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咖啡馆听到的“赌约”对话，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喉咙里，不致命，但持续地带来令人不适的异物感。秦越那个名字，连同他轻佻的语气，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了一晚上，导致我睡眠质量奇差，早上起来时脑袋像灌了铅。
“优化资产配置？分散风险？”我一边对着镜子往苍白的脸上扑粉底液，一边恶狠狠地吐槽姜妍的不靠谱理论，“我看是引狼入室，还是自带‘玩弄感情’标签的狼！”
低气压笼罩着我，连楼下林屿带来的、据说能“补气养血”的爱心早餐（今天换成了红枣枸杞豆浆和手工三明治）都没能完全驱散。他看着我蔫蔫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温和地说了句：“晚上别熬夜，不舒服随时告诉我。”那眼神里的关切倒是实实在在，让我被秦越那番话冰到的心回暖了一点点。
挤地铁时依旧是一场生存大战，周驰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活力西射地非要给我挡出一条“安全通道”，结果差点把一位大叔的公文包挤掉，换来一顿白眼。我只好一边道歉一边把嗷嗷叫着“苏爽姐别怕有我”的他拽开，心累程度首接飙升。
好不容易捱到公司，感觉那点可怜的元气己经消耗殆尽。上午有个重要的部门会议，我必须强打精神。
会议室内，空调开得有点足。项目经理在上面口若悬河，PPT翻了一页又一页。我努力集中注意力，但眼皮却越来越沉，脑袋也开始发晕，耳边嗡嗡作响，项目经理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所以，这个季度的KPI需要我们重点聚焦……苏爽？苏爽！”
我突然被点名，猛地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下一秒，我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哎呀！”
“苏爽？！”
“她怎么了？”
耳边响起同事们的惊呼声。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我的肩膀，避免了我和地毯进行亲密接触。
我虚弱地靠在那人身上，视线模糊，只闻到一股清冽又干净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极淡的、有点像雪松的冷冽香气，莫名地让人安心。
“都散开，别围着她，保持空气流通。”一个冷静到近乎没有情绪起伏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同事们下意识地退开了一些。
扶着我的人动作轻柔但坚定地将我安置回椅子上，让我靠稳。然后，他蹲下身，与我平视。
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出色的脸。鼻梁高挺，唇线菲薄，下颌线条清晰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颜色偏浅，像是浸在寒潭里的琉璃，冷静、剔透，不带丝毫多余的感情。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更添了几分禁欲和疏离感。
他伸出两根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我手腕的脉搏上，动作专业得像是在操作精密仪器。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声音依旧平稳：“看着光源，稍微坚持一下。”
我下意识地照做。
“近期是否熬夜？早餐吃了什么？”他问，目光专注地观察着我的瞳孔反应。
“熬……了一点。早餐喝了豆浆……”我声音虚弱。
“平时有低血糖史吗？”
“好像……偶尔会有点……”
他收起手电筒，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看起来非常专业的黑色皮质文件夹里——天呐谁开会带这个？——拿出了一小支独立包装的葡萄糖口服液，利落地掰开递给我：“慢慢喝掉。”
然后他转向己经有点傻眼的项目经理，语气平稳无波：“李经理，建议会议暂停十分钟。她应该是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导致的短暂眩晕。需要补充能量和休息。”
“啊？哦哦哦！好的好的！沈医生，多亏有您在！”项目经理如梦初醒，连忙招呼大家休息。
沈医生？我小口喝着甜得发齁的葡萄糖液，脑子慢慢恢复运转。想起来了！公司最近好像和一个顶尖的私人医疗中心有健康管理合作项目，这位难道就是那边派来的顾问医生？好像是姓沈……叫沈晏清？难怪气质这么独特，活像是从医疗剧里走出来的天才医生人偶。
沈晏清并没有离开，他就站在旁边，低头在那个黑色文件夹上记录着什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完美又冷漠。
我感觉好多了，尴尬后知后觉地涌上来：“那个……沈医生，谢谢您。我没事了……”
他抬起头，浅色的眸子透过镜片看向我，目光像是在分析一组异常数据：“苏爽女士，对吗？”
“是……”
“你的脉象细弱，面色苍白，眼睑下有明显瘀滞，是气血不足和睡眠严重缺乏的典型表现。”他语气平淡地陈述，像是在做病例汇报，“结合你刚才的反应，建议你进行一次全面的内分泌和神经系统检查，排除潜在病理因素。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会显著降低工作效率和生活质量。”
“呃……没那么严重吧？可能就是没睡好……”我试图挣扎一下。
“睡眠是身体修复的重要过程，长期剥夺等同于慢性自我损耗。”他推了下眼镜，镜片反过一道白光，“基于我的初步判断，你需要：一，立即预约全面体检；二，调整作息，保证每晚七小时深度睡眠；三，均衡饮食，避免高糖高脂食物瞬间拉升血糖后骤降；西，进行适量有氧运动，改善循环……”
他开始条理清晰地列出注意事项，每一条都精准得像手术刀，把我那点不健康的生活习惯扒得底裤都不剩。
周围的同事们都屏息凝神，仿佛在听专家会诊。周明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听见没？‘典型表现’，苏爽，你都成医学案例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沈晏清挤出个笑容：“谢谢沈医生，我……我记住了，会注意的。”社死，绝对的社死！在全体同事面前被医生当场诊断生活不能自理！
沈晏清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遵医态度”表示满意。他终于合上了那个令人压力山大的黑色文件夹。
就在这时，我眼尖地瞥到，在他刚刚书写的那一页纸上，除了几行龙飞凤舞的专业英文缩写和符号外，清晰地写着一个名字——【苏爽】。
而在名字后面，似乎还跟着几个小小的字符，看起来像是一个【？】和一个潦草的【Ω】。
这是什么？病历标记？特殊符号？总不至于是……重点观察对象的意思吧？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将文件夹合拢，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不客气。这是我的职责。如果还有不适，可以随时通过行政部预约咨询。”
说完，他对我微一颔首，转身离开，白大褂（虽然他并没穿，但那气质让人感觉他穿了）的衣角划出一道冷淡的弧线，留下满室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和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同事。
我捧着那支空了的葡萄糖塑料瓶，心情复杂。
这位沈医生，救人于晕眩固然很帅，但这公事公办、把人当病例分析的态度……还有那个神秘的笔记符号……
怎么感觉，我这混乱的桃花局里，好像又混进了一个画风完全不同的、更加难以捉摸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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