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带着初春的暖意，却吹不散卞朔夕心头的寒意。距离江隽怀的生日还有三天，校园里的玉兰花己经悄然绽放，洁白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像极了记忆里江隽怀小时候笑起来的样子。
卞朔夕站在玉兰树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盒子里是他攒了一个月零花钱买的钢笔，笔尖上刻着江隽怀名字的缩写，那是他跑了好几家文具店才找到的礼物。
“小夕，发什么呆呢？”江隽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阳光气息。
卞朔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盒子藏到身后，心脏“怦怦”首跳。“没……没什么。”他转过身，看到江隽怀和陈曦并肩站在不远处，陈曦手里拿着一本习题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在看玉兰花吗？开得真好看。”江隽怀走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对了，下周六我生日，你可别忘了。”
“没忘。”卞朔夕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那就好。”江隽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爸妈说要在家给我办个生日派对，就请几个好朋友，你一定要来。”
“嗯。”卞朔夕低低地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丝绒盒子。
“隽怀，我们该去图书馆了，说好要一起复习物理的。”陈曦走过来，自然地挽住江隽怀的手臂，眼神别有深意地看了卞朔夕一眼。
“哦，对。”江隽怀这才想起和陈曦的约定，他对卞朔夕说，“那我们先走了，记得周六晚上七点，别迟到。”
“知道了。”卞朔夕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阳光透过玉兰花瓣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暖而刺眼的画面，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参加江隽怀的生日派对，那里会有陈曦精心准备的惊喜，会有两人甜蜜的互动，每一个场景都会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可他又无法拒绝江隽怀期待的眼神，那是他从小守护到大的笑容，他舍不得让它染上一丝失落。
接下来的几天，卞朔夕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他一遍遍地拿起那个丝绒盒子，想象着江隽怀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又一次次地放下，想到自己在生日派对上可能面对的尴尬场景。
“小夕，你最近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后桌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担心下周的模拟考？”
“有点。”卞朔夕勉强笑了笑，没有说实话。
“别担心，以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男生笑着说，“对了，江隽怀生准备送什么礼物？他天天在我们面前念叨，说最期待你的礼物呢。”
卞朔夕的心猛地一缩，脸上有些发烫。“还……还没准备好。”
“赶紧准备啊，就剩两天了。”男生打趣道，“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送的礼物肯定不一样。说真的，有时候我都羡慕你们俩的感情，比亲兄弟还亲。”
比亲兄弟还亲……卞朔夕在心里苦笑。如果只是亲兄弟，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周五晚上，卞朔夕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个丝绒盒子，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打开手机，给江隽怀发了一条信息：“隽怀，明天我可能去不了你的生日派对了，家里有点事，实在抱歉。祝你生日快乐。”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卞朔夕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自己又一次选择了逃避，可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场景。
几乎是立刻，江隽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卞朔夕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拒接键。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隽怀的质问，只能选择懦弱地逃避。
很快，江隽怀的信息又发了过来：“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严重吗？需要帮忙吗？”一连串的问题，字里行间都透着关心。
卞朔夕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手指颤抖地回复：“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急事，需要回老家一趟。你好好过生日，玩得开心点。”
这一次，江隽怀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只是回复了一个“好吧”，后面跟着一个失落的表情。
看着那个表情，卞朔夕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知道自己伤了江隽怀的心，可他别无选择。他拿出那个丝绒盒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决定明天还是把礼物送过去，哪怕只是放在门口就走。
周六晚上，卞朔夕站在江隽怀家楼下，远远地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二楼的窗户亮着温暖的灯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和墙上挂着的生日气球。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上楼梯，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敲门。他把那个丝绒盒子轻轻放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又拿出手机，给江隽怀发了一条生日祝福信息：“隽怀，生日快乐。礼物放在你家门口了，希望你喜欢。抱歉不能亲自参加你的生日派对，祝你永远开心。”
发送完信息，卞朔夕转身快步离开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不敢回头，不敢想象江隽怀看到礼物时的表情，更不敢想象派对上温馨甜蜜的场景。
回到家，卞朔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江隽怀家楼下那温暖的灯光和欢声笑语，与他所处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过去和江隽怀一起过生日的场景。小时候，他们会一起吹蜡烛、分蛋糕，江隽怀总是把最大的那块留给她；初中时，他们会偷偷溜出去买啤酒喝，喝得酩酊大醉后躺在操场上看星星；高中时，他们会一起去网吧打一整夜游戏，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课……
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陪伴，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卞朔夕的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啜泣起来。
与此同时，江隽怀的生日派对正进行到高潮。客厅里挂满了彩色的气球和彩带，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十八根蜡烛。江隽怀站在蛋糕前，闭着眼睛许愿，周围的朋友们都在兴奋地唱着生日歌。
陈曦站在江隽怀身边，手里拿着相机，温柔地看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精心策划了这场生日派对，从场地布置到宾客邀请，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就是希望能给江隽怀一个难忘的生日。
“快吹蜡烛！快吹蜡烛！”朋友们兴奋地起哄。
江隽怀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客厅里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生日快乐！”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
“谢谢大家。”江隽怀笑着说，目光却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着，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涌上一丝失落。
他拿出手机，看到了卞朔夕发来的生日祝福信息，还有说礼物放在门口的那条。他心里的失落更加强烈了，却还是回复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吗？要不要紧？”
发完信息，江隽怀走到门口，拿起那个丝绒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支精致的钢笔，笔尖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他的心里一阵温暖，这正是他一首想要的那支钢笔，上次和卞朔夕一起逛街时看到过，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喜欢，没想到卞朔夕竟然记在了心里。
“这是卞朔夕送的？”陈曦走过来，看到那支钢笔，笑着说，“他眼光真好，这支钢笔很适合你。”
“嗯。”江隽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钢笔收好，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他原本以为，就算卞朔夕有了女朋友，也会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毕竟这是他们成年后的第一个生日。
“怎么了？还在想卞朔夕啊？”陈曦看出了江隽怀的失落，柔声说，“他肯定是家里真的有急事，不然不会不来的。你看他不是特意送了礼物过来吗？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知道。”江隽怀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不习惯，从小到大，我的生日他从来没有缺席过。”
“以后还有很多生日啊，等他家里的事处理完了，你们再一起补过不就行了？”陈曦温柔地安慰道，伸手挽住江隽怀的手臂，“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要开心一点。”
“嗯。”江隽怀点点头，努力把心里的失落压下去，和朋友们一起切蛋糕、玩游戏，试图融入这热闹的氛围中。
可无论周围多么热闹，江隽怀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空着的。他频频看向手机，期待着卞朔夕的回复，可首到派对结束，手机屏幕都没有再亮起过。
朋友们陆续离开后，江隽怀和陈曦一起收拾着残局。客厅里变得安静了许多，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今天玩得开心吗？”陈曦柔声问道，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空盘子。
“嗯，很开心，谢谢你。”江隽怀说，心里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是不是还在想卞朔夕？”陈曦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江隽怀，“隽怀，我知道你和他感情好，可我们现在己经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圈子，你不能总是依赖他，对不对？”
江隽怀愣了一下，看着陈曦认真的眼神，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得对。”
“我不是想让你和他疏远，”陈曦看出了江隽怀的心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看，今天的派对没有他，你不也玩得很开心吗？”
江隽怀沉默了，没有说话。他知道陈曦说得有道理，可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好了，别想了。”陈曦走过来，轻轻抱住江隽怀，“今天是你的生日，要开开心心的。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什么礼物？”江隽怀好奇地问道。
陈曦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你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江隽怀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块精致的手表，表盘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怀”字。“这是……”
“这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陈曦温柔地说，“希望它能陪你度过每一个重要的时刻，记录下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看着那块手表，江隽怀心里一阵感动。“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陈曦笑着帮江隽怀戴上手表，“你看，很合适。”
江隽怀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卞朔夕送的那支钢笔。一个是精致的手表，代表着甜蜜的爱情；一个是实用的钢笔，承载着多年的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偏向那支钢笔多一点。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陈曦看了看时间，说道。
“我送你。”江隽怀说。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不远，自己回去就行了。”陈曦笑着说，“你早点休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好吧。”江隽怀点点头，把陈曦送到门口。
送走陈曦后，江隽怀回到空荡荡的客厅，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烈。他走到书桌前，拿起卞朔夕送的那支钢笔，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传来，却让他心里感到一丝温暖。
他拿出手机，再次给卞朔夕发了一条信息：“小夕，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回我一下好吗？”
信息发送成功后，江隽怀就一首盯着手机屏幕，期待着回复。可等了很久，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他忍不住拨通了卞朔夕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江隽怀不死心，又连续拨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他心里越来越担心，不知道卞朔夕到底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卞朔夕发来的信息：“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生日过得开心吗？早点休息吧。”
看到这条信息，江隽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可看到“有点累”三个字，心里又涌上一丝莫名的心疼和困惑。他总觉得卞朔夕最近有什么事瞒着他，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回复道：“嗯，很开心。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
发送完信息后，江隽怀把钢笔小心翼翼地放进笔袋里，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他看着窗外的夜空，心里暗暗发誓，等卞朔夕家里的事处理完，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而此时的卞朔夕，正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看着江隽怀发来的信息，眼泪无声地滑落。他能想象到江隽怀此刻担心的表情，心里一阵刺痛。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让江隽怀担心了，可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实话。他只能用“有点累”这三个字来掩饰自己的痛苦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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