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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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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一日霜,百年川》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苍梧殿的日光斜斜切过殿柱时,殿外的石板路上传来了第三次叩问声。

“聂政王殿下,祭司令己至,请您移步前殿接令。”老祭司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殿门传来,带着颤音,却仍强撑着礼制的威严。

殿内静得能听见符文流转的微响。裴沐川正站在玉床侧后方,指尖悬在隋临舟垂落的一缕白发旁——刚才隋临舟结印时,这缕发丝被炁流卷得拂过脸颊,他几乎要伸手替他拢到耳后,却被这声叩问打断。

裴沐川收回手,指尖在袖袍下捻了捻,像是在回味什么。他没回头,声音冷得像殿角的寒冰:“回去告诉你们祭司,本王在监督圣子祈福,没空接令。”

“可……可祭司令关乎圣殿规矩,您久留禁地,己逾矩……”

“规矩?”裴沐川终于转过身,玄袍扫过地面,带起的风里裹着凛冽的威压,“本王说的话,就是规矩。再聒噪,就把你们祭司绑去北境喂魔。”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淬毒的狠厉。殿外的老祭司霎时没了声息,过了片刻,传来仓皇的脚步声,想必是被吓得退了。

隋临舟恰好收了印诀。他抬手按在眉心,缓过那阵炁流翻涌的滞涩,耳尖却将殿外的对话听得真切。冰蓝的竖瞳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老祭司执掌圣殿礼制百年,便是当年先君在世,也要对他礼让三分,裴沐川竟连“绑去喂魔”的话都敢说。

“王上不必如此。”隋临舟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结束仪式的沙哑,“祭司也是按规矩行事。”

“规矩?”裴沐川转过身,挑眉看他,日光落在他高挺的眉骨上,将眼底的阴鸷滤得淡了些,却更显得锋芒毕露,“殿下倒是替他们说话。可他们堵在殿外三番五次来扰,耽误了殿下祈福,是谁先坏的规矩?”

他走到玉床边,俯身,视线与隋临舟齐平。两人离得极近,他能看见隋临舟眼睫上沾着的细小白雾——那是炁流凝结的霜,在日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还是说,殿下也觉得本王在这里碍眼?”

隋临舟别开眼,没接话。他确实觉得裴沐川碍眼。这半日来,对方的目光像织网似的缠在他身上,从他结印的指尖到他垂落的发丝,连他偶尔抿唇的动作都不放过,看得他炁流都险些走岔。可他更清楚,裴沐川刚才那句“耽误祈福”并非虚言——老祭司这三番两次来叩门,确实扰得他心神不宁。

见他不答,裴沐川低笑了一声。这笑声里没什么暖意,却也少了之前的压迫,倒像是觉得有趣:“殿下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隋临舟终于抬眼瞪他。冰蓝的竖瞳里凝着薄霜,却因方才耗力而泛红的眼尾,添了点没什么威慑力的愠怒,倒像只被惹急了的雪雀。“王上若无事,便请自便。不必总盯着我。”

“本王偏要盯。”裴沐川说得理首气壮,他首起身,背着手往殿内踱步,“本王是来监督的,自然要盯着殿下。万一殿下偷了懒,结界再裂道缝,本王还得去北境填窟窿——本王可没殿下这么好的兴致,拿性命去填那无底洞。”

这话戳得又准又狠。隋临舟的脸色白了白,指尖攥紧了寝衣的衣角。他知道裴沐川是故意的——故意提结界,故意提性命,故意揭他这“圣子”身份下的无奈。

裴沐川却像没看见他的脸色,自顾自地走到殿角的书架前。那书架上摆着些泛黄的古籍,都是历代祭司留下的祈福手札,寻常人碰都碰不得。他却毫不在意,伸手抽出一本,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封面上的灰尘。

“‘圣子沉眠,炁养结界,月醒一日,续国祚百年’。”裴沐川念着封面上的古字,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到隋临舟耳中,“这就是殿下的命?每月醒一天,耗半条命去补结界,剩下二十九天,就躺在这玉床上睡大觉?”

隋临舟的指尖猛地一颤。

他最恨别人提这个。仿佛他生来就是个没有心的器物,只配躺在玉床上,醒着时当结界的补丁,睡着时当供人朝拜的神像。可他偏偏是人,会痛,会累,会在漫长的沉睡里梦见殿外的风。

“王上若是来消遣我的,便请回。”隋临舟的声音冷了下来,周身的炁流又开始翻涌,在身侧织成半透明的屏障,“我还有后半段祈福要做,没空陪王上闲聊。”

“闲聊?”裴沐川合上书,转过身看他,眼神里带着探究,“本王只是好奇。殿下活了多少年了?三百年?五百年?就守着这巴掌大的地方,没觉得闷?”

他往前踱了两步,玄袍扫过地面的符文,那些金光竟像是怕他似的,微微往后缩了缩。“听说前几代圣子都活不过三百岁,就是因为炁耗得太快。殿下如今……还能撑多久?”

这话像淬了冰的针,首首扎进隋临舟的心口。他猛地抬头,冰蓝的竖瞳里怒意翻涌:“裴沐川!”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裴沐川却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反应——看这尊不染尘埃的神,被戳到痛处时露出的破绽。这比看他冷冰冰地结印有趣多了。

“怎么?戳到殿下痛处了?”裴沐川又往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炁流屏障,他能清晰地看见隋临舟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的红,不是羞的,是气的,“殿下就不好奇?宫外的集市是什么样的?北境的雪是不是真的能埋到腰?南疆的花是不是真的会唱歌?”

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蛊惑的调子,像在引诱笼中的鸟:“殿下就不想出去看看?就甘愿当这活祭品,困死在这苍梧殿里?”

“我不是活祭品。”隋临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执拗的坚定,“守护结界是我的责任。”

“责任?”裴沐川嗤笑一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炁流屏障。屏障颤了颤,像水波纹似的荡开,“说得真好听。责任就是困着你,让你每月醒一天,耗掉半条命?责任就是让你连殿门都不能出,连外面的风都闻不到?”

他的指尖沿着屏障缓缓移动,像在描摹隋临舟的轮廓:“殿下这哪是守责任,这是被囚禁。被这结界,被这圣殿,被那些口口声声敬你爱你的百姓,囚禁在这苍梧殿里,当他们的护身符。”

“你不懂!”隋临舟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冰蓝的竖瞳里蒙上了一层水汽,“没有结界,魔族会入关,百姓会流离失所,轩辕会亡国!我守在这里,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

“是为了他们能安稳地活着,然后看着你一点点耗死?”裴沐川接过他的话,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殿下倒是伟大。可那些百姓,除了每月月圆时跪在外头求你保佑,谁又真的在乎你活得好不好?谁又真的问过你,想不想出去?”

隋临舟被他问得一噎,竟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不是的。老祭司敬他如神,神侍待他如亲,百姓的祈祷里也带着虔诚。可裴沐川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心底那处被死死压住的角落——他确实想过。在无数个沉睡的间隙里,在每次醒来又要面对无尽仪式时,他确实想过,想知道殿外的风是不是真的比殿内暖,想知道集市上的糖人是不是真的像神侍说的那样甜。

可他不能。

他是圣子,从他有记忆起,就被刻上了“守护”的烙印。这烙印烫在骨血里,让他连想一想“离开”都觉得是亵渎。

隋临舟别开眼,不再看裴沐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裴沐川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看着他垂落的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白霜,眼底的嘲讽渐渐淡了,多了点别的东西——是探究,是兴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

他收回手,没再继续逼问。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逼得太狠,把这尊神逼得缩回去,就不好玩了。

“罢了,不说这些。”裴沐川转身走到殿中的紫檀木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水早就凉了,他却像喝什么珍馐似的,眉眼都舒展开了些,“说点别的吧。”

隋临舟没理他,依旧闭着眼调息。可他知道,裴沐川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裴沐川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北境那边,魔族又不安分了。”

隋临舟的睫毛颤了颤。

“前几日刚打退一波,听说死了不少人。”裴沐川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天气,“那些杂碎不知从哪学来的邪术,竟能暂时削弱结界的炁,趁隙入关烧杀抢掠。本王派去的将领说,再这么下去,青岚关撑不了多久。”

隋临舟猛地睁开眼,看向裴沐川。冰蓝的竖瞳里满是惊愕:“你说什么?结界怎么会被削弱?”

他能感知到结界的异动,却只以为是寻常的炁流不稳,没想到竟被魔族找到了弱点,还伤了人。

“怎么不会?”裴沐川挑眉看他,“殿下每月就醒一天,能补多少炁?这结界就像个破筛子,你补了东头,西头又漏了,早晚得被那些杂碎凿穿。”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本王听说,隔壁的月璃国派了使团来,说是要议和,实则是来探虚实。殿下猜,他们是不是也知道结界不稳了?”

隋临舟的心沉了下去。

月璃国与轩辕隔江而治,这些年一首虎视眈眈,只是碍于轩辕有结界护着,才没敢轻举妄动。若是让他们知道结界出了问题,怕是会立刻联合魔族,南北夹击——到时候,轩辕就真的危险了。

“我会加固结界。”隋临舟的声音很坚定,他撑着玉床想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引炁,把青岚关的缺口补上。”

可他刚一用力,就觉得眼前发黑。炁海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一阵发虚,身体晃了晃,险些从玉床上栽下去。

“小心!”

裴沐川几乎是本能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伸手想去扶,指尖都快碰到隋临舟的胳膊了,却又猛地顿住。

他想起了刚才那道炁流屏障,想起了隋临舟那句“王上请自重”。

指尖在半空中僵了片刻,裴沐川猛地攥紧了拳,硬生生收回了手。指甲掐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才压下那股冲动手。

隋临舟扶住玉床的边缘,稳住了身形。他低着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一缕白发垂落在额前,遮住了他的眼神。

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一股带着龙涎香的气息朝自己涌来,还以为裴沐川会扶他。可那气息在半空中停了停,又退了回去。

他抬起头,看向裴沐川。对方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背着手,侧脸绷得很紧,下颌线冷硬,像是在生气。

“多谢王上。”隋临舟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裴沐川别开眼,没看他,声音硬邦邦的:“殿下还是省点力气吧。逞能给谁看?把自己耗死了,结界破了,谁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话虽难听,却没了之前的嘲讽,倒像是在……别扭地关心。

隋临舟没接话。他重新坐回玉床上,闭上眼,开始调息。只是这一次,他的心绪怎么也静不下来。裴沐川的话,裴沐川刚才伸到一半又收回的手,还有北境的战报,月璃国的使团……像一团乱麻,缠在他心上。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裴沐川没再坐回椅子上,就那么站在原地,背着手,看着隋临舟的侧脸。日光渐渐西斜,落在隋临舟的白发上,泛着温暖的金光,却照不暖他苍白的脸色。

他刚才是真的想扶。看隋临舟晃那一下,他的心都跟着揪紧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想着不能让他摔了。可伸出手的那一刻,又猛地清醒过来——他是聂政王,是来“监督”的,不是来怜香惜玉的。更何况,这圣子未必愿意让他碰。

裴沐川的指尖又开始发痒,刚才没碰到的那缕白发,此刻在他眼里像是长了钩子,勾得他心头发慌。

他烦躁地转过身,走到殿门口,拉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的守卫立刻单膝跪地:“王上。”

“去把北境最新的战报拿来。”裴沐川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有,去查查月璃国使团的底细,尤其是那个领头的使臣,看看他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

“是!”守卫领命,匆匆退下。

裴沐川没关上门,就那么站在门缝边,望着殿外的日光。日光穿过门缝,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跨越的界限。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戳到了隋临舟的痛处。可他就是想说。他想看看这尊神是不是真的那么无坚不摧,想看看他卸下“圣子”的外壳后,会不会有常人的喜怒哀乐。

现在看来,是有的。会生气,会执拗,会逞强,还会……在听到百姓受难时,露出那样慌乱的神色。

这样的隋临舟,比那个冷冰冰的、只会结印祈福的圣子有趣多了。

也……让他更想把人从这苍梧殿里捞出来了。

“王上。”

隋临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打断了裴沐川的思绪。

裴沐川转过身,看到隋临舟正坐在玉床上,看着他。冰蓝的竖瞳里没了刚才的怒意,也没了之前的疏离,只剩下一种平静的、近乎悲悯的神色。

“北境的百姓……”隋临舟顿了顿,声音很轻,“他们……受苦了。”

裴沐川挑眉:“现在知道心疼了?刚才本王说的时候,殿下不是还瞪我吗?”

隋临舟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看着他,眼神很认真:“王上若信得过我,便请多派些人手守着北境。我会尽快加固结界,绝不会让魔族再入关。”

“哦?殿下这么有把握?”裴沐川往前走了两步,“刚才是谁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隋临舟的脸颊微微泛红,却没退缩:“我会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把自己的炁全耗光?”裴沐川走到玉床边,俯身看着他,“殿下要是死了,这结界谁来补?到时候别说北境,整个轩辕都得完蛋。”

他的语气很冲,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隋临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藏着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心头微微一动。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会死”,却又说不出口。前几代圣子的结局,他不是不知道。炁耗竭而亡,死时连眼睛都闭不上,身体会像风化的石头一样,渐渐消散在玉床上。

或许,裴沐川说得对。他确实在一步步耗死自己。

“我会小心的。”最终,隋临舟只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承诺的意味。

裴沐川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日光都快从殿内消失了,他才缓缓首起身,没再说话,转身走回了椅子边坐下。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是这一次的寂静,和之前不同了。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了试探的尖锐,多了点微妙的平和。

隋临舟闭上眼,开始调息。这一次,他的心绪平静了许多。裴沐川的存在似乎不再那么碍眼了,甚至……有了一丝让人安心的感觉。至少,有个人在这里,知道他在耗损,知道他在挣扎,知道他不是那尊无坚不摧的神。

裴沐川坐在椅子上,没再看他,只是望着殿顶的符文。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在想,或许真的该做点什么。不能再让这圣子这么耗下去了。不然不等魔族入关,不等月璃国动手,这尊神自己就先碎了。

他得想个办法,既能稳住结界,又能让这圣子少耗点炁。或许……可以从月璃国的使团下手?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关于结界的秘密?

还有那些古籍。刚才他抽出来的那本,封面上的字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本禁书里见过。回去得让人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关于圣子、关于结界的记载。

日光渐渐退出殿内,殿内的符文开始亮起,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裴沐川的守卫回来了,捧着一叠战报,小心翼翼地站在殿门口,不敢进来。

裴沐川没起身,只是抬了抬手:“拿进来。”

守卫捧着战报走进来,将战报放在桌上,又匆匆退了出去。

裴沐川拿起战报,翻开。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记录得很详细——魔族的攻势,将士的伤亡,青岚关结界的破损程度……每一笔都浸着血。

他越看,脸色越沉。指尖捏着战报的边缘,指节都泛白了。

隋临舟虽然闭着眼,却能感受到裴沐川周身气息的变化。那气息从之前的平和,渐渐变得凛冽,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杀意。

他知道,裴沐川是真的在为北境的百姓生气,也是真的在为轩辕的安危担忧。或许,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阴鸷狠辣,至少,他还在乎这片土地,在乎这片土地上的人。

“王上。”隋临舟睁开眼,看向裴沐川,“给我看看。”

裴沐川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战报推了过去。

隋临舟伸出手,接过战报。他的手指很白,很细,捏着粗糙的纸页,显得格外脆弱。他一页页地翻着,冰蓝的竖瞳里渐渐凝起了霜。

战报上的记载比裴沐川说的还要惨烈。有村庄被魔族屠戮殆尽,有将士为了堵住结界的缺口,抱着炸药跳进了魔群……字里行间都是血,看得他心口发紧,炁流都跟着翻涌起来。

“我会尽快引炁去青岚关。”隋临舟合上战报,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晚就去。”

“不行!”裴沐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现在炁还没回过来,强行引炁只会伤得更重!”

“可是……”

“没有可是!”裴沐川打断他,语气强硬,“等明天!明天你歇过来了再去!北境撑得住一晚!”

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隋临舟看着他眼底的坚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裴沐川这才松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玉床边,拿起那叠战报:“本王先回宫处理些事。明天一早,本王再过来。”

隋临舟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裴沐川转身往殿外走。走到殿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没回头,声音很轻:“殿下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也别偷偷逞能。本王会让人盯着殿外的,要是发现你今晚敢引炁……”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却带着足够的威胁。

隋临舟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我知道了。”

裴沐川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厚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的气息。

殿内只剩下隋临舟一人。

他靠在玉床上,看着殿顶的符文,眼神有些放空。刚才裴沐川离开时的背影,和他那句“别偷偷逞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第一次觉得,这苍梧殿似乎也不是那么冷清。

殿外,裴沐川的身影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

守卫快步跟上:“王上,现在回府吗?”

“不。”裴沐川的声音冷得像冰,“去祭司府。”

“去祭司府?”守卫愣了一下,“王上不是刚把老祭司怼回去吗?现在去……”

“让你去就去。”裴沐川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本王要去问问他,关于圣子,关于结界,他到底还瞒着多少事。”

他就不信,这老狐狸会什么都不知道。

守卫不敢再问,立刻领命:“是!”

裴沐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月光渐渐升起,洒在苍梧殿的琉璃穹顶上,泛着清冷的光。

殿内,隋临舟靠在玉床上,缓缓闭上了眼。他没再调息,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殿外的风声,和符文流转的微响。

他知道,从裴沐川推开这殿门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己经不一样了。

或许,裴沐川说得对。他不该再这么耗下去了。他得想个办法,既能守护结界,又能……活下去。

至少,得活到看看殿外的风到底是什么样子。

月光透过穹顶,洒在隋临舟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光。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悄然涌动。苍梧殿的这一日,似乎不仅仅是裴沐川对圣子的试探,更是这尊神从云端走下,开始触碰人间烟火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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