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背着药箱，满脸的严肃。
孔昭宁将他引到榻前，简单说了下女子的情况。
大夫点点头，开始为女子把脉、查看病情。
过了许久，大夫终于站起身来，捋了捋胡须说道：“这位姑娘产后失血过多，又中风，虽己无性命之忧，但仍需好好调养。”
孔昭宁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下人按照大夫的嘱咐去抓药、熬药，并细心照顾这女子。
在相府的竹苑里，瞿疏言正沉浸在梦乡之中。
她的眉头微蹙，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梦里，她看到娘亲的身影渐行渐远，而褚尘渊则像一座大山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阵轻柔的抚摸让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褚尘渊那张放大的脸庞，他的眼中满是温柔。
“醒了？”他轻声问道。
瞿疏言醒了懵着点了头，想要坐起身来，正准备伸个懒腰，阿那突然来报，“大人，不好了，沈御医死了。”
褚尘渊的眉眼间尽是不解，“死了就死了，关我何事？”
“大人，沈御医临死之前上了一道奏折，说您为了常贵妃的案子，不择手段，滥用私刑逼他招供，还说您依着圣上的恩宠胡作非为，他不堪其辱，遂自尽以证清白。”
“哼！”褚尘渊冷笑一声，“真是恶人先告状，我不过是例行问话，到他那里怎么这么多罪名，亏我还放过了他与那侍女的私情。”
又继续道：“然后呢？”
阿那回应道：“陛下宣您即刻入宫，大人您看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褚尘渊冷眼看了他一眼，“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何况案件还未有进展，一时半会陛下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说着便往屏风后换上飞鱼服，打算立刻进宫。
刚才的话，瞿疏言都听见了，况且褚尘渊也没有让她回避。
常贵妃案？
瞿疏言神色一顿，这不就是爹爹获罪的案子吗？还以为真是天意，原来真的有人从中作梗，那是不是意味着瞿家可能是被冤枉的。
于是隔着屏风问道：“褚尘渊，你在查关于爹爹的案子吗？”
“你刚才不是都己经听到了了？”
褚尘渊也隔着屏风回答她，期间能听见衣物簌簌的声音。
“那为何你又说目前没有进展，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瞿疏言顿时来了兴趣，当时全家被抄，自己一点家产都没有留下，所以才乱了阵脚。
如今听见这事，那是不是意味着家产说不定可以要回来。
“此事，说来话长。”
说话间，褚尘渊己经穿戴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着瞿疏言，眉色一沉叮嘱道：“我去去就回，你就在竹苑呆着，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她能去哪里？
瞿疏言长睫一抬，顿时有些生气，“你看，你根本不信我。”
“我信，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乱跑。”
褚尘渊双眸满含柔情，又上前在她额前吻了一吻才转身离去，瞿疏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顿时思绪万千。
她起身走到妆奁台前，看着那支碧玉棱花簪子，出了神。
就算爹爹是冤枉的，但如今她己经嫁到褚家，还了清白她还是不能离开。
但瞿家顶着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若是能沉冤昭雪，爹爹也能含笑九泉，纵然他生前对自己疏离多过亲昵，但也从没缺衣少食过，这是她应该做的。
况且，还有褚尘渊的寒毒未解，要是计划离开，还需要一段时日。
所以她在想，那就等这些事全部了结，她就找个合适的契机离开，只要这段时间不怀上孩子，那离开之后，便与褚尘渊再无任何羁绊。
况且她与褚尘渊之间应该也不会有孩子，因为每次行房事后，她都有喝下避子汤。
以后天涯海角，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好不容易等啊等，褚尘渊终于回来了，但是进门的那一刻，见他嘴角渗着血，身上被打的遍体鳞伤，显然在宫中遭遇了不测。
瞿疏言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陛下对你动刑了？”
她眼中带着几分关切。
褚尘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无妨，一点小惩罢了，陛下只是想让旁人闭嘴而己。”
他的语气依旧冷冽，但眉宇间却透着疲惫。
“你先坐下，我帮你处理伤口。”
瞿疏言叹了口气，转身去取药箱。
她熟练地先为他清理脸上的伤口，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陛下真不怪罪你？”
瞿疏言试探性地问道，目光却专注在伤口上，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褚尘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不是不怪罪，恐怕是在等秋后算账，等常贵妃的案子了结，不定生什么事端呢。
朝中之事，纷繁复杂，爹爹身居丞相高位，我又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若是让陛下觉得我们父子俩沆瀣一气，对他的江山别有企图，那他自然会忌惮，接着就是杀之而后快。”
“可既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当初为何又要封你做指挥使？”
瞿疏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他，“这不是将刺刀故意朝向自己吗？”
褚尘渊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朝堂险恶有些事情不该告诉她，但不知怎的，她问什么，他总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罢了，罢了，他总归会护着她的，况且这样也会让她提高警惕。
“确实是这样。”
他简短地回答，接着又看了看她语气凝重道，“但他也没有办法，当初爹爹随先帝北征，为了救先帝挡箭重伤不育。
虽说当时爹爹己经生了大哥，但先帝怜悯，让他可择一忠良遗孤入嗣，世袭锦衣卫作为补偿，所以爹爹才举荐了我。
虽说锦衣卫职位特殊，既是皇帝的耳目和贴身利刃，也可成为刺向他的利刃，但先帝的遗命陛下也没有办法。”
瞿疏言点了点头，“我不懂朝政，但也看得出来丞相代表朝廷公议，锦衣卫指挥使又是陛下私意，要是你们联手，这……”
她自己都不敢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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