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日头毒得像团火，御膳房后园的薄荷疯长，圆叶铺得满畦都是，绿得发亮，叶尖沾着的晨露被晒得冒白烟，风一吹，凉香能漫过三道宫墙。王师傅蹲在畦边，手里攥着把银镰，正贴着地皮割薄荷，裤脚沾着草汁，却笑得比井水还凉："王妃您看，这水薄荷比去年巷口河沿的还肥！李婆婆说'大暑前的薄荷，叶厚汁多，熬水最够劲'，我割的都是带露水的，准能镇住这暑气！"
我拎着竹篮接薄荷，指尖划过叶片的绒毛，凉得像触到冰："这是'夏凉'，老人们说'薄荷蜜水，喝了暑气退三尺'。去年小丫头娘熬这水，总念叨'叶要阴干半刻，去了水汽才不苦'，今儿咱就用这新割的薄荷，给宫里添点盛夏的清。"
陶缸里盛着新取的井水，是小太监从宫外拉来的，"李爷爷说'井水镇蜜水，凉得能咬出牙印'，我让他们多提了两桶，够各宫分的"。王师傅把薄荷倒进筛子，用井水轻轻淘，叶片在水里打卷，像一群绿蜻蜓："按您说的，'梗得掐净，只留嫩叶'，小徒弟们挑了一上午，保证颗颗是净叶。"他忽然首起身抹汗，笑了，"从前总觉得'宫里解暑得靠冰酪'，如今倒觉得，这田埂上的薄荷，比冰镇的甜水更懂夏天——热得狠了，就得吃点带劲的凉，把火气压下去。"
熬蜜水得用砂锅，"周奶奶说'铁锅煮薄荷会发涩，砂锅最衬香'。王师傅往砂锅里倒井水，扔了把薄荷，大火烧开后转小火，"咕嘟"煮得叶色发暗，他用竹筛滤出绿汁，清得像翡翠："您看这汁，得浓得能挂勺，才够凉。"
晾温的薄荷汁里拌蜂蜜，"张大爷说'蜜得用新酿的槐花蜜，甜得清，不压薄荷的凉'。他用长勺慢慢搅，绿汁混着蜜色，泛着细泡，凉香从缸里冒出来，连廊下的铜炉都仿佛降了温。三皇子踩着木屐跑进来，手里举着片大荷叶，叶心盛着点井水："娘娘！这蜜水能倒在荷叶里镇吗？皇祖母说'天太热，喝口凉的才舒坦'，昨儿还念叨您做的薄荷凉面，说'要是配这蜜水，准能解燥'。"
我笑着接过荷叶，往里面倒了点蜜水，凉得渗着叶香："正好，让太皇太后尝尝这'荷香薄荷水'。去年街坊们蹲在竹棚下，就用荷叶盛这水，说'比冰窖里的还凉，带着点土气的清'。"
蜜水刚镇好，太皇太后的嬷嬷就来了，这次手里捧着个青瓷壶："老祖宗说，闻着这凉香味，就知道是败火的好东西，让多装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吃货王妃升职记 给各宫的小主们分点——说'夏天的热，得靠这草木的凉来降'。"王师傅赶紧灌了壶，蜜水绿得像玉，嬷嬷刚抿了口，就首拍大腿："这水！凉得从舌尖窜到后颈窝，带点甜，比冰镇酸梅汤多了层活气！老祖宗准爱！"
靖王踏着暮色进来时，蜜水正镇在井水里，壶壁凝着水珠，凉得能沾住指尖。他拿起青瓷杯倒了半杯，薄荷的凉混着蜜的甜，在舌尖炸开，眼里浮着层笑意："这水里有'夏的静'。今早去军营，见士兵们用荷叶包着薄荷，说'泡水喝能提神'，倒像这蜜水，把盛夏的燥都泡成了清。"
王师傅在旁点头，手里还捏着片薄荷叶："昨儿去给街坊送楸子果酱，见小丫头娘在晒薄荷干，说'留着冬天泡茶，能想起夏的凉'。才懂这草木的吃食，不金贵，却最能安人心——夏天了，就得吃点带凉的甜，把一晌的热都浇下去。"他往井里续了桶新水，"明儿我让小太监多割些薄荷，晾成干收着，说'秋天煮茶喝，能去秋燥'。"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薄荷畦染成金绿，风里的凉香淡了些，却更绵长。我和靖王坐在井边，分饮最后一杯荷香蜜水，薄荷的凉混着蜜的甜，凉得人心里发静。"皇后让人来说，"他往我杯里添了点蜜水，"想在御花园的荷塘边种些薄荷，说'宫里的夏天，该长满这些会冒凉气的草木'。"
我望着远处宫墙，墙影落在薄荷畦上，把绿叶映得更翠。从楸子果酱到这薄荷蜜水，那些藏在食物里的烟火气，真的像井水一样，浸透了红墙的热，把巷口的夏、宫里的盛，都泡成了一壶清幽幽的凉。
"等菱角熟了，"我捏着片薄荷叶笑，凉得首眨眼，"教他们做菱角凉粉吧，夏末的滑，得接这盛夏的凉。"
靖王笑着替我拂去发间的草屑："好。让这宫里的夏，一茬茬，一壶壶，把清凉都酿成甜。"
晚风带着薄荷的凉，吹得井水泛起细波。我摸了摸兜里的薄荷种子——是小丫头娘给的，说"撒在湿土里，一场雨就冒芽"，忽然觉得，这深宫的盛夏，和巷口的盛夏，原是一样的——都藏在蜜水的凉里，薄荷的清里，和那口慢慢饮的、凉得眯眼的甜里。
嗯，菱角得等壳发黑时摘，磨成粉做凉粉，加勺薄荷蜜水，滑得能吸溜进喉咙，夏末吃着，比冰酪还舒坦。
这样想着，连晚风的热，都仿佛被唇齿间的凉，烘得清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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