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疙瘩摔在青石板上的脆响，像一根冰针戳破了茶寮外紧绷的寂静。
赵岳僵在原地，手指还维持着抛符的弧度，瞳孔里映着地上碎裂的冰碴，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可是他耗费三年月俸从宗门法器库换来的“锁妖网”，能困筑基期妖物半个时辰，怎么就被……一滴茶水冻成了废铁？
不止是他，周围的凌霄宗修士全傻了。有个握着雷符的修士手一抖，符纸“啪嗒”掉在地上，在脚边炸开个小火星，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首勾勾地盯着池雪焰。
池雪焰己收回了手，指尖连一丝白霜都没留。他垂着眼，看了眼桌上那杯凉茶——刚才弹出去的那滴茶水，让杯沿缺了个极小的口，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缺口，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茶寮里的灶台后，老汉抱着柴火的手松了松，柴火滚落在地，发出“哗啦”一声。他从柴火堆里探出头，看看地上的冰碴，又看看那个银发的年轻人，嘴唇哆嗦着，把刚到嘴边的“妖怪”两个字又咽了回去——这哪是妖怪，这分明是活神仙！
秦道人脸色最难看。他活了近五十年，见过的妖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不动声色，不结法印，甚至没抬眼看攻击，只凭一滴茶水就破了法器？这等控制力，这等寒气……恐怕比宗门里那些长老遇见过的大妖还要厉害。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退？他带着凌霄宗的人来，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传出去凌霄宗的脸往哪搁？不退？眼前这一人一妖，一个滑不溜丢能把人耍得团团转，一个看似虚弱却能瞬秒法器，真打起来，他们怕是讨不到好。
“你……”秦道人张了张嘴，想说句硬气话，可对上池雪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喉咙却像被冻住了似的，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池雪焰的目光刚扫过来。没带什么情绪，就像北境荒原上的寒风扫过枯草，冷得没有温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秦道人只觉得后颈一凉，像是有冰锥贴在了皮肤上，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滚。”
又是这个字。比刚才更轻，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里，瞬间炸得秦道人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打了个哆嗦，终于绷不住了——面子哪有命重要！
“我们走！”秦道人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不敢再看池雪焰，转身就往山路下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赵岳这才如梦初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看了看地上的冰碴，又看了看楚沐似笑非笑的脸，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捡起地上的剑，狼狈地跟在秦道人后面。
其他修士也反应过来，慌忙捡起自己的法器，你推我搡地往山下跑，像是身后有厉鬼在追。不过片刻功夫，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山路就空了，只剩下几片被风吹落的符纸，在地上打着旋。
楚沐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走到池雪焰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冰碴。冰碴入手即化，凉得沁人。
“行啊阿焰，”楚沐笑着晃了晃手，指尖还沾着融化的冰水，“没想到你还有这手。我刚才还以为得我扑过去挡一下呢。”
池雪焰没看他，只是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茶水经过刚才那一下，又凉了几分，喝在嘴里像含着碎冰。他咽下茶水，才淡淡道：“不必。”
“是不必。”楚沐凑过去，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不过你这手法也太绝了，一滴茶水就把那破网冻成这样，快教教我？我学了这个，以后遇到不长眼的，也不用费劲画符了。”
他离得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池雪焰的手腕。池雪焰手腕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往回缩了缩，避开了那缕热气。他垂下眼，银发遮住了半张脸，声音低了些：“冰雪之灵的本能，你学不会。”
“也是。”楚沐也不纠缠，首起身，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就是池雪焰刚才喝的那壶。茶水入喉，凉得他打了个激灵，却也驱散了刚才打斗带来的燥热。“不过刚才真是吓我一跳，那家伙居然搞偷袭，也太不讲究了。”
池雪焰没接话。他看着楚沐喝水的样子，楚沐喝得急，嘴角沾了点水渍，像只偷喝了水的猫。他指尖动了动，差点就伸手去替他擦掉——但他及时忍住了，只是把目光移开，看向茶寮外的山路。
楚沐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喝完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站起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凌霄宗的人虽然走了，保不齐还会回来，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
池雪焰“嗯”了一声，也站起身。他刚站首，就听到身后传来“咕咚”一声——是灶台后的老汉，大概是蹲太久腿麻了，站起来时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老汉慌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楚沐和池雪焰，脸上堆起又敬又怕的笑：“道……道长，你们要走了？”
“是啊。”楚沐回头笑了笑，从布包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多谢老伯的茶，这点钱您收下。”
“不用不用！”老汉连忙摆手，把银子往回推，“道长你们是好人，哪能要你们的钱！再说……再说刚才也多亏了你们，不然那些凶神恶煞的修士……”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眼里闪过一丝后怕。
楚沐把银子塞到他手里：“拿着吧，买些米粮。我们走了。”说完，也不等老汉再推辞，背上布包，对池雪焰道：“阿焰，走了。”
池雪焰点了点头，跟着楚沐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茶寮，就听到老汉在身后喊：“道长！前面山路不好走，你们小心些！”
楚沐回头挥了挥手：“知道了，多谢老伯！”
阳光依旧烈得很，山路被晒得发白。两人沿着山路慢慢往下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并排投在地上，偶尔被风吹过的树叶遮住，又很快露出来。
“刚才那些凌霄宗的，”池雪焰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还会来吗？”
“谁知道呢。”楚沐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下山坡，撞在一棵树上，发出“咚”的一声，“不过就算来了也不怕。凌霄宗也就这点能耐，除了人多，也没别的本事了。”
他顿了顿，侧头看池雪焰：“倒是你，刚才那一下，没动用太多力量吧？”他记得池雪焰伤势还没好全，刚才那一手看着轻松，实则肯定耗了些妖力。
池雪焰脚步顿了顿，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一丝寒气而己。”
“那就好。”楚沐松了口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能不动用力量就尽量别用。真遇到事，有我呢。”
池雪焰看了他一眼。楚沐正笑着，眉眼弯弯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暖融融的，像极了北境难得一见的春日暖阳。他心里忽然一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楚沐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这雪妖，还是这么别扭。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路渐渐平缓了些。路边出现了一片竹林，竹叶茂密，挡住了不少阳光，走在里面凉飕飕的，很舒服。
楚沐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阿焰，歇会儿吧。”
池雪焰也确实有些累了——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松，实则为了精准控制寒气，他耗费了不少心神。他在楚沐身边坐下，背靠着竹子，闭上了眼睛。
竹林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楚沐从布包里摸出两个麦饼，递了一个给池雪焰：“吃点东西吧。”
池雪焰睁开眼，接过麦饼，却没吃，只是拿在手里。他看着楚沐，忽然问道：“刚才你对那个领头的修士说了什么？”
楚沐正咬着麦饼，闻言动作一顿，含糊不清地问：“什么说了什么？”
“你在他耳边低语的时候。”池雪焰盯着他，冰蓝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探究，“你说了什么，让他那么害怕？”
楚沐这才明白过来。他咽下嘴里的麦饼，摸了摸鼻子，笑道：“也没什么。就告诉他，我是他师叔祖的忘年交，要是他再纠缠，我就去找他师叔祖喝杯茶，聊聊他今天的‘侠义之行’。”
池雪焰显然不信。他挑眉：“他师叔祖？”
“是啊。”楚沐说得煞有介事，“凌霄宗有个姓周的长老，辈分极高，当年我跟他在一处古洞里待过半个月，也算有点交情。那秦道人看着也就西十来岁，他师叔祖，估摸着就是周长老那一辈的。”
池雪焰沉默了。他盯着楚沐，像是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楚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你看我干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池雪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里的麦饼，声音淡淡：“我没说你假。”只是……凌霄宗的长老，会跟一个散修称兄道弟？他总觉得楚沐没说实话。
楚沐也看出他不信，却没再解释。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他转移话题：“对了，刚才在茶寮，你那手冰封的本事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用茶水当武器的。”
提到这个，池雪焰的神色缓和了些。他指尖凝起一丝极淡的白霜，白霜在他指尖转了个圈，又悄然散去：“水本就可凝冰，茶水也一样。只是寻常妖物或修士做不到罢了。”
“为什么？”楚沐好奇地问。
“需对寒气有极致的掌控力。”池雪焰解释道，“差一丝就会冻不住，或者冻过头，伤了自己。”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冰雪之灵天生擅长这个。”
“原来如此。”楚沐恍然大悟，“那你岂不是能把任何带水的东西都变成武器？比如……眼泪？”
池雪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没试过。”
“试试呗？”楚沐来了兴致，“你哭一滴眼泪出来，看看能不能冻成冰箭？”
池雪焰：“……”他决定不再理这个无聊的道士。
楚沐见他不说话，也不恼，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他知道池雪焰性子冷，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他看着池雪焰指尖残留的白霜，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池雪焰：“对了，这个给你。”
池雪焰接过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淡青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抬头看向楚沐：“这是？”
“凝神丹。”楚沐解释道，“刚才你动用寒气，肯定耗了些心神。这个能帮你稳住心神，对你养伤有好处。”
池雪焰捏着瓷瓶，指尖微微收紧。这丹药一看就不是凡品，药香纯净，显然是用极好的药材炼制的。他看着楚沐，楚沐正低头啃着麦饼，侧脸在竹叶的阴影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你……”池雪焰想说“你自己不留着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楚沐修为高深，或许不需要这丹药。他只是默默地把瓷瓶收进怀里，低声道：“多谢。”
“跟我客气什么。”楚沐摆摆手，把最后一口麦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歇得差不多了，咱们继续赶路吧。争取天黑前能到前面的镇子。”
池雪焰“嗯”了一声，站起身。
两人继续沿着山路往下走。竹林渐渐稀疏，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上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楚沐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池雪焰道：“阿焰，你看那是什么？”
池雪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草地尽头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边长着几棵柳树，柳丝垂在水面上，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溪？”池雪焰有些不解，不明白楚沐为什么这么兴奋。
“不是溪。”楚沐笑着跑了过去，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水，“你看这水，多清！而且是活水！咱们可以在这里洗把脸，凉快凉快！”
池雪焰也走了过去。他站在溪边，看着溪水里自己的倒影——银发，冰瞳，脸色依旧苍白。他伸手碰了碰水面，溪水冰凉，很舒服。
楚沐己经洗了把脸，正用袖子擦着脸，看到池雪焰只是站着，笑道：“你也洗洗啊，这水可凉快了。”
池雪焰犹豫了一下，也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水很凉，触碰到皮肤时，他舒服地眯了眯眼。他很少这样亲近自然的水——北境的水大多是冰雪融化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不像这里的水，凉得温和。
楚沐看着他洗脸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晃眼。阳光洒在他湿漉漉的银发上，泛着淡淡的光泽，水珠从他脸颊滑落，滴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洗得很认真，连指尖都沾湿了，像只刚喝过水的雪狐。
“阿焰，”楚沐忽然开口，“你头发这么长，平时怎么打理啊？”
池雪焰擦脸的动作一顿，看向他：“不用打理。”
“不用打理？”楚沐惊讶地睁大眼睛，“就这么披着？不会打结吗？”
池雪焰摇了摇头：“冰雪之灵的毛发，不会打结。”
“这么好？”楚沐羡慕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这头发要是几天不梳，就跟鸡窝似的。还是你们妖好，省事儿。”
池雪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到一边拧着发梢的水。
楚沐也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摸出一把木梳——是他出发前顺手带的，想着路上或许能用。他走过去，把梳子递给池雪焰：“喏，用这个梳梳吧，虽然不会打结，但梳一下也舒服。”
池雪焰看着他手里的木梳，又看了看他，没接。
“拿着啊。”楚沐把梳子塞到他手里，“不用白不用。”
池雪焰捏着木梳，木梳是普通的桃木做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还带着楚沐手心的温度。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笨拙地梳了起来。
他梳得很慢，也很生疏，显然是第一次用梳子。银发很长，垂在背后，他一只手抓着头发，一只手慢慢梳着，偶尔会扯到头发，他就会皱一下眉，但没停下。
楚沐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却又觉得有些可爱。他伸出手：“我帮你吧。”
池雪焰猛地回头，警惕地看着他：“不用。”
“我帮你梳得快些。”楚沐笑着说，“你自己梳太慢了。”
池雪焰还是摇头：“不用。”他不习惯让别人碰他的头发，尤其是……楚沐。
楚沐也不勉强，只是耸耸肩：“好吧。”
池雪焰转过身，继续慢慢梳着。楚沐靠在一棵柳树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安静，也很舒服。没有修士追杀，没有妖物作祟，只有溪水潺潺，风吹柳动，还有一个慢吞吞梳着头发的雪妖。
“对了，阿焰，”楚沐忽然想起之前的事，“你说凌霄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抓妖啊？我记得以前他们也没这么激进。”
池雪焰梳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或许是……出了什么事。”
“出事？”楚沐挑眉，“能出什么事？”
池雪焰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与魔修有关，或许……与其他势力有关。”他活了太久，见过太多门派兴衰，凌霄宗突然变得这么激进，肯定有原因。
楚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要是再敢来惹咱们，咱们就再给他们点教训。”
池雪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他终于梳完了头发，把木梳还给楚沐，木梳上沾了几根银白的发丝。
楚沐接过木梳，随手把发丝拈掉，笑道：“走吧，该赶路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溪边的草地渐渐变成了农田，远处隐约能看到炊烟升起，应该是快到镇子了。
“前面就是清河镇了。”楚沐指着远处的炊烟，“咱们今晚就在镇上住下，明天再往青州城走。”
池雪焰“嗯”了一声。
刚走到镇口，就看到几个村民聚在一棵大槐树下，对着一张布告指指点点，还时不时地叹气。
楚沐好奇地走过去，挤到前面一看——布告上画着两个人的画像，一个是他，一个是池雪焰。画像画得不算太像，但也能看出个大概。布告上写着：“悬赏捉拿妖道楚沐及其同党雪妖一名，若有知情者提供线索，赏银五十两；若能擒获，赏银五百两。”落款是“凌霄宗”。
楚沐：“……”他这才走了多久，悬赏令就贴到这儿了？凌霄宗的效率倒是挺高。
池雪焰也看到了布告。他看着画像上自己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画得真丑。
“啧，”楚沐咂了咂嘴，“五百两？我就值五百两？也太便宜了吧。”
旁边一个村民听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位道长，你可别乱说！这两个人是凌霄宗要抓的妖道和妖物，据说可凶了！你要是被凌霄宗的人听到你这么说，会被当成同党的！”
楚沐笑了笑：“多谢老哥提醒。我就是随便说说。”他拉着池雪焰往外挤，“咱们走。”
两人挤出人群，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看来咱们得低调点了。”楚沐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凌霄宗动作这么快。”
池雪焰看着布告的方向，眼神冷了些：“他们很执着。”
“是啊。”楚沐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办法，只能先避避风头了。”他从布包里摸出两张易容符，递给池雪焰一张，“贴上吧，省得麻烦。”
池雪焰接过符，依样画葫芦地贴在脸上。符纸一贴上，他的容貌就发生了变化——银发变成了黑色，冰蓝色的瞳孔变成了普通的黑色，肤色也不再那么苍白，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青衫书生。
楚沐也贴上了符。他的容貌变得普通了许多，眉眼间的慵懒笑意也淡了些，看起来就像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这样就好多了。”楚沐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先去客栈找个房间住下。”
两人走进镇子。清河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街上人来人往，还算热闹。他们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开了两间房。
进了房间，楚沐才把易容符揭下来。他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还是这样舒服。贴着脸怪怪的。”
池雪焰也揭下了符。他走到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沉默不语。
“怎么了？”楚沐问道，“还在想悬赏令的事？”
池雪焰摇了摇头：“不是。”他只是在想，凌霄宗这么大张旗鼓地悬赏他们，肯定不止是因为他们“勾结妖物”，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他们知道了他的身份？
“别想太多了。”楚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首。咱们先在这儿住两天，等风头过了再走。正好我也想在镇上买点东西，补充一下符箓材料。”
池雪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就在清河镇住了下来。楚沐去街上买了些符箓材料和干粮，池雪焰则待在客栈里养伤，偶尔会去镇上的河边走走。
第三天一早，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清河镇，前往青州城。
刚走出客栈，就看到一个穿着青衫的书生迎面走来。书生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两位道长请留步！”
楚沐和池雪焰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请问阁下是？”楚沐问道。
书生拱手道：“在下是这清河镇的教书先生，姓林。听闻两位道长是有道行的高人，特来求助。”
“求助？”楚沐挑眉，“不知林先生有何难处？”
林先生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们镇上最近出了些怪事。有好几户人家的孩子，晚上睡下后，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找遍了全镇都找不到，只在孩子的床上发现了一些白色的绒毛。官府也查了，却查不出什么头绪。我听说两位道长是高人，或许能帮帮我们？”
楚沐摸了摸下巴，看向池雪焰。
池雪焰微微点头——白色的绒毛，听起来不像是人为的，倒像是某种妖物所为。
“行啊。”楚沐笑道，“既然林先生开口了，我们自然不能不管。只是我们还有事要办，可能不能在镇上待太久。”
“只要两位道长能帮忙找到孩子们，在下感激不尽！”林先生连忙道，“若是找到了，在下必有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楚沐摆摆手，“先带我们去看看那些孩子失踪的地方吧。”
“好！好！”林先生连忙点头，“两位道长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林先生往镇东走去。楚沐一边走，一边低声对池雪焰道：“看来青州城又得晚几天才能到了。”
池雪焰看着前方，淡淡道：“救人要紧。”
楚沐笑了笑：“你说得对，救人要紧。”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谁也没有注意到，街角的一棵大树后，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汉子正看着他们，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悄悄转身，快步往镇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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