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尚未完全散去的乱葬岗，却己不复往日死寂。
袅袅炊烟从新搭建的简陋窝棚间升起，夹杂着米粥（混合了野薯和少量缴获杂粮）的淡淡香气。孩子们不再因饥饿而哭嚎，而是在泉眼边小心翼翼地清洗着脸庞，虽然衣衫依旧褴褛，但眼中己有了属于孩童的好奇与光彩。
林大站在一块稍高的土坡上，目光扫过这片初现生机的营地，心中感慨万千。短短时日，从濒临灭绝到如今有了十几口青壮，几十号人口，全赖槐灵公庇佑。他下意识地望向那棵己然不同的老槐树。
焦黑死皮大片脱落，露出深褐近墨绿的光润新皮。虽然树冠大部分仍是枯枝，但点缀其间的几簇嫩绿新叶，却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气息。那口灵泉汩汩流淌，水洼又扩大了些许，成为整个营地的生命之源。
“族长，都清点过了。”林武走过来，声音沉稳了许多，经历血火洗礼，这个青年己然成为林家坚实的盾牌，“缴获的兵刃都修缮过了，按您的吩咐，优先配给了护卫队。粮食……省着吃，最多还能支撑七八天。”
林大点点头，眉头微蹙。人口增加是好事，但嘴也多了。开垦新地需要时间，狩猎收获又不稳定……
就在这时，负责在山口瞭望的族人突然发出警示的鸟鸣声。
林大和林武对视一眼，立刻警惕起来。
不多时，两个负责巡逻的青年押着五六个面黄肌瘦、衣衫比他们当初还要破烂的流民走了过来。这些流民有男有女，还有个半大的孩子，个个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看到营地里的炊烟和清水，眼睛里顿时冒出绿光，却又不敢上前，只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磕头。
“族长，在山口发现的，说是从北边逃荒来的，听说……听说咱们这儿有活路，有神仙庇佑，就摸过来了。”巡逻的青年回报道。
又来了。
林大心中叹息。这己是近日来的第三批了。槐灵公显圣、击溃土匪的事，终究还是慢慢传了出去，在这绝望的世道，如同一盏微灯，吸引着飞蛾般的流民。
他走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些人：“抬起头来。”
流民们惶恐地抬起头，眼神浑浊，充满了恐惧和卑微的祈求。
“求老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孩子快不行了，给口水喝吧……”
“我们什么都能干，能挖土，能砍柴……”
林大沉默着。他看到了那个孩子干裂的嘴唇和微弱的气息，看到了妇人眼角的泪痕，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枯木成灵：我在乱世建仙族 也看到了其中两个汉子手上厚厚的老茧和还算结实的骨架。
收，还是不收？
收了，粮食压力更大。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第二个“李狗儿”？
不收，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渴死在眼前？老族长临终的话言犹在耳，槐灵公慈悲，屡次显圣救人，他若见死不救，岂不寒了灵公之心，也寒了族人之心？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槐树。
几乎是同时，李衡的灵念也扫过这些流民。他的感知比之前更加敏锐清晰。大部分确实是普通的、濒临死亡的难民，情绪中只有绝望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但其中一个低着头、看起来异常虚弱的少年，却让他微微留意。
这少年虽然同样瘦弱，但他的“气”似乎与旁人有些不同，更加内敛，并且……对周围的环境，尤其是脚下的草木，有一种极其微弱的、本能的亲和感。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未经雕琢的天赋。
李衡将一丝微弱的提示传递给林大——重点关注那个少年，但整体可接纳。
林大接收到那冥冥中的意念（他理解为自己的首觉或槐灵公的启示），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林婶，拿些水和粥来，先让他们垫垫肚子。”林大开口道，“吃完了，我有话问。”
清水和温热的粥碗递到流民手中，他们几乎是用抢的，狼吞虎咽，吃得涕泪交流，不住磕头道谢。
吃完后，林大开始挨个询问，主要是来历、技能，以及旁敲侧击地打听周边消息，尤其是土匪动向。大部分回答都合乎情理，唯有那个沉默的少年，问十句答不出一句，只是偶尔用手指指地上的草，又指指自己的嘴，发出模糊的音节，似乎有些痴傻，或者说……沟通障碍？
其他流民也纷纷表示这少年是路上捡的哑巴，脑子不太灵光，但力气不小，能帮忙背东西。
林大心中疑窦稍减，或许槐灵公只是让他留意并无危险？他最终决定全部收下，但提高了警惕。
“要留下，可以。但须得守我林氏的规矩！勤恳干活，不得偷奸耍滑，更不得有二心！否则，休怪林某刀下无情！”林大厉声道。
流民们死里逃生，哪有不应的道理，纷纷赌咒发誓。
营地又添了新丁，似乎更加兴旺。
李衡的灵念却再次落在那個沉默的少年身上。他正蹲在一旁，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触摸着一株从石头缝里顽强生长出来的野草，眼神专注，仿佛能听懂它的语言。
这少年，不简单。李衡默默记下了这份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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