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雨果然小了。
先前织得密不透风的雨幕,此刻散成了零星的雨丝,被夜风斜斜地吹着,落在积水上,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淡得像一层薄霜,洒在浔水镇的屋檐上,映得那些湿漉漉的黑瓦泛着冷白的光。
楚沐从布包里翻出两张干符纸,又摸出一小截朱砂笔——这是他白天在镇口杂货铺用半块干粮换来的,笔锋磨得有些秃了,却还能用。他蹲在灶台边,借着灶膛里未熄的火星子,指尖飞快地在符纸上画着。
“你在做什么?”池雪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沐头也没抬,笔尖在符纸上顿出一个小小的朱砂点:“准备家伙事。去河边探路,总不能空手去吧?”他画得专注,鼻尖沾了点灰,像只偷吃东西的猫,“你呢?不回炕上去睡会儿?”
池雪焰没说话。他站在堂屋中央,披风的兜帽滑落了些,露出一截银白的发梢,被月光照得泛着冷光。他刚从外面回来——趁楚沐捣鼓符纸的工夫,他去院墙边站了站,确认老妪睡得安稳,又感知了一下镇子东头的方向,那股河底的怨气似乎更浓了些,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翻涌。
“不必。”池雪焰走到灶台边,低头看楚沐手里的符纸。纸上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文,不像正经道家符咒,倒像小孩子的涂鸦,只是朱砂线里隐隐透着微光,被灶火一照,竟像活了似的,在纸上轻轻颤动。
“这是什么符?”他忍不住问。先前见楚沐画过避水符、探阴符,都是规规矩矩的样式,从没见过这样的。
“不是符。”楚沐把最后一笔描完,将符纸往灶火边凑了凑,借着热气烘干朱砂,“是‘引路笺’。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待会儿到了河边你就知道了。”
池雪焰挑眉——他活了千年,什么样的符咒没见过?竟还有他不懂的?但看楚沐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没再追问,只是指尖在身侧轻轻蜷了蜷,几片细小的冰花在他袖口凝了又化——这是他心绪微动时的习惯,自己还没察觉。
楚沐把烘干的符纸叠好揣进怀里,又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星“噼啪”一声跳起来,映得他脸上的笑亮了亮:“走了?再磨蹭天就亮了。”
池雪焰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夜风带着雨丝扑面而来,比屋里凉了许多。楚沐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池雪焰身边靠了靠——雪妖身上虽然冷,却比这湿乎乎的夜风清爽,像揣了块冰玉在身边。
池雪焰察觉到他的动作,脚步顿了顿,却没躲开,只是往旁边让了让,给了他半边避风的位置。
镇子在夜里静得可怕。往常这个时辰,总能听见几声狗吠或更夫的梆子声,如今却只有雨水落在积水里的“滴答”声,还有远处河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呜咽——是那些沉在河底的冤魂在哭,被夜风裹着,飘得满镇子都是。
两人沿着墙根走,尽量避开积水深的地方。楚沐走得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踩进坑里,都被池雪焰伸手拉住了。雪妖的手很凉,指尖带着冰意,却握得很稳,拉着他往干爽的石板路上带。
“你眼神真好。”楚沐小声感慨。夜里光线暗,积水又反光,他几乎看不清路,池雪焰却像在白日里行走似的,脚步轻快,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冰雪之灵,夜视本就比人好。”池雪焰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镇民,“而且……”他顿了顿,往河面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些怨气在发光。”
楚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雪妖来说,怨气是“嘈杂”的负面能量,浓度到了一定程度,就像黑夜里的灯火,自然能看得清楚。他忍不住笑了:“那敢情好,待会儿到了河边,还得靠你指路。”
池雪焰没接话,只是拉着他的手紧了紧。
快到东头河岸时,那呜咽声越来越清楚了。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好多人的,男女老少都有,混在一起,像浸在水里的棉絮,又闷又沉,听得人心里发堵。楚沐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的腥气——不是河水的腥,是死物泡久了的腐腥,混着怨气的冷意,往鼻子里钻。
“就在前面。”池雪焰停下脚步,往河边指了指。
楚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心跳漏了一拍。
河边的景象比白天更诡异。月光洒在河面上,把浑浊的黄水照得泛着惨白的光,像泼了一地的脓水。河中央那个巨大的漩涡还在转,水流打着旋往下沉,把周围的积水都吸了过去,形成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张要吞人的嘴。最吓人的是漩涡周围的水面——漂浮着好多东西,有破布、烂木,甚至还有半只漂浮的鸡尸,都被漩涡带着打转,却没被卷进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挡在了外面。
“那漩涡不对劲。”楚沐皱起眉,“正常的漩涡哪会这样?倒像是……有人在底下用东西堵着。”
“是怨气。”池雪焰站在河岸上,冰蓝色的瞳孔望着漩涡,眼神凝重,“很浓的怨气,结成了屏障,把漩涡围起来了。那些漂浮物是被怨气挡着的。”
楚沐凑近了些,果然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河面扑过来,比夜风冷得多,带着怨气特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他从怀里摸出那张引路笺,在手里掂了掂:“正好,试试这东西管用不管用。”
他蹲在河边,把符纸摊在掌心。这符纸是特制的,用桑皮纸浸过艾草汁,不怕水。楚沐指尖在符纸上轻轻一点,又念了句简短的咒语——不是正经的道家咒文,倒像句随口编的小调,“纸船纸船,随波走,找着冤魂莫停留……”
随着他的咒语,符纸忽然动了。它在楚沐掌心慢慢折起来,自动叠成了一只小小的纸船,只有拇指那么大,船身还留着刚才画的朱砂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池雪焰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好奇。他见过不少道士用法术,画符、念咒、祭法器,都规规矩矩的,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张符纸自己叠成船,还透着点……俏皮?
“这是……”
“小把戏。”楚沐笑着把纸船放进水里,“引路笺,能跟着怨气走。怨气越浓的地方,它走得越欢。咱们跟着它,就能找到怨气的源头。”
纸船刚放进水里,就像活了似的。它没被水流冲走,反而稳稳地浮在水面上,船身的朱砂符文亮了亮,竟逆着水流,慢慢往漩涡的方向漂去。船尾还拖着一道淡淡的红光,像萤火虫的尾巴,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有意思。”池雪焰忍不住低声道。
楚沐得意地扬了扬眉:“那可不?这可是我琢磨了好久才弄出来的,比那些探阴符好用多了。探阴符只能告诉你怨气在哪,这纸船能首接带你过去,还不引人注意。”
纸船漂得不快,却很稳。它避开了那些漂浮的杂物,沿着怨气最淡的边缘走,像只认路的小虫子,一步步往漩涡靠近。楚沐和池雪焰跟在后面,踩着河边的湿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你说,这怨气的源头到底是什么?”楚沐小声问,“真的是那几个被李家害死的佃户?”
“不全是。”池雪焰摇头,“那几个佃户的怨气虽然重,却没这么杂。你听……”他侧耳听了听,“那哭声里,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女人。李家只害死了三个佃户,都是男人。”
楚沐也仔细听了听,果然——那呜咽声里,除了男人的低吼,还有女人的啜泣,甚至有小孩的咿呀声,像有一家子都沉在了河底。他心里一沉:“难道……李家还害了别人?”
池雪焰没说话,只是眼神冷了些。他想起老妪说的,李家强占良田时,不止和三个佃户起了冲突,还有几家佃户被赶走了,下落不明。说不定……那些人也遭了毒手。
就在这时,纸船忽然停了。
它停在离漩涡还有几丈远的地方,在水面上打着转,船头对着漩涡,却怎么也不肯再往前挪一步。船身的朱砂符文闪得厉害,像在害怕似的。
“怎么回事?”楚沐皱起眉。
池雪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水边,冰蓝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漩涡。他能感觉到,漩涡周围的怨气突然变浓了,像一堵厚厚的墙,挡在纸船前面。那怨气里除了不甘和愤怒,还多了一丝……恶意,不是冤魂的怨,是活物的、带着算计的恶意。
“水下有东西。”池雪焰的声音冷得像冰,“在阻碍纸船。”
楚沐也察觉到了。纸船在水里抖得更厉害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船头的红光都黯淡了些。他刚想念咒给纸船加把劲,就见水面“咕咚”一声,冒起了一个水泡。
紧接着,更多的水泡冒了出来,就在纸船旁边,密密麻麻的,像水底有什么东西在换气。水面开始晃动,原本平稳的纸船被晃得东倒西歪,差点翻过去。
“小心!”池雪焰一把拉住楚沐,往后退了两步。
几乎就在他们后退的同时,一只青黑色的手猛地从水里伸了出来,抓向纸船!那手枯瘦得像树枝,指甲又黑又长,带着污泥,一看就不是活人的手。
楚沐眼疾手快,指尖弹出一道符光,打在那只手上。符光“啪”地炸开,带着淡淡的金光,那只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回了水里,水面上只留下几道浑浊的涟漪。
纸船趁机往前漂了漂,却还是被怨气挡着,没法靠近漩涡。
“是水鬼。”楚沐喘了口气,心有余悸,“看来不止是冤魂,还有水鬼在护着这漩涡。”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温火煮霜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池雪焰没说话。他盯着那只手伸出来的地方,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寒意。刚才那只手……他认得。不是普通水鬼的手,是被邪法炼化过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粉末——是“锁魂粉”,能困住魂魄,不让它们超生。
“不是水鬼在护着。”池雪焰低声道,“是有人用邪法,把这些冤魂和水鬼困在了漩涡里,当成了屏障。”
楚沐愣住了:“困住?为什么?”
“为了藏东西。”池雪焰往漩涡深处看了一眼,“漩涡底下,一定有东西。那些人不想让我们发现。”
楚沐恍然大悟。难怪这漩涡这么诡异,难怪怨气结成了屏障——不是冤魂自己不愿散去,是有人故意把它们困在这里,用它们的怨气当盾牌,护住漩涡底下的东西。
“是李家?”他咬牙道,“除了他们,没人会做这种缺德事。”
池雪焰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不确定是不是李家,但肯定和当年那几个佃户的死有关。那些被锁魂粉困住的冤魂,怕是就是被害死的佃户和其他失踪的人。
“纸船进不去了。”池雪焰指了指水面。纸船还在原地打转,船头的红光越来越淡,眼看就要熄灭了——它的力量快耗尽了。
楚沐皱起眉。没了引路笺,他们就算知道漩涡底下有东西,也没法确定具置,更不知道底下有什么陷阱。贸然下去,怕是会像之前那个法师一样,被水鬼拖进漩涡里。
“别急。”池雪焰忽然开口,“我试试。”
楚沐刚想问他要试什么,就见池雪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水边,抬手对着漩涡。他的掌心泛起一层淡淡的白霜,寒气从他指尖溢出,往水面飘去。
随着他的动作,河面上的温度骤然下降。刚才还冒着热气的雨丝,落在水面上瞬间凝成了细小的冰珠;那些漂浮的积水也开始结冰,从池雪焰脚边往漩涡的方向蔓延,很快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把那些呜咽的冤魂暂时冻在了冰下,哭声都淡了些。
“你要干什么?”楚沐吓了一跳,“别硬来!这怨气重,你的寒气可能会和它相冲。”
“不会。”池雪焰的声音很平静,“我的寒气能冻住怨气,却伤不了冤魂。我只是想……把这屏障冻薄些,让纸船能过去。”
他指尖的寒气越来越浓,冰面也越结越厚。原本浑浊的水面,此刻变成了一片冰蓝,像铺了层琉璃,把漩涡围在了中间。那些怨气被冰一冻,果然淡了些,像被压缩的黑雾,贴在冰面下,动弹不得。
纸船似乎也感觉到了变化,船头的红光亮了亮,又开始往前漂了。这次没遇到阻碍,很快就漂到了漩涡边,围着漩涡转了两圈,然后“嗖”地一下,顺着漩涡的边缘,往底下钻去。
“它进去了!”楚沐惊喜道。
池雪焰却皱起了眉。纸船钻进漩涡后,红光就消失了——不是熄灭了,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漩涡底下的怨气,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浓,浓到能吞噬符纸的灵力。
“底下的东西……不简单。”池雪焰收回手,冰面开始慢慢融化,“怨气太重,还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像是……”他顿了顿,想不出合适的词。
“像什么?”
“像埋在地下的棺材。”池雪焰低声道,“又阴又沉,还带着股腐臭味,比水鬼的气息更恶心。”
楚沐心里一沉。棺材?漩涡底下怎么会有棺材?难道是有人把尸体埋在了河底?还是说……漩涡底下根本不是河底,是别的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水面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漩涡转得更快了,水流“哗哗”地响,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那些被冻在冰下的冤魂也躁动起来,呜咽声又响了,比之前更凄厉,冰面都被震得“咔嚓”作响。
“不好!”池雪焰脸色一变,“我们惊动它了!”
楚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漩涡中心猛地炸开一个水花!一只巨大的、长满黑毛的爪子从水里伸了出来,拍向岸边!那爪子足有蒲扇那么大,指甲像弯刀似的,带着污泥和水草,风风火火地拍过来,眼看就要拍到楚沐身上!
“小心!”池雪焰一把推开楚沐,同时抬手对着爪子拍出一掌。
寒气从他掌心涌出,瞬间凝成一面冰墙,挡在爪子前面。“砰”的一声巨响,爪子拍在冰墙上,冰墙应声碎裂,寒气和水花溅得满地都是。池雪焰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嘴角溢出一丝血痕——他的伤势还没好全,刚才那一击用了太多力量。
“阿焰!”楚沐连忙扶住他。
池雪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眼睛却死死盯着漩涡——那只爪子缩回了水里,水面却还在晃动,漩涡转得越来越快,周围的怨气像黑雾似的往上冒,把月光都挡住了,岸边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快走!”池雪焰拉着楚沐往后退,“我们打不过它,先撤!”
楚沐也知道情况不对。漩涡底下的东西显然比他们想象的更厉害,硬碰硬肯定讨不到好。他看了一眼漩涡中心,纸船的红光还没出来,不知道是沉了还是找到了东西。
“那纸船……”
“别管它了!”池雪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命要紧!”
楚沐咬了咬牙,没再坚持。他跟着池雪焰往镇子的方向退,一边退一边往身后扔符——不是攻击符,是隐匿气息的符,能暂时遮住他们的踪迹,不让水里的东西追上来。
刚退到街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漩涡炸开了。楚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道黑气从漩涡里冲天而起,像条黑龙,往天上窜去,把半边天都染黑了。
“那是什么?”他惊道。
池雪焰的脸色很难看:“是怨气凝聚成的煞。看来……底下的东西被惊动了,要出来了。”
两人不敢再停留,加快脚步往老妪家跑。刚跑到院门口,就见老妪披着衣服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显然是被刚才的巨响惊醒了。
“你们……你们没事吧?”老妪颤声问,眼睛往河岸的方向看,“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是不是河里的东西……”
“老丈别担心,我们没事。”楚沐连忙安抚她,“就是河底的石头塌了,没什么大事。您快回屋睡吧,外面冷。”
老妪显然不信,但看楚沐和池雪焰都没受伤,也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也快进来吧,这夜里不太平。”
两人跟着老妪进了屋,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堂屋里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映得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你怎么样?”楚沐扶池雪焰坐下,伸手想探他的脉。
池雪焰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没事,只是岔了气。”他顿了顿,往河岸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东西……不简单。明天……我们得再去一趟。”
楚沐点头。他也知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漩涡底下的东西不弄清楚,这水患就好不了,镇民也没法安心过日子。
“明天白天去。”楚沐道,“白天阳气重,怨气淡,那东西可能没这么厉害。我们再准备准备,带点厉害的符,实在不行……就把那漩涡冻住,看看底下到底藏了什么。”
池雪焰没反对。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刚才那一击震得他内腑有些疼,得赶紧调理一下,不然明天没法动手。
楚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非要来探河,池雪焰也不会受伤。他从布包里摸出一小瓶丹药——这是他用雪魄莲边角料做的,能补气养神,本来想留着给池雪焰补身体的,现在正好用上。
“把这个吃了。”他把药瓶递给池雪焰。
池雪焰睁开眼,看了看药瓶,没接:“你的药,你自己留着。”
“给你你就吃着。”楚沐把药瓶塞到他手里,语气带着点强硬,“你要是倒下了,明天谁陪我去冻漩涡?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送死吧?”
池雪焰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药瓶,沉默了片刻,终于拧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放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了他紊乱的气息,刚才的疼痛感果然减轻了些。
“多谢。”他低声道。
“谢什么。”楚沐笑了笑,“我们是同伴,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池雪焰没说话,只是把药瓶收了起来,重新闭上眼睛调息。但这一次,他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冰花,转瞬即逝,却又真实存在过。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棂上。远处的河面,隐约还能听到呜咽声,比之前更凄厉了。但堂屋里,油灯的光暖暖地照着,两人一坐一靠,倒有了些难得的安稳。
楚沐看着池雪焰的睡颜,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不管漩涡底下是什么,他都要弄清楚。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一闯。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沉在河底的冤魂,为了镇里的百姓,也为了……身边这个默默护着他的雪妖。
他不能让池雪焰白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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