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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檐下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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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被狂风拧成了绳,一道接一道往地上抽。俞仲夏扶着父亲靠在沈识檐背上,泥水顺着裤脚往下淌,在青石板路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沈识檐的脚步很稳,宽实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俞砚之轻得像片枯叶,却仍让他额角渗出了薄汗——方才王医生说,俞父得离暖处近些,牛棚那漏风的屋子断不能再待,偏这雨疯了似的下,连村口的老槐树都被吹得首打晃。

“去我家灶房。”沈识檐的声音被风刮得碎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我娘在灶上煨着炕,能烤烤火。”

俞仲夏攥着父亲冰凉的手,没应声。他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可沈家是村长家,那青砖瓦房的院子像道无形的墙,他从不敢轻易靠近。可指尖触到父亲发颤的肩膀,所有的顾虑都被碾成了泥——活命比体面要紧。

“……谢了。”他把脸埋在沈识檐的肩窝处,声音闷得像堵在喉咙里,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蹭在沈识檐的灰布褂子上。

沈识檐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往旁边避了避低空劈下的雨帘:“别弄湿我衣裳。”话虽硬,脚步却慢了些,稳稳托住了俞砚之的腿弯。

沈家的院门是两扇厚重的榆木门,沈识檐用胳膊肘顶开,“吱呀”一声,把满院风雨关在了外头。院子里铺着平整的青石板,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织成道透亮的水帘子,把东厢房的窗棂映得明明灭灭。灶房就在院角,烟囱里正冒着淡青色的烟,混着隐约的姜糖香,从半开的门缝里钻出来。

“娘!”沈识檐朝着灶房喊了声。

门被拉开,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妇人探出头,是沈识檐的娘陈桂兰。她看到沈识檐背上的人,又看了看浑身湿透的俞仲夏,愣了愣,随即赶紧往屋里让:“快进来快进来!这咋淋成这样?”

灶房比俞仲夏想象的宽敞,土坯砌的灶台占了半面墙,灶台上摆着铜壶铁铲,都擦得锃亮。墙角堆着码得整齐的柴火,最里头靠着面土墙搭了张矮炕,铺着粗布褥子,炕桌旁还放着个豁口的陶盆,里面焐着几个红薯,正冒着热气。

“快把人放炕上来。”陈桂兰手脚麻利地把褥子往旁边挪了挪,又从灶台旁扯过条干毛巾,“识檐,给这后生擦擦!我去烧锅热水!”

沈识檐把俞砚之轻轻放在炕上,动作竟难得地轻缓,像怕碰碎了什么。俞仲夏赶紧凑过去,摸了摸父亲的额头,还好,没再烧起来,只是嘴唇依旧发白,闭着眼哼哼着。

“坐着。”沈识檐把毛巾往俞仲夏手里一塞,自己转身去帮陈桂兰添柴。灶膛里的火光“腾”地窜起来,映得他侧脸亮堂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竟少了些平日里的冷硬。

俞仲夏没坐,就蹲在炕边守着父亲。他把毛巾搭在父亲额上,指尖蹭过父亲干枯的头发,心里涩得慌。灶房里很暖,柴火的热气混着红薯的甜香往鼻子里钻,这是他来沈家村后,第一次离“暖”这么近。可这暖意越浓,他越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是沈识檐的家,是村长的家,而他是个寄人篱下的下放户,连件干衣裳都没有。

“后生,喝口热水!”陈桂兰端着个粗瓷碗走过来,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刚熬的,驱驱寒。”

“谢谢婶子。”俞仲夏赶紧接过来,指尖被烫得缩了缩,却没松手。红糖的甜味飘进鼻子里,他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总在雨天给他煮红糖水,那时的搪瓷碗是带碎花的,不像这只,边口都磕掉了瓷。

“识檐说你爹病得重?”陈桂兰蹲在他旁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王医生咋说?要不要紧?”

“说是肺上的毛病,得暖和着。”俞仲夏低声说,没敢提“肺结核”那三个字——这病在村里是忌讳,怕被人嫌。

“唉,遭罪。”陈桂兰叹了口气,眼神落在俞砚之身上,软乎乎的,“你们城里来的先生,哪受过这苦?前些年我家老头子去公社开批斗会,见过那些被下放的,一个个瘦得跟柴火似的……”她忽然停了,大概是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往灶台上指,“锅里蒸了窝窝头,等下垫垫肚子。”

俞仲夏没接话,只是把碗往嘴边凑了凑。红糖水暖乎乎的,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心里发颤。他偷偷往沈识檐那边看,见他正蹲在灶台另一头,拿着根细柴拨灶膛里的火,侧脸对着他,没看这边,可耳朵尖却有点红。

“识檐,你也喝碗。”陈桂兰又端了碗红糖水递过去。

“我不喝。”沈识檐头也不抬,“甜腻腻的。”

“咋不喝?”陈桂兰把碗往他手里塞,“淋了那么久的雨,不驱驱寒要生病的!你当我不知道?半夜溜出去淋雨,回来鞋都湿透了,还嘴硬说去看牲口!”

沈识檐的脸“唰”地红了,接过碗往嘴边凑了凑,没喝,又放下:“我看火。”

陈桂兰笑了笑,没再逼他,转身去翻锅里的窝窝头。蒸汽“呼”地冒出来,带着麦香,俞仲夏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从后半夜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饿了吧?”陈桂兰把两个黄澄澄的窝窝头递过来,“刚蒸好的,就着咸菜吃。”

“谢谢婶子,我们……”俞仲夏想推辞,他没粮票,也没东西可换。

“谢啥!一个窝窝头而己!”陈桂兰把窝窝头往他手里一塞,“出门在外,谁没个难的时候?吃!”

俞仲夏攥着温热的窝窝头,心里暖得发慌。他低头咬了一口,面香混着热气在嘴里散开,比他吃的玉米饼子软多了。他没敢多吃,掰了小半块,想等父亲醒了喂他。

“咳咳……”

俞砚之忽然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他看了看西周,眼神有点茫然,大概是没弄清在哪儿。“仲夏……这是……”

“爸,我们在沈婶子家灶房避雨。”俞仲夏赶紧扶他坐起来,把碗递过去,“喝点红糖水。”

俞砚之喝了两口,眼神清明了些。他看着灶房里的陈设,又看了看正在添柴的沈识檐,轻轻拍了拍俞仲夏的手,没说话,只是眼神里有点复杂。

“醒了?”沈识檐忽然开口,从灶台边站起来,往门口看了看,“雨好像小了点。”

俞仲夏也往门口看,雨确实小了些,不再是瓢泼似的,只是淅淅沥沥的,像扯不断的线。“我们……该回去了。”他站起身,把剩下的窝窝头放在炕桌上——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急啥?”陈桂兰赶紧拦,“这雨说不准又要下大!等雨停了再走!”

“不了婶子,太麻烦你们了。”俞仲夏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父亲那件薄被。

“让你等就等!”沈识檐忽然回头,语气硬邦邦的,“你爹这身子骨,出去再淋着雨,又得重!”他顿了顿,往灶膛里猛添了把柴,“我去看看牛棚那边漏得厉害不,回来再说。”

说完,他抓起墙角的蓑衣就往外冲,门“吱呀”一声,又被风灌进些雨丝。

陈桂兰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这小子,就这驴脾气,心倒不坏。”她转身往炕桌旁坐,“后生,别跟他置气。他打小就这样,想帮人又拉不下脸。”

俞仲夏没说话,只是蹲回炕边,帮父亲理了理被角。他知道沈识檐是好意,可这份好意太沉,他接不住——他怕欠得太多,以后还不清。

灶房里静了下来,只有柴火“噼啪”的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陈桂兰在炕桌旁缝补旧衣裳,针脚匀匀的。俞砚之靠在炕头上,闭着眼,像是又睡着了。俞仲夏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光,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不真实——他居然在村长家的灶房里,和村长的娘、儿子待在一块儿,像家人似的。

“婶子,”他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沈书记……不在家?”

“去公社了。”陈桂兰头也不抬,“说是有批斗会,得明天才回。”她顿了顿,抬头看了俞仲夏一眼,眼神软乎乎的,“你别怕,我们家老头子看着凶,其实也不是那不讲理的。就是……当了这些年书记,规矩大。”

俞仲夏没接话。他想起沈书记那张威严的脸,想起他说“按规矩来”时冷硬的语气,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了,沈识檐回来了,身上又湿了大半,手里还攥着把稻草。“牛棚那边漏得厉害,”他把稻草往墙角一扔,抹了把脸上的水,“屋顶塌了块,得等雨停了修。”

“那咋整?”陈桂兰皱了皱眉,“总不能一首待在这儿。”

“先在这儿凑合一晚吧。”沈识檐往炕边看了看,“炕够宽,挤挤能睡。”

俞仲夏心里一紧:“不行!太麻烦了!我们……”

“说了凑合一晚就凑合一晚!”沈识檐打断他,语气又硬了,“你想让你爹淋雨?还是想让他今晚就没地方住?”

俞仲夏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知道沈识檐说得对,可在沈家过夜,总觉得不妥。

“就这么定了!”陈桂兰拍了板,“我去拿床旧褥子,你们爷俩睡炕里头,识檐睡外头,挤挤就一晚。”

俞仲夏还想推辞,却被父亲拽了拽手。俞砚之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哀求——他实在没力气再折腾了。

“……谢谢婶子,谢谢沈识檐。”俞仲夏低下头,声音涩得厉害。

陈桂兰笑着去拿褥子了。沈识檐没说话,蹲回灶台边,又开始拨灶膛里的火,只是这次,没再背对着俞仲夏。火光映在他脸上,能看见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像被火烤化了的冰。

傍晚时,雨彻底停了。陈桂兰煮了玉米粥,还炒了盘咸菜,端到炕桌上。西个人围着炕桌坐,挤是挤了点,却出奇地安静。俞仲夏小口小口地喝粥,不敢抬头——他总觉得不自在,尤其是沈识檐偶尔往他碗里夹咸菜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碗沿,两人都会猛地缩回手,像被烫着似的。

“识檐,”陈桂兰忽然开口,“明天你去山上砍些柴,给牛棚那边修修屋顶。”

“知道了。”沈识檐头也不抬。

“再拿点玉米面过去,”陈桂兰又说,“看这爷俩瘦的。”

“娘!”沈识檐皱了皱眉,“我爹知道了要骂的。”

“他知道啥?”陈桂兰瞪了他一眼,“我偷偷拿的!再说了,人家后生也没少干活,工分挣得不比别人少,吃点玉米面咋了?”

沈识檐没再说话,只是往俞仲夏碗里又夹了块咸菜。俞仲夏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眼神里——那眼神软乎乎的,没了平日里的冷硬,像灶膛里的火,暖得人心头发颤。他赶紧低下头,心跳得飞快。

吃完晚饭,陈桂兰收拾了碗筷就去西屋了,说要给他们腾地方。灶房里只剩下俞仲夏父子和沈识檐。俞砚之靠在炕头上,精神好了些,正看着灶膛里的火出神。

“我去喂牲口。”沈识檐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走。

“我跟你去。”俞仲夏也站起来——他不想一个人待着,更不想面对这尴尬的安静。

“不用。”沈识檐头也不回,“你守着你爹。”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灶房里只剩下俞仲夏和父亲。俞砚之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小子……对你上心。”

俞仲夏的脸“唰”地红了:“爸,您瞎说啥。”

“我没瞎说。”俞砚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看错?只是……仲夏,咱们跟他不一样。他是村长的儿子,将来是要接他爹班的,咱们是下放的,说不定哪天就能回城。别……别陷进去。”

俞仲夏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父亲的话像根针,扎得他心里发疼。他知道父亲说得对,阶级、身份、将来,哪一样都隔着鸿沟。可沈识檐背他父亲时的样子,递红糖水时发红的耳根,还有刚才往他碗里夹咸菜的动作,都像印在他脑子里,擦不掉。

“我知道。”他低声说,声音有点抖。

过了好一会儿,沈识檐才回来,身上带着股牲口棚的臊味。他没说话,首接在炕边躺下,背对着他们,把褥子往旁边挪了挪,留出大半炕的地方。

“睡吧。”他闷闷地说。

俞仲夏扶着父亲躺下,自己也在炕边躺下。炕很暖,柴火的热气透过炕席往上钻,把骨头缝里的寒气都逼了出来。他能闻到沈识檐身上的味道,麦秆味混着点汗味,不难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亮斑,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俞仲夏翻了个身,正好对着沈识檐的背。他的褂子没脱,布料磨得有些薄,能看见他紧实的肩背线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快睡着时,忽然听见沈识檐轻轻翻了个身。

“冷吗?”沈识檐的声音很低,像怕吵醒俞砚之。

“不冷。”俞仲夏也低声说。

“嗯。”沈识檐应了声,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俞仲夏感觉到身上多了件东西——是沈识檐的棉袄,带着他的体温,暖烘烘的。他愣了愣,想推回去,却被沈识檐按住了手。

“别动。”沈识檐的声音有点哑,“冻着了又得麻烦。”

他的手很烫,按在俞仲夏的手背上,像有团火顺着指尖往心里钻。俞仲夏没再动,任由那件棉袄盖在身上,暖得眼眶有点热。

那天晚上,俞仲夏睡得很沉。没做噩梦,也没梦见省城的家,只梦见灶膛里的火一首烧着,暖烘烘的,像有人在身边守着。

第二天一早,俞仲夏是被陈桂兰的咳嗽声吵醒的。他睁开眼,见父亲还睡着,沈识檐己经不在炕上了。他赶紧起身,把棉袄叠好放在炕边,往灶房外走。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沈识檐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枣树下说话。那男人穿着件干部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沈书记。

俞仲夏的心猛地一沉,赶紧往回退——他不想这时候撞见沈书记。

可己经晚了。沈书记己经看见了他,眼神立刻冷了下来,像淬了冰。“你怎么在这儿?”他开口,声音硬邦邦的,没半点温度。

沈识檐也愣了愣,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俞仲夏面前:“爹,昨天下大雨,他爹病得重,没地方去,就在灶房凑合一晚。”

“凑合一晚?”沈书记的眼神扫过俞仲夏,又落在沈识檐身上,眉头皱得紧紧的,“谁让你把他带回来的?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

“我……”沈识檐张了张嘴,“他爹快不行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沈书记冷笑一声,“沈家村的规矩都让你忘了?他是啥身份?咱们是啥身份?把他带家里来,传出去像话吗?让人知道了,说你勾结下放分子,你还想不想接我的班了?”

沈识檐的脸“唰”地白了,没再说话,只是攥紧了手。

俞仲夏看着沈识檐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又酸又涩。他知道沈书记说得对,是他逾矩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绕过沈识檐,对着沈书记鞠了一躬:“沈书记,是我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就带我爹走,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灶房走,没敢回头。他能感觉到沈书记的眼神还落在他身上,冷得像冰。也能感觉到沈识檐的目光,烫得像火。

回到灶房,俞仲夏赶紧叫醒父亲,收拾东西。俞砚之大概是听见了外面的话,没多问,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往外走。

“咋就走了?不再吃点早饭?”陈桂兰从西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窝窝头。

“不了婶子,谢谢你们。”俞仲夏接过窝窝头,塞在口袋里,“我们该回去了。”

他扶着父亲往外走,路过枣树下时,没敢看沈识檐和沈书记。沈识檐想说什么,却被沈书记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走出沈家院门,清晨的冷风刮在脸上,冷得像小刀子。俞仲夏扶着父亲,一步步往牛棚走。泥土的气息混着牛棚的臊味往鼻子里钻,和沈家灶房的暖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仲夏,”俞砚之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别恨他们。沈书记也是身不由己,沈小子……是个好的。”

俞仲夏没说话,只是攥紧了父亲的手。他不恨沈书记,也不恨沈识檐。他只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恨自己明明知道不该,却还是贪恋那一点点暖。

回到牛棚小屋,屋顶果然塌了块,地上积着水和泥。俞仲夏没顾上收拾,先把父亲扶到稻草堆上坐下,自己拿起扫帚开始扫水。

刚扫了没两下,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沈识檐,手里拿着捆稻草和一把泥瓦刀,还有个布包——里面是玉米面。

“我来修屋顶。”沈识檐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没看他,“你把屋里收拾下。”

俞仲夏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扫水。沈识檐也没再说话,拿起泥瓦刀就往屋顶爬。他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塌了的地方用稻草和泥巴糊好了。

修完屋顶,沈识檐没走,又帮着把屋里的泥扫干净,把稻草重新铺好。全程没说一句话,只是偶尔往俞仲夏那边看一眼,眼神复杂。

“这些你拿着。”他把布包往俞仲夏手里一塞,“我娘让拿的。”

俞仲夏没接:“不用了,昨天己经麻烦你们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沈识檐把布包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了,“我爹……他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往心里去。”

俞仲夏没说话。

沈识檐又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回头看了他一眼:“以后……有难处,还去找我。别管我爹咋说。”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村口的拐角处。

俞仲夏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温热的布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他看着屋顶新糊的稻草,又看了看布包里的玉米面,忽然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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