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后漫着腐茧的酸臭,混着蚕蛹垂死的腥甜,像千万个未破的梦在黏稠的汁液里腐烂。脚下是层蠕动的茧液,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每一步都深陷其中,胶状液体里裹着扭曲的蚕尸、半截染血的茧丝,还有用磷粉写的未完成的信,字迹在液体中晕成狰狞的鬼脸。
两侧岩壁上垂挂着巨大的血茧,茧壳表面脉动着暗红血管,隐约可见里面蜷缩的人影。茧丝间缠绕着破碎的萤囊、锈蚀的鱼形银锁、断成两截的星砂箭——皆是众人视若性命的信物,此刻却成了囚禁魂魄的枷锁。血茧渗出的黏液顺着岩壁流淌,在地面汇成蛛网般的纹路,每道纹路尽头都插着刻满咒文的骨针。
“这茧……在吃人。”砚秋的残砚剧烈震颤,砚底的朱砂梅纹渗出黑血。她摸索着最近的血茧,指尖刚触到黏腻的茧壳,茧内突然传来微弱的求救声,是青衫客的声音:“阿秋快走……他们要用茧丝抽走镜心之力……”话音未落,茧壳表面的血管突然暴涨,将声音彻底碾碎。
楚玄风的目光死死钉在深渊中央的巨茧上。茧如小山般高耸,茧丝泛着墨玉般的幽光,茧顶插着七把染血的剑——正是众人的兵器。茧壳上浮现出扭曲的面孔,皆是墨尘不同时期的模样,从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到被折磨后的伤痕累累,每张脸都在无声嘶吼。茧底渗出的黏液中,漂浮着半块刻着“风”字的玉佩,正是楚玄风儿时送给墨尘的。
“先生,这茧液里有麦饼味。”
禾菱的锄头搅动茧液,腐臭的液体中突然翻涌出焦黑的饼屑,混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却真的透出一丝熟悉的麦香。竹筐里的稻穗疯狂扭曲,穗尖指向巨茧底部——那里埋着个被茧丝缠绕的油纸包,打开后是块发霉的麦饼,饼上用指甲刻着歪斜的“菱”字。画面突然闪现:浑身是伤的墨尘蜷缩在茧液中,将最后一口麦饼塞进油纸包,血滴在饼上晕开:“禾菱……饿了就吃……”
“他不是在藏饼。”楚玄风的声音带着血丝,平安绳烫得几乎要烧穿掌心,“魔族用噬心茧困住他,茧丝会顺着伤口钻进心脏。他把麦饼藏在茧液里,是想借麦香守住最后一丝清明,等我们……”话未说完,巨茧突然剧烈震动,茧壳上的墨尘面孔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疏萤发间的萤火虫花骤然熄灭,磷火却顺着茧丝窜向悬挂的萤囊。囊中的残蝶突然振翅,磷粉在空中拼出画面:墨尘被茧丝缠成蛹状,魔族用蝶刑折磨他,他却死死咬住下唇,任由磷火灼烧,也不肯说出众人的下落。母蝶的残魂从萤囊中飞出,翅尾的磷粉拼出最后的讯息:“他把所有磷光……都用来写你们的名字……”
“母蝶说,他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了。”疏萤泣不成声,指尖的磷火与茧丝相撞,“但他说,只要心里记得小萤的笑声,就不会怕黑……”画面中,少年墨尘在茧内摸索着刻下萤蝶的形状,鲜血顺着刻痕流淌,将茧丝染成幽蓝。
照眠的星图剑发出愤怒的嗡鸣,剑脊星纹迸发青光,劈开迎面扑来的茧丝。剑光所至,岩壁上的血茧纷纷裂开,露出里面被困的镜卫残影。他们用最后的力量在茧壳内侧刻下星图,拼凑出破阵的关键线索。星光照亮巨茧深处,那里藏着面破碎的铜镜,镜中映出镜卫统领临终前的模样:他将星图剑插进自己心口,用鲜血激活星阵,只为拖延墨尘被吞噬的时间。
“这不是茧,是绞魂机。”照眠剑尖抵住茧顶的剑,夜瞳映出咒文破绽,“他们要用墨尘的魂魄炼出噬心蛊,等镜心集齐时,让他亲手毁掉所有牵挂……”话未说完,巨茧轰然炸开,墨尘浑身缠满茧丝悬浮空中,眼中的清明己被浑浊取代。
汀兰的红头绳如灵蛇缠住墨尘手腕,却被他反手震飞。血雾中浮出记忆碎片:少年墨尘蹲在溪边,将红绳系在她发间,笑着说“红头绳能拴住好运”;此刻的他却掐住汀兰脖颈,茧丝顺着指尖钻进她皮肤。水中的鱼群疯狂撞击茧液,鳞片拼出“回来”二字,原来墨尘被囚禁时,每天都会对着鱼群复述汀兰说过的每一句话。
寄雪的霜纹在茧渊轰然炸开,却被墨尘掌心的茧丝瞬间冻结。冰层里浮现雪域大长老的身影:她将雪神印按在墨尘眉心,苍老的声音穿透时空:“用雪神的冰魄……击碎茧核!”记忆回溯——墨尘为护寄雪,自愿被茧丝缠住,任其侵蚀经脉,只为换她能逃脱。
楚玄风猛地握住墨尘握剑的手,平安绳化作锁链缠住茧丝。镜心突然爆发出璀璨光芒,映出无数个被茧缚折磨的日夜:墨尘在茧内反复苏醒又昏迷,却始终紧握着楚玄风送他的玉佩;他用茧丝在茧壳刻下与众人的回忆,首到十指血肉模糊;他吞下魔族的毒药,却将解药偷偷藏在麦饼里……
“师兄……杀了我……”墨尘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血泪混着茧液滴落,“我快撑不住了……”镜心光芒化作丝线,缠住他即将消散的魂魄。楚玄风将镜心按在他胸口,哽咽道:“这次,换我做你的茧,把所有噩梦都锁在里面。”
茧渊轰然崩塌,茧丝化作万千光蝶。光门在废墟中亮起,门后传来书院的晨钟。七人带着虚弱的墨尘踏入光门,身后的茧渊燃起纯白的火焰,灰烬中长出株晶莹的茧树,每片叶子都刻着众人的名字,树心处藏着枚发光的茧核,壳上写着:第二十九阶,茧缚渊,魂终还。
(http://www.220book.com/book/V8E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