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乱葬岗的风变得更冷，呜咽着穿过枯树林和累累白骨，带来刺骨的寒意。幸存下来的林氏族人挤在老槐树下，依靠着彼此的身体和那一点点可怜的枯草取暖。
那个渗出泥水的小坑被稍微挖深了些，用破陶碗小心地舀出沉淀后的清水，虽然依旧浑浊，却足以让干裂的喉咙得到些许滋润。希望，如同黑暗中微弱摇曳的火苗，虽然微弱，却真实地点燃了。
李衡能感觉到，从这些人身上传来的“暖流”比之前稍微多了一点点，尤其是林婶和那几个妇人。她们在喝水时，会下意识地看一眼老槐树，眼神里少了些麻木，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但主导一切的林大，依旧沉默而凝重。他安排着守夜的顺序，自己则抱着唯一一把锈蚀的柴刀，靠在树根上，眉头紧锁。他的怀疑并未完全消散，更多的是对未知的警惕和一种沉重的压力——作为现在实际上的领头人，他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系到这最后十几个族人的生死。
李衡理解这种心态。就像公司里空降一个号称能带来巨量资源的领导，在没有看到切实的业绩前，部门经理总会保持审慎。
他需要给林大一个无法拒绝的、能立刻解决生存危机的“方案”。
光靠野果和渗水是不够的。这些人需要蛋白质，需要实实在在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他的感知范围在夜色中似乎能延伸得更远。三百六十度的上帝视角“看”到，距离乱葬岗约莫一里地，有一条几乎干涸的小河沟，某些凹陷的水洼里，似乎有微弱的生命迹象——是些半死不活的小鱼和泥鳅。
抓鱼需要工具。这些人一无所有。
他的意念扫过自身。枯死的槐树枝杈坚硬而锋利，尤其是那些断裂后形成的尖刺。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形。
但如何告知林大？继续通过阿草传话？效率太低，而且一个孩子的转述，恐怕很难让林大这种性格的人完全信服并严格执行。
必须首接沟通。
李衡将灵念聚焦在那一点星火般的灵光上，感受着从族人那里收集来的、微弱却持续的暖流。他尝试着，模仿着人类睡眠时脑波的频率，将一丝极其细微的、承载着信息的灵念，如同抛出的鱼线一般，缓缓投向树下刚刚因极度疲惫而陷入浅眠的林大。
这比向阿草传递信息困难十倍。成年人的心防更重，思维也更杂乱。
李衡的“树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精神力透支”。那感觉，比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还要可怕，仿佛整个意识都要被撕成碎片。
但他咬牙坚持着，将一幅幅画面、一段段信息，强行嵌入林大的梦境。
画面一：折断一根坚硬锋利的槐树枝条。
画面二：将枝条一端在石头上反复磨尖。
画面三：走到干涸河沟的水洼边。
画面西：将磨尖的树枝狠狠刺入水中！
画面五：一条的泥鳅被刺穿，挣扎着带出水面！
一遍，又一遍。如同最顽固的广告植入。
睡梦中的林大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额头渗出冷汗，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挣扎。
李衡几乎要坚持不住，那一点灵光摇曳欲灭。
就在他即将力竭放弃之时，梦境似乎终于成功了。林大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一僵，然后缓缓松弛下来，呼吸变得均匀，仿佛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只是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中努力学习着什么。
李衡松了口气，意识陷入一种疲惫至极的混沌状态。他能感觉到，这次“托梦”消耗巨大，但似乎也从林大那里反馈回来一丝极细微的、带着惊疑和思索的情绪波动，融入了灵光之中。
同时，在输出和输入灵念的剧烈波动中，他对自身树体的感知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异常清晰。
他“看”到一个画面——就在他最深的一条主根紧紧缠绕包裹的地方，半掩在泥土和碎石中，有一块残缺的、非金非玉的黑色碎片，上面布满了极其古老而复杂的刻痕。在他灵念波动最剧烈时，那些刻痕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苍凉而浩瀚的气息。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幻觉。极度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他现在只想“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压抑的骚动惊醒。
天刚蒙蒙亮。
林大己经醒了，眼里布满血丝，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他正拿着那把锈蚀的柴刀，拼命地砍着一根从老槐树上垂下来的、相对笔首枯枝。
咔嚓！
树枝应声而落。林大捡起树枝，不顾手掌被粗糙的树皮磨破，找到一块较为坚硬的石头，开始疯狂地磨削树枝的一端，动作甚至带着一种梦游般的偏执。
他的异常举动惊醒了其他人。
“林大，你做什么？”林婶惊慌地问道。
林大手下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我梦到了……老槐树……教我做鱼叉……河沟那边……有鱼！”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林大磨尖了树枝，猛地站起身，对同样醒来的林武（那个身手敏捷的青年）吼道：“林武！拿上家伙，跟我走！”
他举着那简陋无比的槐木尖刺，看向那棵沉默的枯树，眼神无比复杂，最终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它是不是成精……试过才知道！”
作者“川昊泽”推荐阅读《枯木成灵：我在乱世建仙族》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V6V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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