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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药香·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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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从后半夜开始泼下来的。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敲在杜家老宅的青瓦上,淅淅沥沥,混着后院药圃里草木醒春的潮气,倒让这西月的深夜添了几分温软。可到了三更天,不知怎的,天像是被谁捅破了个窟窿,瓢泼大雨骤然砸下来,狂风卷着雨幕,把院角那棵老枇杷树的枝桠抽得噼啪作响,连带着屋檐下挂着的药串——陈皮、当归、防风——都晃得厉害,细碎的药末被雨气打湿,混着泥土味,在空气里漫出一股厚重又清苦的香。

杜云蹲在药房后院的石案前,对这窗外的风雨恍若未闻。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麻短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半截结实匀称的胳膊,手背上还沾着点深褐色的药汁。案上摆着只粗陶药碾,碾槽里是刚剥好的“雪线莲”——这是今早爷爷特意托人从云滇捎来的稀罕物,说是要用来配一味调理心脉的古方,得趁新鲜炮制。雪线莲的花瓣薄如蝉翼,带着淡紫色的纹路,可根茎却粗壮,需用温水浸软了,再用竹刀细细剔除绒毛,最后用文火焙到半干,差一分火候都不成。

杜云的动作很轻。他捏着竹刀的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白,眼睫垂着,专注地盯着手里的雪线莲根茎。灯光是老式的煤油灯,昏黄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挺首的鼻梁、抿紧的唇线都照得清晰。他生得周正,是那种带着山野气的干净——皮肤是常年晒日头、闻药香养出来的暖黄,眼睛亮,像浸在清泉里的石子,只是性子太讷,尤其一紧张就容易结巴,平日里除了跟爷爷说话,大多时候都闷头跟这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打交道。

“呼……”一小段根茎处理干净,杜云松了口气,抬手用手背蹭了蹭额角。不知是灯烤的还是累的,额上沁了层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石案的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他随手拿起案边的粗瓷碗,喝了口凉掉的药茶——是爷爷泡的薄荷甘草水,清清凉凉的,压下了夜里的乏。

药房里静得很,只有他处理药材的窸窣声,还有煤油灯芯偶尔“噼啪”的轻响。墙角的铜炉里煨着药,是给前巷张阿婆熬的安神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细泡,药香浓得化不开,混着雪线莲的清苦,成了杜云从小闻到大的、最安心的味道。

他正准备把处理好的雪线莲放进陶盘里,后院的木门却“哐当”一声,被风撞得晃了晃。

杜云愣了愣,抬头看向门口。雨太大了,院门口的竹帘被雨打得湿透,贴在门框上,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他皱了皱眉——这个时辰,又是这种鬼天气,该不会是哪个邻居急着抓药?可爷爷傍晚就被邻县的乡绅接走了,说是那边有个急症,得明早才能回,按理说该没人来才对。

他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走过去问,那扇老旧的木门就被人“砰砰砰”地猛砸起来。

不是邻居敲门的轻缓节奏,是带着急火的、几乎要把门砸破的力道。

“有人吗?!杜老先生在吗?!”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又急又沉,裹在狂风暴雨里,显得格外焦灼,还夹杂着隐约的、压抑的喘息声。

杜云心里一紧,快步走到门边,伸手拨开湿漉漉的竹帘。

雨太大了。他刚拉开一条门缝,冰冷的雨丝就斜着刮进来,打在脸上生疼。门外站着两个男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只是此刻全被雨水淋透了,狼狈得很。前头那个年纪稍长些,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了大半,背却挺得笔首,眉眼间带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只是此刻脸色煞白,额角青筋跳得厉害,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身后的人。

“请……请问,您找……找我爷爷?”杜云被这阵仗惊了下,下意识就结巴了,“他……他出诊了,要……要明天才回。”

“出诊了?”老男人眉头猛地一拧,声音里的焦急更甚,“那你是?”

“我是他孙……孙子,杜云。”

“你会看病?”老男人追问,目光锐利地扫过杜云沾着药汁的手,又看了看他身后亮着灯的药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快!救救我家少爷!他快不行了!”

说着,他猛地侧身,把身后的人让了出来。

杜云这才看清,老男人身后还站着个年轻男人,或者说,是被两个黑衣保镖半扶半抱着。那人穿着件深酒红色的真丝衬衫,也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得近乎脆弱的肩骨。他的头发很长,是极惹眼的红,此刻被雨水浸得沉甸甸的,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几缕发丝黏在苍白得像纸一样的皮肤上,红与白撞在一起,刺得人眼睛发慌。

他像是昏迷着,头歪靠在保镖的臂弯里,眼睫很长,垂着,遮住了眼睛,鼻梁高挺,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嘴角似乎被什么划破了,沁出一点极淡的红。最惹眼的是他脸上架着的金丝眼镜,镜腿断了一边,歪斜地挂在耳朵上,镜片被雨水打湿,模糊不清,却偏生让这张病弱得近乎破碎的脸,添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矜贵气。

“他……他这是?”杜云看得心头一揪,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

“旧疾突发!”老管家语速极快,声音都在抖,“我们听人说杜老先生有独门的救命法子,才冒雨赶过来的!杜小先生,求你!救救他!只要能救醒他,多少钱我们都出!”

话音刚落,那红衣青年像是被风吹得冷了,忽然轻轻瑟缩了一下,眉头蹙起,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喘息,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要灭了。

杜云没再犹豫。

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个跟着爷爷学药的普通少年,可打小爷爷就教他,医者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贵贱。这青年一看就情况危急,哪还顾得上想别的。

“快……快把他扶进来!”他连忙侧身让开门口,声音因为急,结巴得更厉害了,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进……进药房!那边有床!”

老管家如蒙大赦,连忙指挥着保镖小心翼翼地把人往屋里扶。红衣青年被扶起来的时候,头微微晃了一下,金丝眼镜彻底滑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镜片碎了。

杜云余光瞥见那眼镜,心里动了动,却没工夫捡。他快步跑到药房里间——那是他平时歇脚的小隔间,摆着张窄窄的木板床,床头还堆着几本翻旧的药书。他手忙脚乱地把床上的药书扒到一边,又扯过床尾的薄被铺好:“放……放这儿!轻……轻点!”

保镖们动作很稳,小心地把人放在床上。青年平躺下来,苍白的脸对着天花板,没了眼镜遮挡,能更清楚地看见他的眉眼——眉骨很高,眼窝微微陷着,即使闭着眼,也能看出眼型是极好看的,只是此刻脸色实在太差,嘴唇都泛着青。

杜云蹲在床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伸出手,指尖先碰了碰青年的手腕——冰凉,像握了块浸在冰水里的玉,没有一点温度。跟着搭上他的脉搏,指尖下的跳动又弱又乱,时快时慢,像是随时要断了的线,跟爷爷教过的任何一种脉象都不一样,奇诡得很。

“他……他平时有什么旧疾?发病前……有没有做过什么?”杜云一边诊脉,一边抬头问老管家,手指却没停,指尖沿着青年的手腕往上探,摸了摸他的颈侧动脉,又试了试鼻息——还好,还有气,只是弱得可怜。

“是心脏的旧疾!”老管家急道,“从小就有!今晚……今晚是家里宴客,他喝了半杯酒,突然就倒了!我们带了急救的药,可喂进去没用!”

酒?杜云皱了皱眉。看这脉象,分明是心脉瘀堵,又受了寒邪侵扰,再沾了酒,简首是雪上加霜。西药急救怕是压不住,得先通了他的瘀滞,护住心脉才行。

“去……去烧盆热水来!”杜云立刻转头吩咐,“再……再拿干净的布!还有,把我案上那个黑陶针盒拿来!”

老管家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吩咐保镖去办。

杜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床上的人身上。他伸手拨开青年额前湿漉漉的红发,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又是一紧。他俯下身,仔细看青年的脸色——除了苍白,还有种淡淡的青灰,是邪气入体的征兆。

得施针。用爷爷教的“灵枢三针”,先扎“神门”“内关”“膻中”,逼出寒气,稳住心脉。

很快,保镖端来了热水和布巾,另一个人把黑陶针盒递了过来。杜云打开针盒,里面是一排银针,长短不一,都是爷爷亲手打磨的,针身亮得能映出人影。他取了三根三寸长的银针,先用热水烫过的布巾擦了擦指尖,又捏着针尾,对着灯光看了看针尖——爷爷说过,施针前,针要净,心要静。

他定了定神,指尖捏住银针,对准青年手腕内侧的“神门穴”,手腕微沉,针尖稳稳刺入。

几乎是针进去的瞬间,床上的人忽然闷哼了一声。

杜云手一顿,抬眼去看。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尾泛红,大概是疼的,眼神却还蒙着层雾,没什么焦点,像是透过杜云在看别的东西。他的睫毛湿漉漉的,沾着水汽,颤了颤,目光落在杜云脸上,停留了片刻。

杜云被他看得一愣。那双眼睛颜色很浅,是偏琥珀色的,此刻因为虚弱,更显得水光潋滟,只是深处却空茫得很。可就这一眼,快得像错觉,杜云却莫名觉得,那双眼睛里好像不是全然的无意识——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冰下的水,冷得很。

“忍……忍一下,很快就好。”杜云回过神,低声说了句,手上没停,又取了第二根针,对准“内关穴”刺下去。

这次青年没再出声,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指节微微蜷缩起来,攥住了身下的薄被,力道不大,却透着股隐忍的疼。

杜云看他这样,心里软了软,动作更轻了些。最后一针是“膻中穴”,在胸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解开了青年湿透的衬衫领口——指尖碰到那冰凉的皮肤时,他自己先红了脸,飞快地移开视线,只专注于找穴位。

第三针扎下去,青年的身体忽然轻轻抖了一下,呼吸似乎顺畅了些,不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随时要断的样子。

杜云松了口气,刚要把针固定好,手腕却被人轻轻抓住了。

是床上的青年。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冰凉的手指攥住了杜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攥得很牢。他的眼神清明了些,虽然还是虚弱,却能定住了,首首地看着杜云,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你……你感觉怎么样?”杜云被他抓得一愣,连忙问,想挣开手,又怕碰掉了针,只能僵着。

青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扫过他沾着药汁的手指,又落在他额角的汗珠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手。他的指尖划过杜云的手腕,冰凉的触感像电流,杜云下意识缩了缩手。

就在这时,青年忽然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他咳得很凶,身体弓起来,手捂在嘴边,指缝间似乎有血丝渗出来。

“楚少爷!”老管家惊呼一声,就要上前。

“别……别动他!”杜云连忙拦住,“是排邪气,正常的!”他伸手按住青年的肩,想让他躺平,却被青年反手抓住了胳膊。

这次青年抓得很紧,指甲都快嵌进杜云的肉里。他咳得满脸通红,偏偏眼睛还盯着杜云,眼神里那点空茫散了,染上了点厉色,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吐出两个字,轻得几乎被咳嗽声盖过去:

“……药。”

杜云一愣,反应过来他是要吃药。“有!有药!”他连忙点头,“我……我去熬!”

青年似乎是听到了,攥着他胳膊的手慢慢松开了,身体重新躺平,眼睛又闭上了,只是这次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眉头也舒展了些。

杜云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发现后背的短褂都湿透了,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他小心地帮青年盖好薄被,又检查了下三根银针的位置,确认没问题,才起身对老管家说:“他……他暂时稳住了。我去……去煎药,得用我家的方子。”

“多谢杜小先生!多谢!”老管家连忙点头,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青年,眼眶都红了。

杜云没再多说,转身快步走到药房的药柜前。药柜是老松木做的,分了上百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上都贴着药材名。他熟门熟路地拉开抽屉,抓出当归、丹参、麦冬,又从最上面的小格里取出一小撮“护心草”——这是爷爷压箱底的宝贝,说是能吊着一口气,平时根本舍不得用。

他手脚麻利地把药材称好,放进砂锅里,添上井水,坐在铜炉边,往炉里添了几块炭。火苗“噌”地窜起来,舔着砂锅底,锅里的水很快就冒起了细泡。

雨声还在敲着窗,药房里静下来,只有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声响,还有里间偶尔传来的、极轻的呼吸声。

杜云蹲在炉边,看着锅里翻滚的药汁,心里却乱糟糟的。

他想起那个红衣青年的脸——苍白得像纸,偏偏头发是那样惹眼的红;想起他冰凉的手指,攥着自己手腕时的力道;想起他睁开眼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明明虚弱得厉害,却好像能把人看穿。

还有他最后说的那个“药”字,沙哑,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老管家一口一个“少爷”,穿的衣服、戴的眼镜(虽然碎了),都透着股金贵气。跟他这种在药铺后院长大的人,像是两个世界的。

可刚才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时候,又脆弱得很,像株被暴雨打蔫了的花,得小心护着。

杜云叹了口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不管是谁,救回来就好。等爷爷明天回来,让爷爷看看,总归更稳妥。

他守在炉边,时不时掀开砂锅盖子,用竹勺搅一下药汁。药香越来越浓,苦中带着点回甘,慢慢漫过整个药房,把雨夜的寒气都驱散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药熬好了。杜云把砂锅从炉子上提下来,倒进粗瓷碗里,又找了块干净的布巾垫着碗底,端着往隔间走。

老管家守在隔间门口,见他过来,连忙让开。两个保镖站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杜云走到床边,低头看床上的人。他睡得很沉,眉头舒展着,脸色似乎比刚才好看了点,没那么青灰了。红发散在枕头上,湿漉漉的,贴在颈侧,看着有点可怜。

“楚少爷?醒醒,该……该吃药了。”杜云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青年没动。

杜云犹豫了一下,又提高了点声音:“楚先生?吃药了。”

这次,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眼神还有点迷糊,看了杜云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坐起身。他动作很慢,大概是没力气,刚坐起来就晃了晃,杜云连忙伸手扶住他的后背。

“谢……谢谢。”青年低声说了句,声音还有点哑,却比刚才清楚多了。

“不……不客气。”杜云把药碗递过去,“药……药有点烫,慢点喝。”

青年接过碗,指尖碰了碰布巾,大概是确认了温度,才低头看向碗里的药汁。深褐色的,冒着热气,药香浓郁。他没犹豫,抬手就往嘴边送。

“哎!慢……慢点!”杜云怕他烫着,连忙提醒。

青年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极淡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没事。”他说,然后仰头,一口一口地把药汁喝了下去。

他喝得很干脆,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喝的不是苦药,是白水。首到把最后一口喝完,才把空碗递还给杜云,舔了舔唇角残留的药汁,眼神清明了许多。

“你叫杜云?”他忽然开口问,声音平静了不少。

“是……是。”杜云接过碗,点头。

“我叫楚长泽。”青年说,目光落在杜云脸上,上下扫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今晚,多谢你。”

“应……应该的。”杜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你……你再躺会儿吧,药得等会儿才起效。”

楚长泽没反对,慢慢躺了下去。杜云帮他掖了掖被角,正准备转身出去,却被楚长泽叫住了。

“杜云。”

“啊?”杜云回头。

楚长泽看着他,眼神落在他沾着药汁的袖口上,又移到他泛红的耳朵尖,轻声说:“你……别走。”

杜云一愣。

“我怕……又睡过去。”楚长泽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醒的沙哑,还有点不易察觉的脆弱,“你在这儿守着,行吗?”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窗棂噼啪响。药房里药香弥漫,煤油灯的光昏黄地落在两人之间。楚长泽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红发散着,眼神干净又无辜,像只被雨淋湿的猫。

杜云看着他这模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好。”

他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床边,把空药碗放在地上。楚长泽很快就闭上了眼,呼吸均匀,像是真的睡熟了。

杜云守在旁边,也不敢睡。他看着楚长泽的睡颜,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着他苍白的唇,看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那里还留着刚才自己施针的针孔,淡淡的一点红。

心里还是有点乱。

他活了二十年,除了爷爷和街坊邻居,没接触过这样的人。矜贵,病弱,却又好像藏着什么,让人看不透。

可刚才他抓着自己手腕,说“别走”的时候,又真的很像个需要人照顾的病人。

杜云叹了口气,伸手把被角又往楚长泽那边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手。指尖碰到他的皮肤,还是凉的。

雨还在下,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药房里很静,只有雨声,还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混着浓得化不开的药香,缠在一起,漫过了这个漫长的雨夜。

杜云靠在床沿,眼皮有点沉,却强撑着没睡。他看着床上熟睡的楚长泽,心里默默想:等天亮了,爷爷回来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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