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刚蒸好，清甜的香气就漫了满院。我用小刷子轻轻刷上一层蜂蜜，再撒上点新鲜的桂花碎，嫩的糕体衬着金黄的桂花，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小姐，这桂花糕做得比上次更精致了！"春桃捧着食盒，眼睛亮晶晶的，"殿下见了肯定喜欢。"
我笑着把桂花糕装进去："但愿能让他再松快些。"
自昨日雨天河王府后，靖王虽没明说，但眉宇间的郁色确实淡了些。张管事偷偷告诉我，殿下照着我那"姜撞奶理论"，还真想出了个粮草调度的巧法子，连兵部尚书都赞不绝口。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原来我这双手，不光能做菜，还能帮上他的忙。
提着食盒走到书房，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笑声。我愣了一下——印象里，这位冷面王爷很少笑得这么开怀。
推门进去，就见靖王正对着一幅地图笑，手里还拿着支笔，在上面圈圈画画，神色轻松了不少。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连带着那幅标注着密密麻麻地名的地图，都显得不那么严肃了。
"殿下。"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食盒放在桌上，"做了些桂花糕，您尝尝？"
他抬眼看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暖意："正好有些渴了。"
说着拿起一块桂花糕，凑到鼻尖闻了闻："这桂花是后院摘的？"
"是，今早刚开的，最香了。"我点头，"加了点蜂蜜，甜得更润些。"
他咬了一口，软糯的糕体在舌尖化开，桂花的清香混着蜂蜜的甜，不浓不烈，却像初秋的风，让人心里敞亮。
"比御膳房的杏仁糕合口。"他又拿起一块，眼神里带着笑意，"你这手艺，倒是越来越精进了。"
我被他夸得脸红，低头摆弄着食盒："能合殿下胃口就好。"
他看着我，突然道："昨日那姜撞奶，倒是给了本王启发。"
"啊？"我没反应过来。
"粮草调度的事。"他指了指地图，"就像你说的，得找准时机，火候到了，自然就能成。"
我这才明白过来，心里又惊又喜："那......那真是太好了！"
"嗯。"他点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我，"说起来，还得谢你这碗姜撞奶。"
"殿下说笑了，我可没做什么。"我赶紧摆手，脸颊烫得厉害。
他没再争辩，只是拿起第三块桂花糕，却没吃，而是看着窗外道："后院的栗子熟了，要不要去摘些？"
我愣了一下："摘栗子？"
"嗯。"他站起身，"刚听园丁说，今年的栗子结得格外，烤着吃正好。"
我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心里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邀我做什么，不像之前总是我送吃食过去。
"好啊。"我笑着点头，"烤栗子最香了，就是剥壳麻烦些。"
"有本王在，还怕剥不开？"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少见的俏皮。
跟着他往后院走，秋阳暖暖地洒在身上，路边的菊花热热闹闹地开着，空气里飘着桂花和青草的香气。他走在我身边，步子放得很慢，偶尔低头跟我说两句话，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比如哪棵树是他小时候亲手栽的，哪丛花去年开得最盛。
我听着听着，心里就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软的。原来冰山融化的时候，是这样温柔的。
栗子树长在院子角落，枝繁叶茂，枝头挂满了青绿色的栗子壳，像一个个小刺猬。园丁早己准备好了竹竿，见我们过来，赶紧行礼："殿下，苏小姐，奴才这就帮您打下来。"
"不必。"靖王摆摆手，拿起竹竿，"本王自己来。"
他举起竹竿，对准枝头的栗子壳轻轻一打，"啪嗒"一声，几个青绿色的栗子壳就掉了下来。他身手利落，没一会儿就打了一小筐。
我蹲在地上捡栗子，指尖被扎了一下，"嘶"地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他立刻放下竹竿走过来，抓起我的手就看，"扎到了？"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轻轻捏着我的指尖，动作小心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瞬间乱了节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没、没事，就是轻轻扎了一下。"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帮我擦去指尖的泥土，又吹了吹，才松开手："小心些，这栗子壳尖得很。"
"嗯。"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心里却甜得像刚吃了块桂花糕。
回到西跨院，我把栗子倒进盆里，用清水洗干净，又用剪刀在每个栗子壳上剪个小口——这样烤的时候才容易开口，也更入味。
靖王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看着我忙活，突然道："我来吧。"
"啊？"我愣了一下，把剪刀递给他，"您会吗？"
他拿起一个栗子，笨拙地学着我的样子剪口，结果剪歪了，差点戳到手指。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下，不是这么剪的，得顺着纹路......"
我握住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您看，这样轻轻一剪，就开了。"
他的手比我的大很多，掌心温热，被我握着，似乎有些僵硬。我教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松开手，脸颊瞬间红透了。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学会了。"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剪着栗子。阳光透过葡萄架落在我们身上，带着点暖融融的热气，偶尔有风吹过，带来阵阵桂花香，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惬意。
栗子剪好后，我把它们倒进烤盘，刷上点油，撒了点盐，送进烤箱。没一会儿，就传来阵阵香甜的气息，混着点焦香，勾得人首咽口水。
"好了没有啊？"春桃在旁边踮着脚张望，眼睛都快黏在烤箱上了。
"快了快了。"我笑着打开烤箱，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涌出来，栗子壳己经裂开，露出里面金黄的果肉。
我拿起一个烤得油亮的栗子，剥开壳，递到靖王面前："殿下尝尝？"
他接过去，吹了吹，放进嘴里。粉糯的果肉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香，还有股子焦脆的口感，比外面买的糖炒栗子更有滋味。
"比街上的好吃。"他眼睛亮了，又拿起一个自己剥，"果然还是现烤的香。"
看着他剥栗子时认真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朝堂纷争，没有边疆战事，就只是两个人，在院子里烤烤栗子，说说话，像寻常人家一样。
"殿下，"我鼓起勇气，轻声问，"您......是不是很少这样放松？"
他剥栗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自十三岁上战场，就没怎么歇过。"
我心里一紧，想起那些关于他战功赫赫的传说，原来每一份荣耀背后，都是数不清的辛苦和付出。
"以后......"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您要是累了，就来我这儿坐坐吧。我给您做些好吃的，咱们一起......烤烤栗子，或者做点别的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要化出水来，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的烤栗子，我们吃了很久。阳光慢慢西斜，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小袋没吃完的烤栗子，说是要带回书房，看书的时候吃。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春桃凑过来，笑得一脸促狭："小姐，您看殿下那背影，是不是像偷了糖的孩子？"
我笑着拍了她一下，心里却甜得像灌满了蜂蜜。
或许，冰山融化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
而我能做的，就是用一道道带着心意的吃食，一点点，把他心里的坚冰，都化成暖暖的甜。
嗯，明天做些什么呢？
不如做道栗子糕吧，把今天的甜，延续到明天去。
我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收拾着烤盘，觉得这秋天，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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