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带来的“医疗冷静”buff并没有持续太久。
毕竟，酒精、音乐、以及一群精力过剩的年轻人混合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远非一位禁欲系医生的低气压所能完全镇压。
很快，包厢里的气氛又逐渐回温，只是看我笑话和追问陆总“项目细节”的热情，总算被几轮新的骰子游戏和鬼哭狼嚎的歌声给冲淡了一些。
我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装对屏幕上的MV产生了极其浓厚的研究兴趣，心里默默祈祷这场漫长的酷刑快点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表，惊呼：“呀！都快十一点了！”
这句话如同赦令，瞬间点燃了散场的气氛。
“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是啊是啊，差不多了吧？”
“撤了撤了！”
大家开始纷纷起身，拿外套的拿外套，找包的找包。
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像是听到了下课铃的囚徒。终于！结束了！这漫长又跌宕起伏的一夜！
我也赶紧抓起自己的包，准备随着人流溜之大吉。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忘记了今晚的主题是“苏爽的修罗场”，而“散场”本身，就是修罗场的高潮篇章之一——**“谁送她回家”争霸赛**，现在，正式开始！
我刚站起身，周驰就像装了弹簧一样弹到我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送你回去！我车就停在楼下，超快！”（内心OS：终于轮到我的主场了！展示我车技和男友力的时刻到了！）
几乎是同时，林屿温和但不容拒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小爽，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顺路送你。”他特意强调了“顺路”，虽然我记得他家和我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秦越慢悠悠地披上他的骚包款风衣，轻笑一声：“顺路？林先生这路顺得可真够远的。还是我来吧，我的车比较舒服，保证把你安稳送到家门口。”他话里的暗示让我头皮发麻，谁要你送到家门口啊！
就连一首致力于用毒舌净化环境的周明轩都推了推眼镜，冷飕飕地来了一句：“根据本市晚间公共交通拥挤度及出租车拒载概率模型分析，这个时间点独自通勤的效率和安全系数确实极低。虽然不想承认，但你似乎确实需要一个临时交通解决方案。”——谢谢您嘞！用大数据告诉我我有多惨！
我：“……”
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一群饿狼盯上的五花肉，而这块五花肉现在只想自己打个地洞钻回家！
“不、不用了！”我赶紧摆手，试图突出重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很方便的！真的！不麻烦大家了！”
“那怎么行！”周驰第一个反对，“晚上打车多危险！新闻里好多案例的！”
林屿点头：“不安全，还是我送你。”
秦越：“打车哪有坐专车舒服？”
周明轩：“考虑到你的方向感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最优选择。”
我快要被这西面八方的“关怀”给淹没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热心肠”啊？！
就在我们几个堵在包厢门口僵持不下，引来其他同事好奇又暧昧的目光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断了这团乱麻。
“她有人送。”
我们齐刷刷地转头。
是沈晏清。他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过来，手里依旧提着那个标志性的医药箱，表情平静无波。
“沈医生？”周驰皱眉。
“谁送？”林屿语气里带着疑问。
沈晏清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我身上，言简意赅：“陆先生临走前交代了，他会安排司机送苏小姐回去。司机应该己经在楼下等了。”
陆绎？！
他又是什么时候安排的？！是刚才出去的时候？还是通过沈晏清传达？这颗薄荷糖后劲也太足了吧！人都不在场了，还能远程操控？！
周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啊？陆总怎么这样……”
林屿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秦越嗤笑一声：“呵，陆总还真是……面面俱到。”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几乎要溢出来。
周明轩则像是找到了科学依据：“从雇主责任和效率最大化角度，这确实是合理性最高的方案，虽然缺乏人性化考量。”
我愣在原地，心情复杂得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一方面，确实松了口气，不用面对“选谁送”这个送命题；另一方面，又被陆绎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安排搞得有点莫名的……憋屈？好像我真是个需要他事事操心的麻烦精一样。
而且，这样岂不是又欠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情？
“哦……好、好的，谢谢陆总，谢谢沈医生。”我干巴巴地道谢，感觉自己像个被领导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喽啰。
沈晏清微微颔首：“不客气。走吧，我陪你下去确认一下。”
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完成一项医嘱后的随访。
有了沈晏清这话，其他几人似乎也找不到再坚持的理由了。周驰耷拉着脑袋，林屿眼神微暗，秦越耸耸肩，一副“好吧，算你狠”的表情。
我就在沈晏清无形的“医疗护卫”下，和其他同事一起，走出了包厢，下了电梯。
果然，一到酒店大堂，一位穿着制服、看起来非常专业的司机大哥就迎了上来，恭敬地对我说道：“是苏爽小姐吗？陆先生让我送您回家。”
“是我，麻烦您了。”我连忙点头。
身后的几位男主表情各异，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和其他同事道别，我硬着头皮在几道灼灼的目光中，跟着司机走向那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
拉开车门坐进去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周驰还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林屿站在不远处灯光下，身影显得有些模糊，秦越己经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朝他那辆更骚包的跑车走去。
而沈晏清，则站在酒店门口廊柱的阴影里，手里依旧提着那个医药箱，镜片反射着灯光，看不清眼神。见我回头，他似乎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便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大概是去开他自己的车。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我靠在舒适的后座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α波歌单、深情对视、挡酒的陆绎、薄荷糖、医药箱、被安排的司机……还有那些灼热的、关切的、玩味的、冷静的目光……
这一切，简首比连续加班一周还要耗神。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是云深发来的消息。
【云深】：聚会结束了？安全到家了吗？
看到这条消息，我心里莫名地一暖。还好，在这个混乱的夜晚，还有一个完全置身事外、可以让我正常吐槽的朋友。
我飞快地打字回复：
【苏爽】：正在路上，快了。别提了，今晚简首是灾难片叠加科幻片现场！我需要心理疏导！
【云深】：哦？听起来很精彩。发生了什么？（附上一个好奇的表情包）
我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开始组织语言，想着该从何吐槽起。
是先说陆总的α波歌单，还是那要命的一分钟对视，或者是沈医生那个仿佛来自异次元的医药箱？
等等……
云深他怎么知道我聚会刚结束？还这个点掐得这么准来问我？
我记得……我好像没跟他提过具体结束时间吧？
一个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疑问，像一颗小小的种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我混乱的心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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