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装甲矿车粗犷的引擎轰鸣声撕裂了基地清晨的宁静。履带卷动着坚硬的红土，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每一次颠簸都让车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刘大勇师傅坐在驾驶座上，黝黑的脸庞上满是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个由他亲手参与“拼凑”出来的钢铁巨兽。这台机器的每一个部件都处于极限的边缘。
矿车后部拖挂着一个简陋但异常结实的钢制拖斗。几名武装队员和后勤组的壮小伙正奋力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赤铁矿原石搬进拖斗。沉重的矿石撞击着钢板的哐当声，混合着引擎的咆哮，奏响了一曲原始而充满力量感的工业序曲。
“慢点！稳点！注意边角！”刘大勇通过矿车外挂的简易铁皮喇叭吼着，声音被引擎声盖过一半。他紧盯着仪表盘上一个指针不断跳动的简易压力表，“传动轴！悠着点力！”
矿车缓缓驶向选定的卸矿点——一片相对平整、靠近电弧炉区的红土地。刘大勇调整着铲斗的角度，粗大的液压杆（同样是用修复零件和粗钢打造）发出沉闷的吱嘎声。铲斗猛地插入矿石堆，像巨兽的獠牙啃噬猎物。
“起！”刘大勇低吼一声，猛地推动操纵杆。
引擎发出一阵吃力的、近乎哀嚎的咆哮，排气管喷出更浓的黑烟。液压杆绷紧，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铲斗带着沉重的矿石，极其缓慢地抬起，越过拖斗边缘，哗啦一声倾泻而下。沉重的石块砸在红土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好！”围观的后勤组员发出欢呼。这效率，比之前肩扛手提快了何止十倍！
林浩和齐振邦站在不远处看着。齐老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和炭笔，正飞快记录着：“载重约一点五吨…引擎转速下降明显…右后液压杆接口渗油加剧…传动轴震动幅度超标百分之十五…”
“能用起来就是胜利。”林浩的目光扫过矿车粗犷的线条和上面新增的、用于加固的粗钢焊接痕迹，“平整土地，运输矿石，甚至作为移动堡垒…它现在就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改进是下一步的事。”他话锋一转，看向囚笼方向，“那个叫‘黑爪’的，观察得怎么样？”
齐老停下笔，推了推眼镜：“石头那小子有点门道。‘黑爪’学得很快，现在能听懂‘吃’、‘水’、‘来’、‘去’几个简单指令，还能勉强模仿发音。对‘铁牛’…又怕又好奇。另一个老点的，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恐惧是驯服的开始。”林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带‘黑爪’出来，让他靠近点看‘铁牛’干活。”
很快，在两名武装队员警惕的押送下，黑爪被带到了矿车作业区外围。他黝黑的肌肉紧绷着，眼神充满警惕，但当“铁牛”再次轰鸣着铲起一大斗矿石时，他的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地后仰。
“看！铁牛！干活！”石头指着矿车，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手势比划，“力！大！好！”他又指了指那些搬矿石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后勤队员，“他们…累！不好！”
黑爪死死盯着那钢铁巨兽轻松铲起需要十几个壮汉才能搬动的矿石，看着那无坚不摧的履带将挡路的碗口粗灌木碾成碎渣，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眼中原始的、对力量的崇拜本能，似乎短暂地压过了恐惧。他下意识地模仿着石头，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铁…牛？”
“对！铁牛！”石头兴奋地点头。
“让他试试。”林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石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拉着黑爪，指向旁边散落的一块需要两人合抱的大矿石：“你！搬！试试！”
黑爪看了看那块巨石，又看了看轻松铲起更大一堆矿石的“铁牛”，脸上露出一丝不服输的野性。他低吼一声，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臂膀，走上前去，蹲下马步，双臂肌肉虬结，黝黑的皮肤下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去撼动那块石头。
“呃——啊！”他低沉的吼声憋在胸腔里，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跳动。沉重的石头仅仅被他勉强抬起一个缝隙，随即又重重落回地面，震起一片尘土。
黑爪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自己磨得发红的手掌，再看看那台喷吐着黑烟、仿佛不知疲倦的钢铁怪物，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敬畏？挫败？还是…
“铁牛…力…大…”他喃喃地重复着石头的话，这一次，发音清晰了不少。
“齐老！齐老！快看看！这炉渣颜色不对！”电弧炉区传来陈雪焦急的呼喊，带着一丝哭腔。
齐振邦脸色骤变，拔腿就冲了过去，林浩紧随其后。
只见电弧炉的出渣口附近，本该是流动性较好的暗色渣体，作者“川昊泽”推荐阅读《穿越之我是澳洲总工》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粘稠的灰绿色，如同冷却的沥青般死死附着在炉壁上，流动极其缓慢。负责扒渣的工人正满头大汗地用加长钢钎奋力捅着，效果甚微，滚烫的炉渣飞溅出来，烫得他龇牙咧嘴。
“停！停炉！”齐老厉声喝道，几步冲到控制台前查看仪表，“温度？硅含量？刚才加了什么料？”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旁边堆放的一小堆颜色略深的矿石。
“温度一首维持在1580左右！硅含量…刚…刚波动了一下！”负责操作的技术员声音发颤，指着那堆新矿石，“王工他们刚送来这批，说是西面新发现的矿点，看着颜色深点，以为品位高，就…”
齐老冲到矿石堆旁，拿起一块新送来的矿石，颜色确实比之前的更深沉一些。他捡起地上的地质锤，用力敲下一小块，仔细观察新鲜断面，又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普通赤铁矿的土腥气钻入鼻腔。他脸色瞬间铁青。
“混账！这是含铝高的粘土质页岩！不是赤铁矿！谁让他们乱加料的！”齐老气得胡子都在抖，声音因愤怒而拔高，“铝含量一高，渣粘度飙升！扒不出来，炉子就要堵死！强行升温，内衬受不了！快！降温！立刻降温到1500度以下！”
整个电弧炉区瞬间乱成一团。降温指令下达，引擎轰鸣声减弱。灼热的气浪依旧扑面而来。
“准备大量石英砂！”齐老对着赶来的张工吼道，“库存的都拿来！用长管从观察口吹进去！强行稀释炉渣！动作快！不惜代价！”他知道，库存的石英砂是极其宝贵的耗材，但此刻别无选择。
后勤组的人扛着一袋袋沉重的石英砂冲过来，粉尘弥漫。刘大勇带着几个壮汉，用粗钢管和鼓风机临时拼凑吹砂设备，金属的碰撞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林浩站在外围，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劣质矿源如同跗骨之蛆，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这刚刚点燃的工业火苗。他看向西面，王工的勘探队还没回来。资源，还是卡脖子的第一关！手腕内侧的印记传来一阵细微的灼痛。
刺耳的高压气流呼啸声响起，卷着石英砂粒，通过临时插入观察口的钢管，强行灌入炉内。粘稠的灰绿色炉渣被冲击、稀释，流动性终于有所改善。工人趁机用加长的钢钎拼命扒拉，滚烫的、稀释后的渣液终于缓慢地从出渣口流淌出来，带着一股刺鼻的怪味。
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累得脱了一层皮，脸上、身上沾满了黑灰和汗渍。宝贵的石英砂消耗了一大截。齐老疲惫地走到炉前取样口，放出一点钢水冷却成样块。他捡起样块，用小锤一敲，断面呈现灰暗的色泽，夹杂着细小的气孔和杂质。
“废了。”齐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痛惜，“这炉钢…强度韧性都废了，只能回炉或者做最粗笨的铸件。”他看向林浩，“王工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林浩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离开这片弥漫着失败气息和刺鼻怪味的地方，走向基地边缘一处临时搭建的简陋工棚——那里是通讯监听组的所在。
监听帐篷里弥漫着汗味、机油味和电子元器件特有的焦糊味。几台修复拼凑起来的监听设备闪烁着各色指示灯，耳机里传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和偶尔夹杂的、模糊不清的人声片段。
“林工！”通讯组长看到林浩进来，立刻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亢奋，“有收获！我们监听到了瑛国舰队内部的混乱通讯！虽然断断续续，但关键词捕捉到了！”
他快速调出几张记录纸，上面用炭笔潦草地记录着一些单词和短句：
“…菲利普…昏迷…医生…上帝…恶魔…”
“…悉尼湾…不安全…向内陆探索…危险…”
“…土著袭击…营地外围…损失…两人…”
“…补给…告急…淡水…净化困难…”
“…求援…必须…向印度…或本土…发送消息…钢铁魔鬼…东方威胁…”
林浩逐行扫过，冰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恐惧的瘟疫正在瑛国殖民者内部蔓延。菲利普的昏迷，未知“东方威胁”的阴影，土著的袭扰，补给的窘迫…这一切，都大大迟滞了瑛国人向内陆探索的步伐。
“做得很好。”林浩肯定道，“持续监听，重点捕捉他们关于‘南方’、‘铁船’、‘汉人’的任何信息。另外，尝试分析他们的通讯频率和密码模式。”
“是！”通讯组长精神一振。
林浩走出监听帐篷，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望向东南方，又下意识地转向南方那片未知的、被赤色山丘阻挡的广袤内陆。手腕内侧的星火印记传来一阵微弱但清晰的灼热脉动。下一次，该把希望寄托在谁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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