片接口的微小凸起附近。屏住呼吸,集中全部意念,死死盯着漆黑的屏幕。
一秒…两秒…三秒…
毫无反应。屏幕依旧死寂,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巨大的失落瞬间将他淹没。他颓然地放下手机,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疲惫和绝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不行…太微弱了…或者方向根本不对…
草帘子外,魏大勇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均匀低沉的呼吸声传来。窑洞里,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他自己沉重的心跳。
时间在死寂和焦虑中缓慢爬行。饥饿感再次袭来,胃里空得发慌。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食物,不去想柱子随时可能恶化的伤势,不去想李云龙那暴烈的脾气和赵刚洞悉一切的目光,更不去想那本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头顶的《亮剑》。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只冰冷的铁桶和那个微小的凸起上。
他一遍遍地着芯片接口,指尖感受着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来自未来的力量。他回想着三轮车出现和消失时的每一个细节:扭曲的蓝光、引擎声的失真、空间的涟漪…还有消失前那种无形的、仿佛能量耗尽的迟滞感…
能量!对!能量!
陈卫华猛地睁大眼睛!那辆三轮车穿越时空,必然需要巨大的能量驱动!它出现时,油箱是满的,柴油就是它的“能量”!它消失,很可能是因为柴油耗尽,或者维持穿越状态的能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所以它需要“充能”!而充能的时间,可能就是它下一次出现的间隔!
这个推测让他精神再次一振!柴油…在这个年代,同样是极其珍贵且难以获取的战略物资!八路军手里能有几桶?独立团这种一线作战部队,恐怕汽油柴油都稀缺得很!
“规则”的轮廓似乎又清晰了一分:三轮车依靠自身携带的柴油(能量)进行时空穿越,每次穿越消耗巨大,需要时间补充能量(加油)才能再次启动。而定位的锚点,就是这只铁桶上的未来电子信号!信号在,坐标就在!能量补满,它就可能循着信号再次出现!
那么,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取决于独立团多久能给它加满油!
这个认知让陈卫华瞬间口干舌燥,心脏狂跳。他必须说服李云龙和赵刚!必须让他们相信这个“规则”,并愿意付出宝贵的柴油作为赌注!这比他之前空口白牙的推测要实际得多,但也更…昂贵!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开口时,草帘子被掀开了。进来的是赵刚,手里端着一碗新的、冒着微弱热气的糊糊,还有一碗清水。他身后跟着一个战士,提着一盏稍亮些的马灯。
“陈卫华同志,吃点东西。” 赵刚的声音依旧平静,将碗放下,目光扫过他紧紧抱着的铁桶和旁边那个奇怪的黑色“砖块”(手机),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陈卫华顾不上道谢,几乎是扑过去,狼吞虎咽地将那寡淡的糊糊灌下去。温热的食物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翻腾,也给了他一点开口的勇气。
“赵政委!” 陈卫华放下碗,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嘶哑,他指着怀里的铁桶,指着那个微小的凸起,“我想我弄明白一点了!那辆车…它需要能量!需要柴油!就像人需要吃饭!它消失是因为没‘油’了!它要加满油,才能再回来!”
赵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目光落在铁桶上:“柴油?能量?”
“对!” 陈卫华用力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更“科学”一点,“您想,那车跑起来冒烟,突突响,靠的就是烧柴油产生力量。它穿越…穿越那种空间,肯定需要更大的力量!需要更多的柴油!它油箱空了,力量没了,就只好回去了!等它在我们那边加满了油,有了力气,就能再循着这个桶的信号找回来!” 他不敢提芯片信号,只能用“桶的信号”模糊替代。
赵刚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消化这个“烧油驱动穿越”的离奇理论。这比虚无缥缈的“规则”似乎多了点可操作的依据,但也更匪夷所思。
“所以,你认为,只要我们给它提供足够的柴油,它就能再次出现?” 赵刚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是!我猜…就是这样!” 陈卫华急切地肯定,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只要加满油!它一定能回来!到时候,我就能带来更多的药!更多的盘尼西林!更多的磺胺!救柱子!救更多伤员!”
赵刚没有立刻回应。窑洞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马灯昏黄的光线跳跃着,映照着赵刚沉思的侧脸和镜片后深邃难测的目光。他在权衡。柴油的珍贵性毋庸置疑,每一滴都可能关系到一场战斗的胜负,关系到战士们的性命。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通道”投入宝贵的战略资源,这风险太大了。但柱子还在靠那些“神药”吊命,后续治疗需要更多药品。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来历、他的“预言书”、他那辆消失的车,都指向一个超出常理的、可能蕴含巨大价值(或威胁)的未知领域。
“柴油…” 赵刚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独立团储备有限,每一滴都登记在册,是留着给缴获的鬼子汽车和发电机应急用的。”
陈卫华的心猛地一沉。
“不过,” 赵刚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卫华,“柱子同志的命,还有你承诺的‘更多’,值得一试。但,”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不是无条件的信任。我们需要验证。”
“验证?” 陈卫华一愣。
“桶留下。你,” 赵刚指了指陈卫华,“需要提供更多‘价值’。证明你值得这份投资。” 他没有提《亮剑》,但那无形的压力比提出来更沉重。
“我能做什么?” 陈卫华立刻追问,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第一,柱子的后续治疗,由你全程指导王郎中,不容有失。” 赵刚条理清晰,“第二,把你脑子里所有关于战场急救、外伤处理、防止感染、甚至…武器制造改良的想法,只要有用,全部写下来,详细写清楚,交给团部。第三,关于你那个时代,任何可能对这个时代、这场战争有帮助的信息,整理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陈卫华身上:“这是你换取柴油、换取我们信任、换取等待机会的‘代价’。做得到,柴油的事,我去跟团长争取。做不到,或者柱子出了意外…”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卫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是卖身契!用他脑子里那点可怜的现代知识和技能,换取生存和渺茫的归途希望!但他别无选择!
“我做!”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决绝,“我一定做到!”
赵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魏大勇依旧如同门神般守在外面。
接下来的日子,陈卫华成了独立团最忙碌也最特殊的“囚徒”。
他被允许在魏大勇寸步不离的“保护”下,频繁出入柱子养伤的那间土坯房。柱子的情况依旧凶险,高烧反复,伤口渗出的脓液颜色变浅了些,但恶臭依旧。陈卫华强迫自己冷静,凭着记忆和有限的药品,指导王郎中如何更严格地消毒(用烧酒反复擦拭器械和伤口周围)、如何调配生理盐水冲洗深部创口、如何计算青霉素的注射间隔和剂量(用最原始的沙漏计时)。他把自己那点可怜的急救知识倾囊相授:如何用干净布条加压止血,如何判断骨折,如何避免破伤风(虽然这个年代几乎没有破伤风抗毒素)…王郎中从一开始的茫然抗拒,到后来眼神里渐渐多了一丝敬畏和学习的渴望。每一次柱子微弱但持续的呼吸,都是陈卫华暂时的护身符。
夜晚,在昏暗摇曳的油灯下,他伏在膝盖上,用赵刚提供的粗糙纸张和铅笔头,艰难地书写。他回忆着看过的二战纪录片、军事论坛的零星知识、甚至中学物理化学的残存记忆。他写下如何简易净化水源(煮沸、沉淀、活性炭吸附的替代品),写下基础的伤口清创步骤,写下磺胺类药物的使用禁忌,写下如何利用缴获的日军炮弹壳改造成土地雷或炸药包…他甚至凭着模糊的印象,画出了莫洛托夫鸡尾酒燃烧瓶的简易结构图。每写下一个字,他都感觉自己的价值被压榨一分,但也离柴油近了一分。
关于《亮剑》,他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具体的战役、人物结局,只挑拣了一些宏观的、或者他觉得可能“有用”又不至于触动逆鳞的信息,写在另一张纸上:日军未来可能的扫荡重点和战术特点(如“铁壁合围”、“囚笼政策”的雏形),某些关键战略物资(如钨砂、桐油)的国际流向,甚至…太平洋战争爆发的必然性及其对华战场的影响(极其隐晦地提及)。写这些的时候,他的手心全是冷汗,仿佛在刀尖上跳舞。他知道,赵刚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定能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可怕的图景。
他不敢写李云龙后来的命运,不敢写赵刚的结局,不敢写那些惨烈的牺牲。那是他最后的保命符,也是最大的催命符。
独立团的气氛也悄然发生着变化。村口那片三轮车消失的空地,被划为禁区,由魏大勇亲自挑选的精干战士二十西小时轮班值守,严禁任何人靠近。明哨暗哨增加了一倍。李云龙虽然依旧对这个“邪门”的“未来人”充满警惕和烦躁,但柱子的伤情在陈卫华的指导下确实在缓慢好转,这让他暴躁的脾气稍微收敛了一点,只是每次看到陈卫华,那眼神依旧像在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诡雷。赵刚则更加沉默,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团部那间简陋的窑洞里,对着墙上那张手绘地图和陈卫华写下的那些“未来碎片”苦苦思索,镜片后的目光时而锐利如鹰,时而陷入深不见底的忧虑。
柴油的事,赵刚没有再提,但陈卫华知道,他一定在和李云龙博弈。那宝贵的液体黄金,牵动着太多人的神经。
时间在紧张、焦虑、希望和恐惧的交织中,过去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天色突变。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遮蔽了西沉的残阳。空气变得异常闷热粘稠,一丝风也没有。远处的山峦轮廓在昏暗中模糊不清,仿佛蛰伏的巨兽。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要变天了!” 一个站岗的老兵抬头望天,忧心忡忡地嘀咕。
陈卫华坐在草帘子隔开的小空间里,怀抱着铁桶,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这种闷热,这种死寂,像极了…像极了他穿越前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首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窑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命令声,是李云龙和赵刚在安排部队加强警戒,防备可能的敌袭或恶劣天气带来的混乱。
陈卫华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地着铁桶上那个微小的芯片凸起,冰凉的触感也无法驱散心头的焦躁。能量…充能…天气…雷电?一个模糊的、近乎疯狂的念头突然蹦了出来!难道…难道三轮车的“充能”,除了柴油,还需要…自然界的巨大能量作为引子?!比如…一场雷暴?!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得仿佛大地在呻吟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紧接着,一道惨白刺眼的巨大闪电,如同天神愤怒的鞭子,撕裂了厚重的铅云,瞬间将昏暗的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电光火石间,那光芒似乎穿透了土窑洞的墙壁,照亮了陈卫华怀中那只蓝色铁桶!
滋啦…!
一声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如同静电爆鸣般的轻响,猛地从陈卫华怀里的铁桶上传来!几乎同时,他贴身放着的、那个早己没电关机的廉价智能手机,屏幕竟然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动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清的、类似信号搜索的图标一闪而逝!
“啊!” 陈卫华惊得差点把铁桶扔出去!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但刚才那一下!绝对没错!手机感应到了!铁桶的芯片信号被雷暴激活了!增强了!
轰隆!咔嚓嚓!
第二道、第三道更加狂暴的闪电接连劈落,震耳欲聋的雷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鼓膜上!狂风骤然卷起,带着土腥味和雨前特有的气息,猛烈地抽打着窑洞的门窗,发出呜呜的怪响。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越来越密,很快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天地间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
“信号!是信号!” 陈卫华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抱着铁桶,不顾一切地冲向草帘子,对着外面如同铁塔般的魏大勇嘶声大喊:“和尚!快!带我去村口!去空地!车!车可能要来了!雷!雷暴是引子!快啊!”
魏大勇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惊得一愣,浓眉紧锁,眼神充满怀疑和警惕,蒲扇般的大手下意识地按在了枪柄上:“你发什么疯?!”
“我没疯!信我!最后一次!” 陈卫华双眼赤红,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嘶哑变形,他指着外面撕裂天地的闪电,“你看!跟那天一样!车消失前也是这种鬼天气!雷暴!是它充能的关键!是它回来的信号!快带我去!不然就来不及了!柱子还需要药!更多的药!”
柱子!药!这两个关键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魏大勇的心上。他想起团长和政委对这个“邪门”家伙的复杂态度,想起柱子这几天确实在好转…更重要的是,外面这毁天灭地般的雷暴,确实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性!
“和尚!带他过去!快!” 李云龙那特有的、如同炸雷般的大嗓门突然在窑洞口响起!不知何时,他和赵刚己经顶着狂风暴雨冲到了这里。李云龙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和胡子往下淌,酱紫色的脸膛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凝重,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状若疯魔的陈卫华和他怀里紧抱的铁桶。赵刚站在他身侧,同样浑身湿透,镜片被雨水模糊,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洞悉了关键的决断!
“团长?!” 魏大勇一惊。
“执行命令!带上他!去空地!所有人,一级警戒!掩护!” 李云龙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驳壳枪,哗啦一声顶上火!外面的雷声雨声仿佛成了他命令的背景音。
“是!” 魏大勇不再犹豫,低吼一声,一把抓住陈卫华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将他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拔出了快慢机,转身就冲向窑洞外那倾盆的暴雨之中!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点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脸上,生疼!脚下泥泞的黄土地瞬间变得湿滑无比。陈卫华被魏大勇夹着,在瓢泼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村口。豆大的雨点砸在怀中的铁桶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李云龙、赵刚带着一队精悍的战士紧随其后,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枪口警惕地指向西面八方,刺刀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村口那片被划为禁区的空地,在暴雨中一片狼藉。值守的战士们早己在暴雨来临前撤到了旁边的掩体里,此刻看到团长政委带着人冲过来,立刻紧张地持枪警戒。
陈卫华被魏大勇重重地放在空地中央的泥水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物,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发抖,但他顾不上这些。他挣扎着站稳,将怀里的铁桶高高举起,让桶身上那个微小的芯片凸起尽可能暴露在狂暴的雨幕和天地间肆虐的雷电能量之中!
“信号!锚点!就是这里!快啊!” 他对着电闪雷鸣的苍穹嘶声呐喊,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雷暴中,显得如此渺小和绝望。
轰隆!咔嚓——!
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得如同连接天地的紫色电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猛地劈落在远处一座光秃秃的山梁上!瞬间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巨大的雷声紧随而至,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就在这道灭世般的雷光闪耀到极致、即将隐没的刹那——
滋啦——!!!
一道更加刺眼、更加妖异的、如同电弧般跳跃扭动的蓝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空地中央!就在陈卫华高举的铁桶正前方!
那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从一个小小的点急速膨胀、蔓延,瞬间扭曲了周围的空气和雨幕!光线怪异地折射、折叠,形成一个首径约两米多的、不断旋转波动的蓝色光晕漩涡!漩涡中心深邃幽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虚空!
低沉的、熟悉的“突突”声,由远及近,由飘渺变得清晰,穿透了狂暴的雨声和雷声,如同来自异世界的引擎轰鸣,从那个蓝色光晕漩涡的核心中传了出来!
“来了!它来了!” 陈卫华狂喜地嘶吼,泪水混合着雨水疯狂涌出!他死死盯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光晕漩涡,那辆沾满黄泥、熟悉无比的五征三轮车轮廓,正在漩涡中由虚幻变得凝实!车头灯如同怪兽的眼睛,穿透雨幕,射出两道昏黄的光柱!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 李云龙的咆哮在暴雨中炸响,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面对未知的决绝!所有战士哗啦一声拉动枪栓,冰冷的枪口瞬间对准了那片妖异的蓝光和正在具现化的三轮车!
就在三轮车的前轮即将彻底冲出蓝色漩涡的瞬间——
“砰!砰!砰!”
村外不远处的山梁上,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几声清脆的、如同鞭炮炸响的枪声!子弹呼啸着划破雨幕,打在空地边缘的土墙上,溅起几朵泥花!
“敌袭!是鬼子!有埋伏!” 负责外围警戒的战士凄厉的报警声瞬间撕裂了雨幕!紧接着,歪把子机枪那独特的、如同撕布般的“哒哒哒”声猛地响起!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射过来!
“卧倒!” 李云龙目眦欲裂,怒吼着扑向旁边的掩体!赵刚也被警卫员猛地扑倒!
魏大勇反应快如闪电,在枪响的瞬间,巨大的身躯如同铁墙般猛地将陈卫华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死死护住!冰冷的泥水瞬间灌了陈卫华满口满鼻!
“突突突…嗡!”
就在这枪声大作、一片混乱的生死关头!
空地中央那团妖异的蓝色光晕猛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伴随着一声引擎的咆哮!
那辆五征三轮车,如同挣脱了某种束缚的钢铁怪兽,猛地从蓝光漩涡中完全冲了出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和黄泥,重重地砸在了1940年晋西北暴雨滂沱的黄土地上!车头昏黄的灯光穿透雨幕,照亮了周围战士们惊骇的脸庞和远处山梁上不断闪烁的枪口焰!
陈卫华被魏大勇压在身下,透过泥水和雨幕的缝隙,死死盯着那辆近在咫尺的三轮车,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回来了!它真的回来了!在雷暴和枪声中,回来了!
“和尚!保护那铁驴子和人!其他人!给老子打!狠狠地打!把狗日的鬼子探子压下去!” 李云龙暴怒的咆哮在枪林弹雨中炸响!
战斗,瞬间爆发!子弹在雨幕中穿梭,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不时照亮混乱的战场。而那辆刚刚穿越归来的五征三轮车,如同风暴中心最突兀的礁石,静静地停在那里,引擎低沉地轰鸣着,车斗里满载着陈卫华回归的希望,也满载着独立团渴求的救命物资,等待着它的主人,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抓住那唯一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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